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劍堡堡主湯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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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堡春秋
    一、寒鋒
    劍堡的雪,十年未曾停過。
    湯少平站在望月台的懸簷下,玄色披風被山風扯得獵獵作響。他望著崖下翻湧的雲濤,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斷水”劍——那是柄古樸的鐵劍,劍鞘上的鯊魚皮已被歲月磨得發亮,卻比劍堡任何一把鑲嵌寶石的名刃都更讓人心悸。
    “堡主,山下傳來消息,‘血手’林嘯帶著黑風寨的人,在青石鎮屠了周家滿門。”
    心腹護衛趙山的聲音帶著顫音,不是怕,是怒。湯少平緩緩轉過身,他麵容清臒,眼角有幾道深刻的紋路,像是被常年的風雪刻下的。那雙眼睛很靜,靜得像結冰的湖麵,隻有偶爾閃過的光,才讓人想起他曾是江湖中最年輕的“劍聖”。
    “周家與他無冤無仇。”湯少平的聲音不高,卻帶著金屬相擊的冷硬。
    “聽說……聽說林嘯在找一塊玄鐵,周家祖上曾是鑄劍師,他懷疑玄鐵在周家手裏。”趙山低頭道,“青石鎮的鄉紳聯名遞了狀子,就在前廳等著。”
    湯少平沉默片刻,抬手係緊披風的玉帶“備馬。”
    趙山一愣“堡主親去?按劍堡規矩,這類江湖仇殺……”
    “規矩是死的。”湯少平打斷他,“林嘯練的‘血煞掌’,每殺一人功力便增一分,如今已有七十一條人命。再讓他鬧下去,明年雪化時,山下該沒人了。”
    他邁步走向石階,玄色披風掃過積雪,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劍堡上下都知道,堡主十年未下山,不是因為畏寒,是因為十年前那場決戰——他在華山之巔一劍挑了魔教教主,卻也被對方的“焚心掌”震傷內腑,從此落下病根,每逢陰雨天便咳血不止。
    可此刻,趙山望著湯少平的背影,忽然覺得那背影比十年前更挺拔了些。
    二、青石
    青石鎮的血腥味,三裏外就能聞見。
    湯少平勒住馬韁時,鎮口的老槐樹還掛著半具屍體,烏鴉在枝頭聒噪地叫著,啄食著地上凝固的血汙。幾個鄉紳跪在雪地裏,見他來了,忙磕頭道“湯堡主,您可算來了!救救我們鎮子吧!”
    湯少平翻身下馬,玄色披風垂落,遮住了半張臉。他走到周家院外,朱漆大門已被劈成兩半,門楣上的“周府”匾額染著暗紅的血。院裏橫七豎八躺著屍體,有白發老者,有稚齡孩童,最觸目的是正屋前的婦人,懷裏還緊緊抱著個繈褓,繈褓裏的嬰兒早已沒了聲息。
    “林嘯是昨天傍晚來的。”一個幸存的老仆哭著說,“他逼問老爺玄鐵在哪,老爺說不知道,他就……就動手了。”
    湯少平蹲下身,指尖拂過地上的血跡。那血跡邊緣泛著淡淡的青黑,是“血煞掌”獨有的痕跡。他忽然注意到,牆角的雪地裏有個奇怪的印記,像是某種獸爪,卻比尋常獸爪多了一個趾頭。
    “林嘯帶了多少人?”
