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海森和他好幾天沒見麵的母親聊了一個小時。但看到她光鮮亮麗的膚色和開朗的表情，海森心裏卻感覺棒極了。這讓他更有理由隱瞞自己所發生的事情。
    他很少向母親隱瞞事情，更不可能說謊。但今天，他不得不隱瞞，因為他不想讓她擔心。
    或許，他潛意識裏相信母親把他的青春和夢想浪費在了他身上。雖然嶽母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但他心裏還是感覺到了。他看到了母親的才華。她本可以成為世界知名人物，但她選擇隻做他的母親。
    海森永遠不會忘記當他還是個嬰兒時，他的母親是如何努力撫養他長大的。想起她所經曆的一切，他不禁心疼她。
    他還沒有天真到相信他的母親不會為了他而放棄一切。畢竟，就算是白癡也能看出來，嶽母出身名門望族。無論她的樣子多麽淩亂，無論穿著多麽單調，都無法讓她的氣場黯淡。
    他知道，他的存在一定是他母親經曆這麽多磨難的原因。盡管他不想感到內疚，但他還是感到內疚。這就是為什麽他想盡快賺錢。他想讓她重新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現在看到慕辰言能夠把她身上那種開朗的性格發揮出來，他也很開心。
    “你為什麽笑得像個傻子？” 嶽母比劃著問道。
    海森笑容燦爛，輕聲回答：“因為我很高興見到媽媽。”
    嶽母對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笨蛋！”
    海森對她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我聽說那裏很冷？” 海森對她的問題點點頭。"穿暖和的衣服，別著涼了。多喝點熱水吧，反正你不喜歡冷。”
    無論她說什麽，海森都繼續點頭。他不介意同意她的話。一直都是這樣。他一直以為，如果自己是個懂事的孩子，聽媽媽說的一切，媽媽就會開心。他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成長，但他的這個信念至今從未改變。
    他還不知道，隻要他幸福，媽媽就會幸福。
    與此同時，向偉民突然翻身，看到海森正在視頻通話。由於海森使用的是 airpods，人們無法真正看出旁邊的人是通過手勢說話的。但引起向偉民注意的是，海森謊稱自己沒事時交叉手指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麽，項偉民的嘴角微微上揚。他已經覺得海森就像一個無辜的孩子，現在他確定了。
    “媽媽，你別再擔心我了，你開心就好！”
    項偉民聞言，笑容頓時陰沉了幾分。他突然想，自己的母親現在是不是在擔心他？但隨後他對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如果他的母親還記得她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兒子，那就太奇怪了。
    他轉過頭，閉上了眼睛。
    雖然海森說話的聲音很低，不打擾向偉民休息，但他不知道，身為軍人，讓向偉民的感覺相當敏銳。他仍然能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
    海森終於告別了母親，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上床睡覺。他跟雷爾、嶽母聊了幾句，還跟慕辰言打了個招呼，最後給向老爺子發了一條消息，因為他不想打擾他這個時候睡覺。而且既然他覆蓋了所有他稱之為家人的人，他的心情就很好。
    看著向偉民，海森微微皺眉，“中尉，我吵醒你了嗎？”
    向偉民睜開眼睛看著他，搖搖頭，“沒有，我就是睡不著。”
    “我以為醫生給了你鎮靜劑來放鬆，”海森說。
    “是的，不過暫時不行。”向偉民回答道。海森點點頭，向偉民頓了頓，繼續道：“我沒想到你會騙你媽媽。”
    “我什麽時候說謊了？” 當他詢問時，海森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沒告訴她你沒事嗎？” 海森還沒來得及開口為自己辯護，他就接著說道：“根據醫生的說法，你的情況一點都不好。”
    “中尉，你應該擔心一下自己。以你的傷勢，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一兩個月。”
    向偉民似乎並不在意，回答道：“還好，我覺得這次能保住性命還是很幸運的。” 他看著海森，補充道：“但是你……我覺得你真的很了不起。你甚至沒有痛苦地做鬼臉。”
    “你也沒有，”海森反駁道。“而且你別告訴我，那是因為你是一名軍人。歸根結底，你也是一個像我一樣有血有肉的人。軍人不是鋼鐵做的。”
    項偉民似乎無法反駁他的話，所以他選擇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很快，房間裏陷入了一片寂靜，在這寂靜中，兩人終於都睡著了。
    一大早，海森的睡眠就被一聲響亮的向某人行禮的聲音打擾了。
    “保持下降！” 他聽到項偉民在斥責某人。“沒看到有人在休息嗎？”
    海森心中暗罵。現在有什麽意義呢？他已經醒了。他睜開眼睛，看到房間裏站滿了這麽多身著軍裝的人，微微一愣。
    “你們都在外麵等著吧。”向偉民說道，隻讓房間裏留了一個人。“張副官，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得知你的情況後，我就接到了任務，要把你安全地帶回基地。”那個名叫張副官的男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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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偉民看到海森在背後放了一個枕頭支撐自己，抿了抿嘴唇，道歉道：“抱歉打擾你睡覺了。”
    海森隨手擺了擺手：“我不太習慣在不規律的時間起床，所以，沒關係。” 海森愣了一下，問道：“你要走嗎？” 項偉民疑惑地向他挑眉，海森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作為中校，肯定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治療，在軍隊醫院裏休養。”
    向偉民笑了笑，說道：“更像是父親想讓我盡快回去。”
    張副官這一次仔細看了海森一眼。之前他幾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但現在他卻無法忽視他的存在。畢竟，這個陌生人竟然能夠讓中校語氣溫和。
    張副官跟向偉民的父親相處了很長時間，也是見證了向偉民成長的人。項偉民從小在軍營長大，性格就受到了軍人的硬朗影響。他臉上總是帶著陰沉的表情，顯示出他嚴謹的性格。
    張副官唯一一次看到向偉民臉上露出溫柔的神色，是在他麵對妹妹的時候。除此之外，他對待別人總是很認真。他絕對不像他父親那樣，雖然身為將軍，但性格卻很活潑。
    “父親？” 海森輕聲重複道。“他一定很擔心你。”
    向偉民對他的話既不同意也不反對，隻是對他笑笑。
    很快，向偉民的出院手續就辦好了，一架軍用直升機已經在醫院的天台等待著接他離開這裏。臨走前，向偉民把輪椅挪到了海森身邊，“怎麽聯係你？”
    “聯絡我？” 海森問道，看到他點點頭。“你為什麽要聯係我？”
    “你救了我的命。”向偉民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欠你很多，所以，我想為你做點什麽作為回報。”
    “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幫助你隻是因為我可以而且因為我想。沒有其他意義。”
    “我知道。”向偉民答道。“你這樣的人，真的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但我還是想以某種方式報答這份人情。”
    項偉民讓副官給他一個電話，並讓海森添加他的聯係方式。
    “等你好起來了，告訴我。”向偉民說道。“我帶你出去吃飯。”
    海森沒有回答他，默默地目送他離開。房間重新恢複寂靜後，海森盯著門口，低聲道：“他很像艾莉。” 出於某種原因，他一想到這個就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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