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蘭奴斯的手臂肌肉虯結，青筋在他的憤怒下如同扭動的蚯蚓。
    羅格洛夫蒼老的身體在他手中像個破布娃娃，雙腳徒勞地在空中亂蹬。
    最終，那股足以捏碎骨頭的力道還是緩緩鬆開了。
    羅格洛夫像一袋被丟棄的垃圾，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他蜷縮著身體，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的劇烈喘息，貪婪地呼吸著每一口混著泥土腥氣的空氣。臉上的紫色漸漸褪去，但被唾沫沾濕的胡須依然緊緊貼在皮膚上，顯得狼狽不堪。
    提蘭奴斯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的赤紅尚未完全消退。他緊握著那柄釘頭錘，仇恨與理智在他的腦海中激烈交戰，讓他一時間無法做出決斷。
    “我離開馬卡斯城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提蘭奴斯的聲音沙啞，“那個怪物……又是怎麽回事？”
    羅格洛夫搖著頭，一邊咳嗽一邊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看到提蘭奴斯又一次握緊了錘柄，那上麵沾染過無數邪惡生物與魔族信徒的血汙，如今與聖潔的光芒混合在一起，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擔心在見到龍裔前就被警戒者砸死的羅格洛夫忍不住用手肘支撐著身體，在滿是碎石的地麵上向後蹭了一步。
    “我發誓！”他急切地辯解道，“在我離開馬卡斯城去收集儀式材料之前，我給那間廢屋施加了魔法！按理說，就算有人從門口經過一百次，也不會注意到那裏會有一棟屋子！這背後……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搞鬼！”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麽，語氣變得更加肯定：“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馬卡斯城裏聚集了那麽多茹毛飲血的野蠻人，誰知道裏麵有沒有哪個不開化的蠢貨，正好就是信奉莫拉格巴爾的！”
    提蘭奴斯的臉色陰晴不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對身後那些士兵們道：“把他帶走吧。”
    “對了，他是個魔法師。”提蘭奴斯補充道，“把他的嘴和手都鎖上。”
    羅格洛夫聽到這話，非但沒有反抗，反而像是鬆了口氣，甚至主動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為了完成女主人的任務，為了見到那個傳說中的龍裔，暫時的束縛根本算不了什麽。
    等龍裔也被主人收入麾下，他就把今天這些人都沉進卡斯河裏。
    這就是隱忍！
    士兵中，一個看起來像是小隊長的諾德人走了上來。他瞥了一眼羅格洛夫，脫下自己穿著的輕甲與衣物，將亞麻布衣物粗暴地纏繞在羅格洛夫的雙手上，打上了一個死結。
    做完這一切，小隊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間的遮羞布，一手抓住，想把這塊布脫下來塞進羅格洛夫的嘴裏。
    但脫到一半，動作卻停住了。他像是突然有了什麽靈感，眼睛在四周的地麵上掃了掃，然後彎腰撿起了一塊拳頭大小、邊緣還算光滑的石頭。
    他掂了掂石頭的分量，咧開嘴，露出一個算不上友善的笑容，徑直朝著羅格洛夫的臉遞了過去。
    羅格洛夫看著那塊沾著泥土的石頭，認命般地長歎了一口氣。
    他順從地張開了嘴。
    冰冷、堅硬而粗糙的石頭被硬塞了進來，撐得他兩頰酸痛，泥土的腥味瞬間充滿了他的口腔，隻能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嗚”聲。
    一行人踏上了返回卡斯之矛的歸途。
    太陽從頭頂緩緩滑向西方的山脊，夜幕最終吞噬了最後一絲光亮。
    幾人到達卡斯之矛的石橋前，托羅爾夫已等在營地門口。
    他看到提蘭奴斯和他身後的隊伍，尤其是那個被綁住雙手、嘴裏還塞著東西的老頭時，他皺起了眉頭。
    “抓到了？”托羅爾夫迎了上來，聲音低沉。
    提蘭奴斯點了點頭，將俘虜往前一推：“他要見埃德蒙，你要小心，雖然他可能不是馬卡斯災難的幕後黑手，但一樣危險。”
    “他想見領主大人？”托羅爾夫一挑眉，“很不湊巧，領主大人已經帶著騎士團和那些騎士們帶來的士兵，前去收複老霍洛丹要塞了。”
    羅格洛夫一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激動起來，喉嚨裏發出焦急的“嗚嗚”聲，身體劇烈地扭動著，似乎想說什麽重要的事情。
    士兵們在托羅爾夫的示意下，用力掰開他的下巴，將那塊石頭取了出來。石頭“咕咚”一聲掉在地上，羅格洛夫立刻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幾口帶血的唾沫。
    “給我一匹馬！”他顧不上喉嚨的刺痛，嘶啞地喊道，“我追上去！”
    托羅爾夫的眉頭皺起，審視的目光停在羅格洛夫身上。
    “我怎麽可能讓你這樣一個身份不明的危險人物，如此輕易地去見領主大人？”托羅爾夫的語氣不善，“在領主大人回來之前，你必須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吐出來。到那時，我才會判斷你是否有求見領主的資格。”
    說完，托羅爾夫不再理會他，隻是對旁邊的士兵一揮手：“把他關起來。”
    “啊！放開我！我要見龍裔！龍裔需要我！蠢貨！別碰我！”原本以為今天就能完成主人任務，然後被龍裔好吃好喝招待的羅格洛夫當場就要反抗，可四肢被綁的他無力掙紮。
    士兵們架起罵罵咧咧的羅格洛夫，朝著領地角落的一間牢房拖去。那地方與其說是牢房，不如說是一間稍微大一點的儲物木屋，屋子中央，三根粗壯的實心圓木被插進泥土地裏，上麵掛著幾圈鐵鏈。
    羅格洛夫還在罵人：
    “你們這群不分青紅皂白的蠢貨！”
    “等龍裔被我主人收入麾下，我就把你們都趕走！”
    “不，應該讓你們互相殘殺，這樣才能讓龍裔取悅女主人。”
    士兵們用鐵鏈將羅格洛夫的四肢鎖住，然後氣憤地給了羅格洛夫幾拳，即使這樣也沒有讓他閉上嘴巴。
    牢房的木門外，美瑞蒂亞的祭司——安東探出了腦袋，一臉笑眯眯的看著羅格洛夫，眼中象征被埃德蒙賜福的光點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