第154章 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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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漸暖,蕭府院子裏的花草豐茂,陽光暖融融。皎皎回到蕭府後,不願整日待在屋子裏,她對外麵飛舞的蝴蝶和盛開的桃花很感興趣。
    蕭老夫人命人將寬大的羅漢榻放在院子裏,床榻鋪設一層厚厚的柔軟墊子,皎皎扶著床榻扶手,好奇地看院子裏的蝴蝶,小手去抓飄落的粉色花瓣。
    皎皎今日穿了件杏色的小衫,臉蛋圓潤,像個玉雕的娃娃。她幸運地抓住一片花瓣,高興地手舞足蹈。
    蕭疾風趴在欄杆上,手裏攥著一朵剛摘的粉色桃花,獻寶似的遞過去:“給,妹妹。”
    皎皎眼睛彎成漂亮的月牙兒:“花花...”
    蕭疾風比皎皎要大一歲,已經能跑能說話,小身板兒長得很結實。蕭疾風對玉雕似的皎皎很感興趣,整日圍著皎皎轉圈,連最愛的木劍都拋在了一邊。
    兩個孩子關係很不錯。
    屋簷下,江初月和蕭老夫人坐著賞花喝茶,偶爾視線望向院子裏的兩個孩子。
    蕭老夫人笑道:“小風這孩子,醒來頭一件事就是找皎皎,脾氣倔得像頭小牛犢,和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
    江初月抿了口茶,目光落在院中嬉戲的兩個孩子身上:“有玩伴總是好的。”
    蕭老夫人瞧著江初月平靜的眉眼,嘴角張了張,想問問江初月和謝臨淵的事兒。
    可蕭老夫人最終還是沒開口,讓江初月在蕭府多住一段日子也好。待她日後入了那九重宮闕,這樣的閑適時光,怕是再難得了。
    ...
    夜幕降臨,屋子內燭光明亮。
    皎皎玩鬧了一整日,此刻正蜷在小床上,眼皮像墜了鉛塊似的直往下沉。
    她攥著江初月的食指,奶聲嘟囔:“娘親...困困...”
    江初月輕撫女兒細軟的額發,溫柔道:“困了就睡。”
    皎皎:“睡...睡...”
    不過須臾,閨女便發出綿長的呼吸聲。江初月坐在床榻邊,替閨女將被褥掖了掖。
    夜色漸深,江初月回到主屋。
    她沒有困意,坐在宮燈明亮的燭火下看書。寶珠輕輕推開門,將熬好的安胎藥放在案桌上,又將宮燈內蠟燭換了一根,屋內越發明亮。
    江初月抬眸:“王府那邊可有動靜?”
    寶珠回答:“王妃,奴婢派人盯著,王爺知道您今日搬來蕭府,正在趕來的路上。看時辰,應該馬上到了。依王爺的性子,怕是不會從正門進來,約莫會翻窗偷偷潛入。”
    江初月攥緊手裏的書。
    燭光明亮,她眼底一片鬱色。
    屋外夜風吹拂,隱約可聽見窗外的腳步聲。江初月聽出來了,這是謝臨淵的腳步聲。
    他來了。
    江初月遞給寶珠一個眼神:“知道該怎麽做了?”
    寶珠眼底閃著狡黠的光,低聲說:“王妃放心,奴婢從小就喜歡看戲看話本子,精通演戲,必定不會有疏漏的。”
    ...
    蕭府靜悄悄,春夜月光如水寒涼。
    謝臨淵得知江初月回了娘家,心驚肉跳,忙飛奔前往蕭府認錯。可他又不能從正門進入,唯恐驚擾整個蕭府,謝臨淵隻能熟練地發揮翻牆的技術,翻牆潛入江初月居住的院子。
    江初月喜歡海棠花,滿院子的海棠盛開。謝臨淵無心欣賞,腳步匆匆穿過海棠花樹,欲要進屋找江初月聊聊。
    屋內人未眠。
    苦澀藥味彌漫。
    謝臨淵腳步頓住,鼻梁輕輕嗅了嗅。陌生的藥味有些刺鼻,不像江初月以前喝的安胎藥。
    謝臨淵心裏忽然湧起不祥的預感。
    他正要推門而入,忽然聽到屋子裏傳來寶珠的聲音。
    寶珠說:“您莫要和王爺置氣了,王爺這番做法,興許隻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
    江初月聲音冷淡:“寶珠,你別勸了,我意已決。”
    門口偷聽的謝臨淵如遭雷劈。
    他手指微顫抖,一股莫名的心慌湧上心頭。
    屋子內,主仆二人還在聊天。寶珠鼻梁發酸,眼圈泛紅:“王妃,王爺他一切以大局為重,這才忽略了您的感受。隻要您和他好好談談,以後王爺興許就不會再犯錯了。”
    江初月長歎一聲。
    她忽然輕笑一聲,放下手裏的書,琉璃燈映著她蒼白的側臉。江初月似乎在自嘲:“我知道,人人都說大局為重...可是寶珠,我不喜歡這個說法。”
    寶珠:“為何?”
    江初月閉了閉眼:“我父母為了大局,孤身犯險戰死沙場,留下我和姐姐。我姐姐為了找尋父母,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蕭戟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卻納了一個又一個姨娘。如今,謝臨淵為了計劃順利實施,故意將我蒙在鼓裏,大局為重....”
    江初月低下頭,眼淚含在眼眶:“所謂大局為重,其實在他們看來,什麽都比我重。人人都說要保護我,卻總是以保護的名義把我拋棄在一邊。”
    室內死寂。
    門外偷聽的謝臨淵垂下眸子,心髒泛著密密麻麻的痛。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有錯,可那假死的計謀風險太大,他隻是想保護江初月,將她安置在計謀之外。
    卻沒想到她竟這般絕望。
    寶珠嘴角張了張,麵露不忍:“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王爺要是知道您不打算要腹中孩子,肯定會傷心的。況且這藥的藥性很烈,您若喝下去,肯定會損傷身子。”
    江初月冷笑:“他會傷心?他欺我瞞我的時候,就沒想過我會傷心?就沒想過我可能會殉情?就沒想過我傷心過度,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嫁給謝臨淵,我以為自己找到了生命摯愛。他實在讓我失望,寶珠,我不想愛他了。”
    屋外偷聽的謝臨淵如遭雷劈。
    她,她居然想打掉孩子?
    她,不想再愛他了?
    江初月聲音很冷靜,已經下定最大的決心:“寶珠,把藥端來。”
    寶珠抹著眼淚,顫抖著捧起案上那碗黑褐色的藥汁:“這墮子藥毒性真的很大...王妃,您若喝了這藥,怕是一輩子都會疾病纏身。”
    謝臨淵再顧不得躲藏,他瘋一樣撞開主屋的門。
    謝臨淵目眥欲裂:“初月,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