    “二十多個,都騎著黑馬,背上插著黑旗。”老仆回憶道,“他們臨走時說,要去斷魂穀找什麽東西。”
    湯少平站起身,目光投向鎮子西側的群山。斷魂穀在百裏之外,穀中多瘴氣,尋常人不敢靠近。他沉吟片刻,對趙山道“你帶鄉紳們去劍堡暫避,我去斷魂穀。”
    “堡主,您一個人?”趙山急道,“林嘯手下都是亡命之徒,況且斷魂穀地勢險惡……”
    “人多了,反而打草驚蛇。”湯少平解下“斷水”劍,劍身在雪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告訴後廚,晚上多燉些薑湯,我回來要喝。”
    他翻身上馬,黑馬長嘶一聲,踏著積雪向西方奔去。趙山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坳裏,忽然發現,堡主的披風下擺,不知何時沾上了點點血跡——那是舊傷複發了。
    三、瘴穀
    斷魂穀的瘴氣是青綠色的,像一條條毒蛇在林間遊走。
    湯少平用濕布掩住口鼻,腳步輕得像貓。他已在穀中走了兩個時辰,馬蹄聲早在穀口就停了,林嘯的人顯然熟悉這裏的地形,腳印在一片亂石灘前消失了。
    他拔出“斷水”劍,劍尖在石縫中撥弄著。忽然,劍身在一塊黑石上頓了頓,那石頭看著與周圍的無異,邊緣卻有被鐵器撬動的痕跡。湯少平運起內力,掌心貼在黑石上,猛地一推。
    黑石應聲而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裏飄出淡淡的血腥氣。
    他矮身鑽進洞,裏麵竟是條人工開鑿的隧道。隧道兩側的石壁上插著鬆明火把,火光搖曳中,能看到地上散落著不少骸骨,有的還戴著生鏽的盔甲。
    “看來找對地方了。”湯少平低語。這些骸骨身上的盔甲樣式,是三百年前“玄鐵衛”的製式——傳說當年朝廷為了鑄造一把絕世神兵,征集了天下玄鐵,由玄鐵衛護送著藏在斷魂穀,後來玄鐵衛全員失蹤,玄鐵也沒了下落。
    隧道盡頭是間石室,石室中央擺著個半人高的鐵箱,箱子上刻著繁複的花紋。林嘯正背對著洞口,手裏拿著把匕首,在一個俘虜的脖子上比劃著。那俘虜是個穿粗布麻衣的青年,雙手被鐵鏈鎖著,臉上滿是血汙,卻死死咬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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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不說?”林嘯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玄鐵到底藏在哪?”
    青年啐了口血“狗賊,那是鎮穀之寶,豈容你這等敗類染指!”
    林嘯冷笑一聲,匕首就要刺下去。就在這時,湯少平的聲音在石室裏響起“三百年的東西,你也配碰?”
    林嘯猛地回頭,看到湯少平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湯少平?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取你性命。”湯少平一步步走進石室,“七十一條人命,該清算了。”
    “就憑你?”林嘯狂笑起來,“十年前你能勝我教主,是因為他心慈手軟!如今你內腑重傷,我倒要看看,‘劍聖’的名頭還能不能保住!”
    他揮手示意手下“給我上!殺了他,玄鐵大家平分!”
    十幾個黑衣人拔刀撲上來,刀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閃著寒光。湯少平不退反進,“斷水”劍嗡鳴一聲,劃出一道圓弧。隻聽“叮叮當當”幾聲脆響,黑衣人手裏的刀全被削斷,斷口平整如鏡。
    “好快的劍!”林嘯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隨即獰笑道,“那就嚐嚐我的血煞掌!”
    他雙掌拍出,掌心泛起暗紅的光,帶著濃烈的腥氣。湯少平側身避開,劍隨身走,劍尖點向林嘯的手腕。林嘯沒想到他重傷之下還能有如此速度,急忙後躍,卻還是被劍氣掃中了衣袖,布料瞬間化為碎片。
    “你的傷……”林嘯驚疑不定。
    湯少平沒答話,劍光再閃。這一次,他的劍快得隻剩下殘影,仿佛整個石室都被劍光籠罩。林嘯的“血煞掌”剛猛霸道,卻始終碰不到湯少平的衣角,反而被劍氣逼得連連後退,身上的衣服被割開了數十道口子。
    “不!”林嘯終於慌了,他猛地拍向鐵箱,“誰也別想得到玄鐵!”
    隻聽“轟隆”一聲,鐵箱炸開,裏麵卻沒有玄鐵,隻有一堆鏽跡斑斑的鐵片。林嘯愣住了,隨即明白過來“不可能!玄鐵衛明明把玄鐵藏在這裏……”
    “三百年了,什麽東西不會變?”湯少平收劍而立,“玄鐵早就被人取走了。”
    林嘯像是瘋了,他撲向那個青年“是你!是你把玄鐵藏起來了!”
    青年昂起頭“玄鐵早已鑄成神劍,護佑一方安寧,豈是你能知曉的?”
    湯少平忽然動了。他的劍沒有刺向林嘯,而是刺向了石室頂部的一塊岩石。岩石碎裂,露出一個暗格,暗格裏放著一卷泛黃的羊皮紙。
    “這才是玄鐵衛留下的東西。”湯少平展開羊皮紙,上麵記載的不是玄鐵的下落,而是玄鐵衛覆滅的真相——他們並非失蹤,而是為了阻止玄鐵落入奸臣之手,自毀於此。
    林嘯看著羊皮紙,忽然癱倒在地,喃喃道“原來……原來我殺了這麽多人,都是白費功夫……”
    湯少平走到他麵前,劍尖抵住他的咽喉“你的功夫,是用七十一條人命堆起來的,該還了。”
    劍光一閃,血濺當場。
    四、歸堡
    離開斷魂穀時,天已放晴。
    那個被俘虜的青年叫石青,是玄鐵衛的後人,世代守護著石室。他非要跟著湯少平,說要報答救命之恩。湯少平拗不過他,隻好讓他跟在身後。
    “湯堡主,您的劍好快。”石青好奇地問,“我聽說‘劍聖’的劍,能斬斷時光,是真的嗎?”
