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兒不知道他這樣說是想讓她知道什麽，她那一臉的呆滯就是她的身份，卻讓項偉民緊張得手心冒汗，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雖然他平時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和蕾兒比起來，他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她就像是那個娃娃，清澈的眼睛直視著他的靈魂。
    這很不舒服，確實如此。
    沉默良久，雷爾的嘴唇終於動了起來，“你怎麽認為我不知道呢？”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你哥哥，”項偉民說。“但我想成為那個對你說這句話的人。”
    “那這有什麽區別嗎？”雷爾問道。
    真的有區別嗎？她已經知道他是她的哥哥了。她怎麽知道這有什麽區別？她不這麽認為。不管他有沒有對她說，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麽區別。
    但這對於項偉民來說，卻是難以理解的，就如同雷爾難以理解項偉民話語背後的情感與需要一樣。
    項偉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說道：“或許，真的沒什麽區別，但我就是想親口告訴你這件事。”
    “好吧？”雷爾回答道。“你就因為這個攔住我嗎？”
    “不要。”項偉民急忙說道，怕她離開。
    “那麽請繼續，”雷爾禮貌地說道。她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地有禮貌。
    “難道你對此沒有任何感覺嗎？”項偉民問道。
    “關於什麽？”她反問道。
    “像這樣見到我，”他說。“那天見到你時，我既驚訝又興奮，還有點緊張。事實上，我當時的心情很複雜。顯然，我們是兄弟姐妹，但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你一定也覺得很奇怪。”
    “沒有。”她回答，“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有問題。”項偉民挑眉，疑惑地繼續道，“感情在我的生命裏沒有位置，從來就沒有。既然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的接觸，我想我應該跟你說清楚，我的感情沒有別人那麽豐富，那麽複雜。”
    聽到她的回答，項偉民愣了半晌。
    “如果你想和我建立感情紐帶，這是不可能的。首先，我不認識你。我們可能流著同樣的血，但這並不意味著你在我的生活中占有一席之地。其次，我甚至沒有能力建立感情紐帶。”
    項偉民突然想起了前幾天和海森的談話，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那麽不願意相信自己，本以為隻要自己真心實意，就能討好她，可難道自己錯了？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或者你恨我？”他突然問道。“這就是你不想和我有任何關係的原因嗎？”
    “你錯了，”蕾爾說，“無論是憤怒還是仇恨，我都不知道這兩種感覺是什麽樣的。如果說有什麽不同的話，我覺得情緒非常令人疲憊和麻煩。而我一生中總是避免麻煩的事情。”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至於是否與你有關係，我認為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歸根結底，我們流著同樣的血。我們是兄弟姐妹，這是無法改變的。這是我們無法否認的糾葛。但我們隻是兩個陌生人。”
    項偉民一時之間找不到反駁的話，反而覺得她的話很對，他們之間的確隻是陌生人，雖然流著同樣的血。
    “我們確實是陌生人，”他喃喃道，“但我們可以找到一種方式讓彼此熟悉起來。”他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著她。“正是這種熟悉感才能建立起一段關係。我們不能試著找到一種熟悉的方式嗎？我隻是想靠近你。”
    “這就是你叫海森出來談話的原因嗎？”雷爾問道。
    項偉民一聽，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件事，“他跟你說了？”
    “沒有什麽是海森不願意和我分享的，”雷爾說。她不是在吹牛，她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事實正如她所說。他們友誼的基礎是誠實。他們一直對彼此坦誠相待，從未試圖向對方隱瞞任何事情。也從未覺得有必要這麽做。
    她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感情。盡管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往常一樣令人愉快而平淡，但他似乎覺得她的話裏有一絲驕傲。這些話刺痛了他，也讓他感到苦澀。這讓他再次意識到，他在她的生活中沒有地位。這提醒他，海森才是她生活中有地位的人。而他有一個他想擁有但卻沒有的地位。
    “無論如何，你還記得海森告訴你的話嗎？”雷爾問道，讓項偉民看著她。“你在我的生活中沒有位置。”她從來都不是那種說話含糊其辭的人，不管聽起來有多殘酷。她總是直言不諱，甚至到了粗魯的地步。但她不在乎。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
    “我可以嚐試在你的生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堅持說。
    “你為什麽在這天之前沒有想過要找到我生命中的那個地方？”雷爾問他。“我不認為我的爺爺或燕燕會阻止你找到我。我錯了嗎？”
    她這個問題問得項偉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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