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玉皇大帝張興東夢見靈霄寶殿的仙鶴轉世成琵琶樂手李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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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驚夢
玉皇大帝張興東從混沌中睜眼時,南天門的晨鍾剛敲過第一響。他指尖撚著垂落的玉冠流蘇,恍惚間竟記不清昨夜是宿在紫霄宮的九龍榻,還是瑤池西側的沉香館。直到掌心觸到龍袍上盤桓的金線——那是西王母前年親手繡的雲海紋,才猛然驚覺,自己竟在靈霄寶殿的寶座上盹了半宿。
案頭的琉璃盞還溫著昆侖仙釀,殿外的銅鶴香爐飄出最後一縷紫檀煙。張興東揉了揉眉心,喉間泛起一絲奇異的癢意,像是有根琴弦在五髒六腑間輕輕震顫。這感覺來得蹊蹺,他執掌三界萬載,早已練就心若磐石,尋常夢境斷不會留下如此真切的餘韻。
“陛下醒了?” 太白金星捧著拂塵悄無聲息地走近,銀須上還沾著殿外的露水,“方才見您眉頭微蹙,可是魘著了?”
張興東沒有立刻答話,目光越過金星的肩頭,落在殿角那對鎏金仙鶴上。那是開天辟地時留存的靈物,千萬年來一直斂翅靜立,青銅眼珠裏映著亙古不變的祥雲。可此刻在他眼裏,左邊那隻仙鶴的尾羽似乎比往日黯淡了些,脖頸的弧度也透著幾分說不出的落寞。
“昨夜朕夢見它了。” 他抬手指向那隻仙鶴,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遲疑。
太白金星順著他的指尖看去,隨即躬身道“此鶴乃先天靈根所化,鎮守寶殿已有萬劫,從未有過異動。許是陛下近日處理幽冥輪回的事,神思勞倦了。”
張興東不置可否。他想起夢裏的情景那隻仙鶴突然振翅飛起,青銅羽翼掃過玉柱,竟發出清越如絲竹的聲響。它沒有衝向雲霄,反而徑直墜向殿外的輪回通道,墜落時頸間的紅綢飄帶化作一道流光,在他眼前碎成漫天琵琶音。最奇怪的是,鶴眼在最後一刻映出的,不是仙山雲海,而是一片人間的杏花林。
“查。” 張興東忽然開口,語氣不容置疑,“查近三日墮入輪回的靈物,尤其是與音律相關的。”
太白金星心頭一凜。他跟隨玉帝多年,深知這位三界至尊看似淡然,實則對天機異動有著超乎尋常的敏銳。能讓他如此鄭重對待的夢境,絕非偶然。
“臣這就去幽冥司督辦。” 金星稽首告退,轉身時瞥見玉帝正伸手觸碰那隻仙鶴的羽翼,指尖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三日後,幽冥司的文書送到了紫霄宮。文書上密密麻麻列著各路輪回的靈物,從千年樹精到百年狐妖,無奇不有,卻獨獨沒有靈霄寶殿仙鶴的名號。太白金星捧著文書,額上滲出細汗“陛下,輪回簿上並無記載許是”
“許是什麽?” 張興東翻著文書的手指停在某一頁,那裏寫著“凡界,大胤王朝,汴京城,李姓商戶之女,生來便會撫琴,魂魄帶仙鶴靈韻”。字跡旁還畫著個小小的琵琶印記,墨跡未幹,顯然是剛添上去的。
“這是誰添的注腳?” 張興東抬眼,眸光裏帶著審視。
太白金星湊近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是是判官筆的痕跡。這李姓女娃出生時,產房上空有仙鶴盤旋三日,產婆說她落地時,繈褓裏竟裹著半片青銅鶴羽。隻是她命格尋常,本該是凡胎,幽冥司便沒特意上報。”
張興東指尖在“琵琶印記”上輕輕一點,玉案上的琉璃盞突然叮咚作響,茶水泛起漣漪,竟自發形成了一幅人間景象江南的杏花林裏,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女童正坐在青石板上,手裏抱著個小小的木琵琶,指尖在弦上胡亂撥弄,臉上沾著杏花瓣,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李宛兒” 他低聲念著文書上的名字,喉間的震顫感再次襲來,這次格外清晰,像是有根無形的弦,從靈霄寶殿一直牽到了那片杏花林裏。
人間弦音
汴京城的杏花巷藏在城南的舊坊區,青石板路被雨水衝刷得油亮,兩側的院牆爬滿了牽牛花。李宛兒家的琵琶鋪就在巷子深處,黑漆門板上掛著塊褪了色的木牌,寫著“李氏琵琶”四個瘦金體,是她過世的父親親筆題的。
十四歲的李宛兒正坐在窗邊調弦,陽光透過雕花木窗,在她握著弦軸的手指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的手指生得極美,指尖圓潤卻不肥厚,指節分明又不顯突兀,像是天生就該與琴弦為伴。
“宛兒,張大戶家的公子又來了。” 母親在裏屋隔著門喊,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說要定做一把紫檀木的琵琶,指名要你親手做的。”
