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青銅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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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呼吸的棺槨
    青銅棺蓋的饕餮紋鼻孔中噴出的白霧越來越濃,帶著刺鼻的硫磺味在溶洞中彌漫。每一次"呼吸"的間隔正在縮短,從最初的十秒一次到現在幾乎三秒一次。棺槨表麵的銅鏽隨著開合動作簌簌掉落,露出底下泛著暗紅色光澤的金屬本體。
    十二具幹屍的頸椎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像是生鏽的機械突然被喚醒。它們的頭顱以違背人體工學的角度轉向我們,下頜骨機械性地開合,露出鑲嵌著青銅齒輪的牙床。最靠近我們的一具幹屍突然抬起手臂,工裝服袖子滑落,露出已經完全青銅化的小臂——皮膚下的肌肉組織被精密的齒輪組取代,每一處關節都刻著細如發絲的楚國文字。
    "退後!"我一把拽住方晴的衣領往後拖,骨瓷化的右手本能地按在棺蓋上。觸碰的瞬間,整條手臂的紋路突然亮起暗紅色的光,像是被注入了某種能量。皮膚下傳來清晰的齒輪咬合感,我能感覺到那些金屬血管正在與棺槨產生共振。
    鄭一鳴的液壓假肢突然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外裝甲板一塊塊脫落,內部的精密零件懸浮在空中,像被無形的磁場操控著重新組合。不到三秒鍾,這些零件就重組成了一個微型測繪儀,激光束自動開啟,在棺槨表麵掃描出一道綠色的光網。
    "裏麵沒有屍體......"鄭一鳴的聲音發抖,"隻有一團糾纏的青銅絲,正中央包裹著......"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是礦脈核心!這東西在給整條礦脈供能!"
    孫廣財突然暴起,工裝靴狠狠踹在最近那具幹屍的脊椎上。幹屍的肋骨像捕獸夾般"哢嚓"合攏,金屬碰撞的火星四濺,險些夾住他的腳踝。"媽的!"他掏出工程刀猛地紮進幹屍的眼眶,刀尖與青銅眼球摩擦出刺耳的聲響,"這些玩意兒是守衛!它們在保護那塊黑石!"
    吳青崖的羅盤突然炸裂,二十八枚銅錢懸浮在空中,自動排列成卦象。"兌上艮下......"他吐著血沫大喊,"澤山鹹卦,這是要——"
    棺蓋突然彈開,撞擊在岩壁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數十條青銅絲如毒蛇般竄出,瞬間纏住我的骨瓷右臂。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下的金屬血管開始逆向流動,那些青黑色的液體被強行抽向棺內。更可怕的是,隨著液體的流失,手臂上的骨瓷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方晴腕間的玉琮瞳孔突然流血。她尖叫著抓住那些青銅絲,第十二節紋路竟然開始蠕動,像一張張小嘴般吞噬起金屬纖維。被吞噬的青銅絲在她皮膚下形成新的紋路,很快就蔓延到了手肘位置。
    溶洞突然劇烈震動。黑石從棺槨中緩緩升起,表麵浮現出與方晴玉琮紋完全相同的十二節圖案。每一節紋路都在脈動,像是某種活物的心跳。岩壁上的青銅燈一盞接一盞爆裂,飛濺的金屬碎片在空中詭異地懸浮,然後齊齊轉向,尖端對準了我們每一個人。
    第二節 黑石之心
    青銅棺槨中的黑石緩緩升起,懸浮在離地兩米的半空中。石體表麵的十二節紋路開始蠕動,像活物般舒張收縮,每一節紋路的間隙都滲出青黑色的黏液,滴落在地麵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那些黏液很快匯聚成細流,沿著溶洞地麵的天然溝壑流淌,勾勒出一幅與方晴玉琮紋完全一致的圖案。
    "它在讀取我們的記憶......"鄭一鳴突然抱住頭跪倒在地,他的假肢零件嘩啦啦散落一地。鼻血從他的鼻孔中湧出,滴在測繪儀投射的全息影像上——畫麵閃爍間,竟然顯示出我父親1985年的勘探筆記。被血染紅的圖紙上,清晰標注著黑石礦脈的走向,旁邊用紅筆潦草地寫著:"青銅活脈,以血飼之"。
    孫廣財從工具包裏掏出雷管,正要點燃引線時,地上那些鏽蝕的鐵軌突然像蛇一般扭動起來。冰冷的金屬軌道纏上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拽倒在地。枕木上的星圖像活過來般蠕動,楠木紋理中滲出黑紅色的樹脂,在空氣中凝結成楚國文字:"以血飼石,以魂鑄器"。那些文字散發著刺鼻的腥氣,像是用陳年的血書寫而成。
    我的骨瓷右臂突然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皮膚下的青銅血管全部凸起,在黑石的光芒照射下變成半透明狀——血管裏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無數細小的《少年科學》雜誌殘頁。每一片紙頁上都能看到父親用紅筆圈出的黑石礦脈標記,有些頁麵還粘著已經氧化變黑的血跡。
