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論這個還太早了。”埃德蒙咳了一聲，借此強行中斷了父母之間那詭異的共識。
    他並不想當一頭為了血脈繁衍而四處播種的牲畜，相比之下，那對被斯坦德爾聖靈所注視的母女，才是他眼下最需要處理的事務。
    “卡蓮呢？”他抬眼看向母親，“我要和她談談。”
    維格蒂絲對著門外揚聲道“來人，把那位布萊頓女士請上來。”
    門外傳來仆人的回應“是，夫人。”
    沒過多久，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了門口。
    房門被仆人從外麵輕輕推開，一道纖細的身影隨之走了進來。
    卡蓮穿上了一件仆人為她準備的素色亞麻長裙。雖然衣料普通，沒有任何裝飾，幹淨整潔的衣著讓她恢複了幾分屬於文明世界住民的體麵。她的金色單肩側馬尾垂在一旁，襯得那張本就美麗的臉龐更添了幾分柔和。
    她顯然對這裏感到局促不安，腳步都帶著一絲遲疑。當她的目光觸及床邊的領主夫婦時，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了。
    她深吸一口氣，提起裙角，以布萊頓人的禮節，向著房間內地位最高的三人彎下了腰。
    “父親，母親。”埃德蒙道，“我想和卡蓮女士單獨談一些私事。”
    比約恩聞言，立刻放下了酒杯，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床邊，用力拍了拍埃德蒙的肩膀。
    “好好談，好好談。”他湊到兒子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股子藏不住的興奮，“好女人絕對不能錯過。”
    說完，他便大笑著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出去。
    維格蒂絲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複雜難明。她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埃德蒙的額頭，收回手起身離開時，她的手指不著痕跡地勾走了比約恩硬塞到兒子手裏的那杯蜜酒，隨手放在了遠處的桌上。
    仆人極有眼色地跟隨著女主人退了出去，並在最後輕輕地為他們帶上了厚重的房門。
    “哢噠”一聲輕響，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房間內，隻剩下埃德蒙和卡蓮兩個人，空氣中彌漫著蜜酒和卡蓮身上的草藥香。
    埃德蒙坐起身，後背靠著床頭。
    “請坐。”他指了指床邊那張椅子。
    卡蓮邁著小步，溫順地在椅子邊坐下，身體挺得筆直，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膝上。
    “您的箭傷……不要緊吧，埃德蒙先生？”她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縷溫暖的春風。
    “不要緊。”埃德蒙笑道，“箭沒碰到大腦，還能思考。”
    他沒有在這種客套上浪費時間，目光落在卡蓮身上，開門見山地問“那些生活在湖裏的蛙人，是賴達養的？你在那裏生活了那麽久，知道它們的存在嗎？”
    聽到“蛙人”兩個字，卡蓮的臉色變得慘白，眼中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恐懼與後怕。
    她用力地搖著頭，聲音都帶上了一絲顫抖“不，我從來不知道……我發誓，我從來不知道湖的深處有那種怪物。如果我知道，我絕不會讓莉莉安在那種地方多待一天。”
    埃德蒙沉默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用一種平靜的語調，將艾德格洛德在幻象中所看到的一切，緩緩地敘述了出來，唯獨隱去了行凶者是警戒者這一信息。
    隨著他的敘述，卡蓮美麗的臉龐上血色盡褪。她沒有懷疑埃德蒙在編造故事來恐嚇她，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她一無所有，身上沒有任何值得眼前這位大人物圖謀的東西。
    “那……那現在那些蛙人都死了。”她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這個……這個幻象，應該就不會實現了，對嗎？”
    “我不知道。”埃德蒙坦誠地回答，“但我相信，聖靈既然給了我這樣的啟示，就意味著祂希望我將你和莉莉安保護起來。”
    埃德蒙刻意加重了“莉莉安”這個名字的讀音。
    “所以，你願意跟我前往我在瑞馳的領地嗎？在那裏，有足夠的力量可以保護你們母女，任何邪惡都無法靠近。”
    埃德蒙將選擇權交給了卡蓮，相信任何一個母親，在得知子女可能麵臨如此恐怖的命運後，都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當然，如果她拒絕……
    為了完成斯坦德爾的任務，埃德蒙不介意使用一些強製性的手段，比如魅惑。
    這並非出於私欲，而是為了確保祂的意誌得以貫徹。
    卡蓮低著頭，她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房間裏安靜得可怕，隻能聽到壁爐中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以及她那愈發急促的呼吸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過了一會，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抬起頭。
    “感謝您的善意，埃德蒙先生。”她的聲音依舊輕柔，“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就麻煩您了。如果……如果在此期間，您有什麽需要，我……我一定會盡力的。”
    需要？
    父母剛剛的言論在腦中一閃而逝。
    “私生子不夠多！”
    “證明了她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
    父親那直接的話語，母親那意味深長的認同，此刻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回響。
    他看著眼前這位美麗而脆弱的少婦——那順從的姿態，那任君采擷的眼神，心中竟真的升起了一絲異樣的燥熱。
    埃德蒙的視線緩緩下移，隨即注意到了，卡蓮交握的左手上，一枚結婚戒指。
    埃德蒙瞬間清醒，在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這和上次在沼澤中與那位寡婦的豔遇完全不同。
    眼前這位女士，是一位有夫之婦，一個孩子的母親。
    自己不能變成像父親那樣的人。
    “我的宮廷會很歡迎一位煉金術師的加入。”埃德蒙的語氣恢複了平靜，“你的知識和技藝，在那裏會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價值。”
    卡蓮眼中升起濃濃的感激，她低下頭，聲音微弱“我……我必須要在家的廢墟裏留下一封信，免得……免得我的丈夫回來，找不到我們。”
    “應該的。”埃德蒙點了點頭，接著抬手指了指房間角落裏那張明顯沒怎麽用過的書桌。
    “那裏有紙和筆。你把信寫好後，交給蘭戈，他會負責派人送到你之前住的那個地方。”
    “謝謝您，埃德蒙先生，真的……太感謝您了，我一定會報答您的。”卡蓮站起身，又一次向他行了一個深深的屈膝禮，這一次，她的動作裏充滿了真誠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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