李宛兒調弦的手頓了頓,眉頭微蹙。那張公子是汴京城有名的紈絝子弟,上個月剛用一把鎏金琵琶換走了她費時三月做的“寒潭月”,轉頭就送給了勾欄院裏的姑娘。如今又來定做,無非是看中了她這“汴京第一琵琶女”的名頭,好拿去顯擺。
“告訴他,木料不夠了。” 她淡淡回道,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挑,一串清泠泠的音波蕩開,竟震得窗台上的茉莉花落了兩瓣。
母親歎了口氣,沒再堅持。自從三年前丈夫病逝,這家琵琶鋪全靠女兒撐著。宛兒不僅手藝好,彈得一手好琵琶,更奇的是,經她手做的琵琶,音色總比別家的清越幾分,仿佛有靈性一般。隻是這孩子性子冷,不愛應酬,得罪了不少權貴,若不是靠著幾位老主顧幫襯,鋪子早就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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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兒沒心思理會張公子的糾纏,她此刻正被琴弦上的一個細微雜音困擾著。那聲音極輕,像是藏在絲弦深處,隻有在彈奏《平沙落雁》的某個轉調時才會浮現,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青銅鏽味。
她試著調整琴碼的位置,又換了新的絲弦,可那雜音始終揮之不去。就像就像有隻無形的鶴喙在輕輕啄著琴弦。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自己都嚇了一跳,甩了甩頭,把這荒誕的想法驅散。
暮色降臨時,杏花巷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李宛兒抬頭,看見坊裏的王婆提著竹籃站在門口,籃子裏裝著剛蒸好的槐花糕。
“宛兒丫頭,嚐嚐阿婆做的糕。” 王婆笑眯眯地走進來,渾濁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著,“今日街上熱鬧得很,聽說宮裏的樂師來咱們汴京選人才,說是要給中秋的宴會上添幾個新樂工呢。”
李宛兒捏著琴弦的手緊了緊。進宮當樂師,是她父親生前最大的心願。當年父親曾是宮廷造辦處的琵琶匠人,因不願為權貴折腰,才辭去差事,開了這家小鋪。
“阿婆,我” 她想說自己不想進宮,那裏的規矩太多,怕是容不下她這自由散漫的性子。
可王婆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塞給她一塊槐花糕“丫頭,別傻了。你爹的手藝,你的琴藝,不該困在這小巷子裏。去試試吧,就算不成,也算是了了你爹的心願。”
槐花糕的甜香混著琵琶木的清味,在鼻尖縈繞。李宛兒咬了一口,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抱著她坐在作坊裏,手裏打磨著琴身,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曲調。那時作坊的梁上住著一對燕子,每到春天就會回來築巢,父親說,好的樂器是有靈性的,能聽懂天地間的聲音。
那天夜裏,李宛兒做了個奇怪的夢。她站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裏,殿柱上盤著金龍,梁上懸著明珠,一切都陌生又熟悉。她懷裏抱著琵琶,指尖不由自主地撥動琴弦,彈出的卻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曲調,而是一種清越空靈的旋律,像是仙鶴在雲端啼鳴。
一曲終了,她看見殿上坐著個身著龍袍的男子,麵容模糊不清,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又像是久別重逢的悵然。
靈犀一點
紫霄宮的玉案上,憑空多了一縷嫋嫋的白煙。煙絲凝聚成形,化作李宛兒在杏花巷彈琵琶的模樣。張興東看著煙影裏那個蹙眉調弦的少女,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案麵,節奏竟與她撥弦的韻律隱隱相合。
“陛下,這李宛兒確實是那仙鶴轉世。” 太白金星捧著新查來的卷宗,語氣裏帶著驚歎,“她出生那日,正是仙鶴靈識離體之時。隻是不知為何,輪回時折損了大半仙力,隻餘下些微靈韻,附在了音律上。”
張興東沒有說話,目光落在煙影裏李宛兒指尖的薄繭上。那是常年撫琴磨出的痕跡,與記憶中仙鶴羽翼上的紋路竟有幾分相似。他想起那隻仙鶴在殿中靜立萬載,從未有過絲毫逾矩,卻在輪回前,用青銅羽翼為他奏了一曲。