    方晴踉蹌著撲向懸浮的黑石。她的玉琮瞳孔已經完全睜開,青黑色的光線從眼球中射出,在黑石表麵形成一道光幕。當光芒穿透石體時,我們終於看清了內部結構——那裏懸浮著八十一個微型青銅器模型,有編鍾、鼎、尊、罍,每一件都在緩緩旋轉,似乎正在重組為某種更大的結構。
    "我明白了......"方晴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雙重回音,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青銅八十一器不是器物......"她的嘴角滲出青黑色的液體,"是八十一個活人祭品!楚巫把他們鑄成了青銅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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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溶洞的震動越來越劇烈。岩壁上的青銅水黽殘骸紛紛脫落,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箭頭,直指黑石下方的地麵。鄭一鳴的測繪儀突然自動啟動,激光束顯示地下三米處有一個巨大的金屬空腔——形狀與我們在白鶴梁見過的青銅潛艇完全一致。
    "不是礦脈......"吳青崖的白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手背上浮現的青銅紋路,"這整個礦區就是......就是一艘被埋的青銅艦!"
    第三節 人器合一
    黑石表麵的裂紋驟然擴大,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撕裂聲,石體徹底裂成兩半。
    內部的青銅器模型如暴雨般激射而出,每一件都裹挾著刺目的青光,精準地飛向一具幹屍。編鍾嵌入第一具幹屍的胸腔,鼎器卡入第二具的脊椎,尊、罍、壺……八十一個青銅器模型各自歸位,齒輪咬合的"哢嗒"聲在溶洞中形成詭異的共鳴。
    幹屍們機械性地撕開自己的工裝服,露出早已被改造的軀體——胸腔內不是髒器,而是精密的青銅構件,齒輪、軸承、發條,每一處金屬接縫都刻著細如發絲的楚國咒文。它們的動作越來越協調,像是某種沉睡的機關正在蘇醒。
    鄭一鳴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他的脊椎弓起,皮膚下的肌肉劇烈抽搐,散落在地的液壓假肢零件像被磁鐵吸引般飛向他,在體表形成青銅甲胄。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球——虹膜正在分裂,十二節玉琮紋路從瞳孔向外蔓延,眼白部分滲出青黑色的黏液。
    "礦脈在同化我們......"吳青崖的銅錢卦象突然崩散。他的白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黑,皺紋舒展的同時,皮膚下卻浮現出與幹屍完全相同的青銅神經網絡。他顫抖著抬起手,指尖開始金屬化,指甲變成鋒利的青銅薄片。
    方晴腕間的玉琮紋已經覆蓋半邊身體。她咬著牙,用考古刷蘸著自己手臂滲出的青黑色液體,在黑石殘骸表麵快速描摹楚國金文中的"解"字。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溶洞頂部突然投射出長江流域的全息圖——七大遺址的位置亮起刺目的血光,連成北鬥七星圖案。而第八個光點,正落在我們所在的豎井位置。
    "不是八十一器......"我的骨瓷手臂突然恢複知覺,皮膚下浮現出父親筆記的最後一頁圖紙。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八十一個被青銅鎖鏈束縛的人形,旁邊用紅筆寫著:"昭王二十七年,八十一匠人以身鑄器,永鎮鄀都水脈"。
    黑石徹底碎裂的瞬間,十二具幹屍同時躍起。它們的青銅骨骼在空中解體,金屬構件重新組合,最終形成一尊三米高的饕餮巨像。巨像的雙眼是兩塊旋轉的玉琮,胸口嵌著那盞從白鶴梁潛艇上拆下的虎座鳳架鼓。
    溶洞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數十條青銅鎖鏈破土而出,每一條都拴著一口青銅棺槨。棺蓋齊齊彈開,裏麵站起的不是幹屍,而是八十一個半人半機械的怪物——它們的頭顱還保留著人類的特征,但身體已經完全青銅化,每一具的胸口都刻著"鄀師乍旅"的銘文。
    饕餮巨像的鼓麵突然自鳴,發出震碎岩壁的聲波。在崩塌的碎石與煙塵中,我最後看到的景象是方晴徹底玉琮化的右眼,以及她嘴角那抹詭異的微笑——
    "歡迎歸位,第八十一位鑄器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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