    湯少平笑了笑“劍再快,也斬不斷過去。”他咳嗽了幾聲,用手帕捂住嘴,手帕上又多了幾點殷紅。
    石青這才注意到他的傷“您的傷……”
    “老毛病了。”湯少平把帕子收好,“十年前跟魔教教主決戰,他的‘焚心掌’傷了我的肺腑,每逢動了真力,就會這樣。”
    “那您為什麽還要下山?”石青不解,“劍堡地勢險要,您待在堡裏,誰也傷不了您。”
    湯少平望著遠處的劍堡,那座矗立在雪山之巔的城堡,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如果劍堡隻是用來躲避風雨,那它跟一座墳墓有什麽區別?”他說,“當年我建劍堡,不是為了獨善其身,是為了給江湖留一片幹淨地。”
    石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塊黑黝黝的東西“湯堡主,您看這個。”
    那是塊巴掌大的鐵塊,看著不起眼,卻異常沉重,表麵隱隱有流光轉動。湯少平接過鐵塊,指尖傳來一陣溫潤的觸感,他猛地睜大眼睛“這是……玄鐵?”
    “嗯。”石青點頭,“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說是玄鐵的一小塊邊角料。我一直沒告訴林嘯,就是怕他搶去作惡。”
    湯少平摩挲著玄鐵,忽然明白了什麽。玄鐵衛沒有說謊,他們確實用玄鐵鑄了神劍,隻是這神劍並非殺人之器,而是護佑之符。這一小塊玄鐵,或許就是他們留給後人的警示——力量本身沒有善惡,關鍵在於如何使用。
    回到劍堡時,雪又開始下了。趙山早已在堡門前等候,見湯少平回來,激動得說不出話。湯少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指了指石青“這是石青,以後就在堡裏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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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青看著巍峨的劍堡,又看了看湯少平被風吹起的披風,忽然覺得,這座雪山之巔的城堡,一點也不冷。
    五、劍心
    三個月後,江湖上傳來消息,“血手”林嘯死於斷魂穀,黑風寨餘黨被劍堡肅清。青石鎮的百姓重建了家園,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朝著雪山的方向祭拜。
    湯少平的傷好了些,不再頻繁咳血。他時常在演武場教石青練劍,石青悟性極高,進步飛快,隻是性子有些急躁。
    “練劍,先練心。”湯少平用木劍點了點石青的手腕,“你劍招雖快,卻少了份沉靜。遇強則亂,遇弱則驕,這樣的劍,成不了大器。”
    石青不服氣“可您當年在華山,一劍挑了魔教教主,靠的不就是快嗎?”
    “那是因為他的劍裏有貪嗔癡,我的劍裏隻有‘守’。”湯少平望著遠處的雪山,“我守的不是劍堡,是江湖的道義,是心裏的清明。”
    石青似有所悟,收起了劍。他忽然看到演武場邊的梅樹上,停著一隻信鴿,腿上綁著個小竹筒。趙山取下竹筒,臉色凝重地走過來“堡主,江南傳來消息,魔教餘孽死灰複燃,在蘇州殺了巡撫大人。”
    湯少平接過信紙,上麵的字跡潦草,卻透著血腥氣。他沉默片刻,對趙山道“備劍,明日下山。”
    石青急道“您的傷還沒好!”
    “有些事,不能等。”湯少平把信紙燒掉,“魔教教主雖死,但其教義未除,總有人想借著它的名義作惡。我若不去,又會有多少周家那樣的悲劇?”
    他轉身走向望月台,月光灑在他身上,像一層銀色的鎧甲。石青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劍聖”二字的真正含義——不是劍有多快,有多利,而是握著劍的人,有一顆怎樣的心。
    第二天清晨,湯少平帶著石青離開了劍堡。黑馬踏著初融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趙山站在堡門前,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道盡頭,忽然發現,今年的雪,好像比往年化得早了些。
    山風吹過,帶來了遠處的鳥鳴,那是春天的聲音。湯少平勒住馬韁,回頭望了一眼劍堡,然後調轉馬頭,朝著江南的方向疾馳而去。他的劍,還在鞘中,但江湖人都知道,隻要這柄劍在,正義就不會缺席。
    劍堡的雪,或許還會下很多年,但隻要有人握著劍,守著心,總有春暖花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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