“她為何要轉世?” 張興東忽然問道。
太白金星查閱卷宗的手頓了頓,麵露難色“幽冥簿上隻記載了輪回軌跡,至於靈物自願墮入凡塵的緣由除非當事人自己憶起前塵,否則”
“除非” 張興東接過話頭,目光深邃,“除非有人幫她記起來。”
話音剛落,煙影裏的李宛兒突然停了下來,抬頭望向窗外,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她走到窗邊,伸出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杏花瓣。花瓣在她掌心輕輕顫動,竟發出極細微的嗡鳴,與靈霄寶殿那隻仙鶴頸間的紅綢拂過玉柱時的聲響,一模一樣。
張興東的指尖猛地一頓。他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像是一根沉寂了萬載的琴弦,終於被重新撥動。
三日後,汴京城裏傳遍了一個消息宮廷首席樂師親自登門,邀請李氏琵琶鋪的李宛兒進宮,為中秋宴會準備一曲《鶴鳴九霄》。據說那位樂師聽過李宛兒彈奏後,當場讚不絕口,說她的琴聲裏有“仙骨”。
消息傳到杏花巷時,李宛兒正在給一把新琵琶上弦。聽到“鶴鳴九霄”四個字,她手下的絲弦突然繃斷,尖銳的斷裂聲裏,她腦海中閃過一片模糊的金光,還有一聲悠長的鶴唳。
“怎麽了?” 母親慌張地跑進來,看見她指尖滲出血珠,連忙拿來布條包紮,“是不是太緊張了?要不咱不去了?”
李宛兒搖搖頭,看著掌心的血珠滴落在琴身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不知為何,她並不覺得緊張,反而有種奇異的歸屬感,仿佛那座高牆深院後的宮殿,才是她真正的歸宿。
進宮的前一夜,李宛兒把自己關在作坊裏,趕製一把新的琵琶。她選用了父親留下的一塊老紫檀木,琴身雕成流雲紋樣,琴頭刻了一隻展翅的仙鶴。她打磨琴身時,指尖的傷口一次次被木刺劃破,血珠滲入木紋,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像是有生命在其中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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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琵琶終於完工。李宛兒抱著新琴走到院中,對著初升的朝陽輕輕一撥。
“錚——”
一聲清越的弦音直衝雲霄,竟引得滿城的晨鳥都跟著啼鳴起來。杏花巷的居民紛紛推開窗,驚奇地看著李家院子裏那個抱著琵琶的少女,她的身影在晨光裏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光,像極了傳說中的仙子。
此刻的靈霄寶殿,張興東正端坐在寶座上,聽著下方各路神仙匯報三界事務。忽然,他眉心微動,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殿內瞬間鴉雀無聲,隻有殿角那隻鎏金仙鶴,不知何時微微偏過頭,青銅眼珠裏映出一縷來自人間的朝陽,羽翼上的紋路竟隱隱泛起紅光。
“她準備好了。” 張興東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
太白金星在一旁躬身應和,心裏卻暗自咋舌。他活了幾十萬年,還是頭一次見玉帝對一個凡間女子如此上心。這仙鶴轉世,究竟藏著怎樣的天機?
宮宴驚變
中秋宮宴設在紫宸殿,白玉階下擺滿了各式花燈,殿外的桂樹上係著無數紅綢,風一吹,滿殿都是桂花香混著酒香。文武百官按品級分列兩側,席間觥籌交錯,一派歌舞升平。
李宛兒抱著琵琶,站在殿角的陰影裏,指尖有些發涼。她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盛大的場麵,龍椅上那個身著明黃龍袍的少年天子,眉宇間帶著稚氣,眼神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銳利。
“傳李宛兒上殿。” 內侍尖細的嗓音劃破殿內的喧囂。
李宛兒深吸一口氣,抱著琵琶緩步走出陰影。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擺上繡著暗紋的雲鶴,素麵朝天,卻自有一股清冷脫俗的氣質,引得席間眾人紛紛側目。
“民女李宛兒,參見陛下。” 她盈盈下拜,聲音清脆,像玉珠落盤。
少年天子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她懷裏的琵琶上“聽聞你的琵琶彈得極好,尤擅《鶴鳴九霄》?”
