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破劍。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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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劍·三更
    第一章 鏽劍叩樓
    二更的梆子聲從街東頭滾過來時,沈十三正站在“醉仙樓”對麵的老槐樹下。槐樹的影子被燈籠光扯得老長,像道凝固的墨痕,裹著他單薄的青布衫。風裏飄著樓裏的酒香與猜拳聲,混著簷角銅鈴的輕響,卻壓不住他腰間那柄鏽劍的沉——劍鞘是烏木的,裂了三道紋,劍穗早磨沒了,隻剩顆鬆脫的銅釘,隨著他的呼吸輕輕撞著鞘身,“嗒、嗒”,像在數著時辰。
    他抬頭望了眼醉仙樓的二樓。最靠裏的雅間窗紙亮著,燭火把一道握刀的影子映在紙上,那影子手腕動了動,隨即傳來“篤、篤”的叩桌聲,比梆子聲還沉,每一下都像敲在沈十三的心上。十年了,他從江南追到塞北,從春追到冬,終於在這秦淮河畔的小樓裏,撞見了那道讓他午夜夢回都攥緊拳頭的影子。
    指尖在鏽劍的劍柄上蹭了蹭,那上麵的包漿被磨得發亮,是十年裏無數次拔劍、收劍磨出來的。他記得師父臨終前,也是這樣攥著他的手,指縫裏滲著血,把這柄劍塞給他“十三,劍譜可以丟,刀法可以忘,但‘流風斬’的魂不能丟……替為師,守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師父的血混著雨水在地上漫開,像條紅蛇,而那個拎著玄鐵刀的疤臉漢子,就站在雨裏,刀身的銅鈴叮當作響,笑著說“老東西,你的劍譜我收了,這‘流風斬’,我替你傳下去。”
    沈十三深吸一口氣,把胸腔裏的翻湧壓下去。他抬腳跨過街麵,青石板被夜雨打濕,踩上去“吱”地一聲輕響。醉仙樓的門檻很高,他沒停步,抬腳便踏了上去——“哢嚓”,朽壞的木門檻竟被他踏得裂了道縫,腰間的鏽劍順勢撞在旁邊的酒桌桌角,那桌上的錫酒壺“哐當”一聲翻倒,酒液潑在地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樓裏的喧鬧瞬間靜了。滿座的酒客都轉頭看他,有醉醺醺的壯漢剛要罵,瞥見他腰間那柄鏽劍,又把話咽了回去——江湖人都懂,敢揣著柄鏽劍走天下的,要麽是愣頭青,要麽是藏著真本事的狠角色。沈十三沒看任何人,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二樓的樓梯口,抬腳便往上走。樓梯是木製的,每踩一步都“ creak ”響,像在替他數著離仇人的距離。
    “小子,樓上雅間有人包了,客官您……”跑堂的小二湊上來,剛要攔,沈十三抬手一擋,指尖碰在小二的胳膊上,小二隻覺一股勁透過來,竟踉蹌著退了兩步。他沒說話,隻是繼續往上走,到了二樓廊下,停在那扇映著刀影的雅間門前。
    門內的叩桌聲停了。
    沈十三抬手,指節在門板上敲了敲,聲音不重,卻讓整個二樓都靜得能聽見燭火“劈啪”的燃燒聲。“十年前你偷我師父劍譜,殺他滿門,”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顆石子砸在平靜的水麵上,震得樓板都似在輕顫,“今日我討兩樣東西——劍譜,還有你的命。”
    門內靜了片刻,隨即傳來一聲低笑,那笑聲粗啞,像砂紙磨過木頭“十年了,還真有人敢來找我疤臉的麻煩。”話音落,“吱呀”一聲,雅間的門被拉開了。
    門口站著個漢子,身高八尺,肩寬背厚,臉上一道疤從左眉角劃到右下頜,像條蜈蚣趴在臉上。他手裏拎著柄玄鐵刀,刀身烏黑,比尋常的刀沉了足有三成,刀柄上墜著三枚銅鈴,他剛一抬手,銅鈴便“叮鈴”響了起來,聲音清脆,卻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
    疤臉的目光落在沈十三腰間的鏽劍上,嗤笑一聲“就憑你這柄破劍?也敢來討劍譜?”他晃了晃手裏的玄鐵刀,銅鈴亂響,“實話告訴你,你師父那本《流風劍譜》,早被我融成鐵水,打了這柄刀的刀鐔。倒是他那招‘流風斬’,我學了個十成十,今日正好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真正的‘流風斬’。”
    沈十三的指尖又攥緊了劍柄,指節泛白。他記得師父說過,“流風斬”的精髓不在快,而在“順”——順著力道,順著風向,順著對手的破綻,像流水般無孔不入。可眼前這疤臉,握著沉如鐵塊的玄鐵刀,渾身的戾氣都快溢出來,哪裏有半分“流風”的樣子?