“回陛下,民女隻是略通皮毛。” 李宛兒垂著眼簾,語氣平靜。
“不必過謙,” 天子笑道,“孤也愛聽琵琶,你且彈來聽聽。”
李宛兒依言起身,在早已備好的錦凳上坐下,將琵琶橫在膝間。指尖即將觸弦的瞬間,她忽然想起那個金碧輝煌的夢境,殿上那個模糊的身影,還有那聲縈繞在記憶深處的鶴唳。
指尖落下,第一個音符響起時,殿內的喧囂瞬間平息。那聲音不似尋常琵琶的圓潤,反而帶著一種清越空靈的質感,像是有隻仙鶴從雲端俯衝而下,羽翼掃過秋空,帶起一陣清冽的風。
隨著旋律漸起,眾人仿佛置身於無垠的曠野,頭頂是澄澈的藍天,腳下是豐美的草原,遠處有群鶴齊鳴,聲音裏滿是自由與歡暢。席間有人不自覺地放下酒杯,有人微微閉上眼,臉上露出沉醉的神情。
少年天子也看得入了迷,他原本隻是想看看這個名聲在外的琵琶女究竟有何過人之處,此刻卻被琴聲牽引著,心緒隨旋律起伏,竟生出一種想要掙脫宮牆束縛,縱馬江湖的衝動。
就在樂曲漸入高潮,即將迎來最華彩的段落時,異變陡生。
李宛兒的指尖突然一頓,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琴弦發出一聲刺耳的雜音。她隻覺得腦海中像是有無數畫麵在衝撞,青銅仙鶴、金碧輝煌的大殿、紅綢飄帶、輪回通道還有一雙深邃的眼眸,正隔著時空凝視著她。
“呃——” 她悶哼一聲,琵琶從膝間滑落,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殿內頓時一片嘩然。
“怎麽回事?” 天子皺眉,臉上閃過一絲不悅。
侍衛正要上前,卻見李宛兒猛地抬起頭,雙眼瞳孔裏竟映出淡淡的金光,周身散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威壓,雖然微弱,卻讓在場的凡人都感到一陣心悸。
“吾” 她開口,聲音卻不似先前的清脆,反而帶著一種古老而空靈的質感,像是兩個聲音在同時說話,“吾乃靈霄寶殿守殿仙鶴”
話音未落,她突然捂住頭,痛苦地蹲下身“不我是李宛兒我是”
記憶的碎片在她腦海中激烈碰撞,仙與凡的意識在撕扯,讓她痛不欲生。她感覺自己像被兩股力量拉扯著,一邊是杏花巷的槐花糕香,是父親溫暖的懷抱,是人間的喜怒哀樂;另一邊是九霄雲外的清冷,是萬載不變的寂靜,是對那座寶殿、那個身影深入骨髓的眷戀。
“不好!” 殿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隻見太白金星化作一道白光衝進殿內,直奔李宛兒而去,“仙凡二識相衝,再這樣下去,她會魂飛魄散的!”
他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符,想要貼在李宛兒眉心,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玉符落在地上,碎成兩半。
太白金星臉色一變,這是玉帝親賜的鎮靈符,竟會被彈開,可見她體內的仙識已到了爆發的邊緣。
就在這時,一道金光從殿外射來,精準地落在李宛兒手中那把摔在地上的琵琶上。金光滲入琴身,原本斷裂的琴弦竟自行修複,琴頭那隻木雕仙鶴的眼睛裏,閃過一絲靈動的光。
李宛兒下意識地握住琵琶,指尖觸到琴弦的瞬間,一股暖流從琴身湧入體內,緩和了意識的衝撞。她抬起頭,目光越過眾人,望向殿外那片深邃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雲層,看到九霄之上的那座宮殿,看到那個正注視著她的身影。
“鶴鳴” 她輕聲呢喃,指尖在琴弦上撥動,彈出一串破碎卻哀傷的旋律,像是在訴說萬載的孤寂,又像是在回應某種跨越時空的呼喚。
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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