    “多說無益。”沈十三緩緩拔出半寸鏽劍,劍刃上的鏽跡在燭火下泛著暗啞的光,卻依舊能看見鋒利的刃口,“動手吧。”
    疤臉眼中寒光一閃,沒再廢話。他猛地抬手,玄鐵刀帶著風聲劈了過來,刀還沒到,那三枚銅鈴先炸響,“叮鈴鈴”的聲音刺得人耳膜發疼。沈十三早有準備,猛地矮身,幾乎貼在樓板上,腰間的鏽劍順勢擦著樓板斜挑出去——“當”!一聲脆響,鏽劍的劍尖正好撞在玄鐵刀的刀背上,那股力道震得沈十三手腕發麻,卻也讓疤臉的刀勢頓了頓。
    就是這一頓的功夫,沈十三腳尖在樓板上一點,身形像隻輕燕般踏過旁邊的酒桌。桌上的酒壺、菜碟被他帶得飛了起來,他卻絲毫未受影響,劍尖在空中劃出道寒光,直逼疤臉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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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臉見狀,急忙橫刀格擋。玄鐵刀“當”地擋住鏽劍,他正想發力把沈十三的劍震開,卻見沈十三手腕突然一翻,鏽劍的刃口竟順著玄鐵刀的刀身滑了下來,像條蛇般纏向他握刀的手!
    “這招……”疤臉臉色驟變,驚得猛地後退。他太熟悉這招了——《流風劍譜》裏的“繞指柔”,專破硬兵器,當年他就是被師父用這招逼得節節敗退,最後才用了陰招偷襲。可他明明融了劍譜,這小子怎麽會?
    退得太急,他的腳後跟撞在身後的酒桌腿上,“哐當”一聲,桌子翻倒,杯盤碎了一地。而沈十三的鏽劍,已經劃破了他的指縫,血珠順著刀身滴在地上,與酒液混在一起,泛起詭異的紅。
    就在這時,街上傳來三更的梆子聲——“咚!咚!咚!”三聲,像驚雷般炸響,震得窗紙都在顫。
    沈十三眼中精光一閃。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十年前,師父就是在三更時分被疤臉偷襲的;十年後,他要在同樣的時辰,用師父的劍,了卻這筆血債。
    他腳尖在地上猛地一點,身形驟然躍起,腰間的鏽劍終於完全出鞘!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隻有一道寒光,像天邊的閃電,裹著十年的積怨,劈向疤臉的胸口。“師父的‘流風斬’,你學的是形,我守的是魂!”他的聲音裏帶著顫,卻異常堅定。
    疤臉隻覺眼前一花,那道寒光便到了眼前。他想抬手格擋,卻發現手腕被剛才的傷口扯得生疼,玄鐵刀慢了半拍。“噗嗤”一聲,鏽劍的劍尖毫無阻礙地刺入了他的胸口。
    疤臉的眼睛瞪得溜圓,他低頭看著胸口的劍,又抬頭看著沈十三,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隻吐出一口血。他手裏的玄鐵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三枚銅鈴還在不停地轉著,“叮鈴、叮鈴”,聲音越來越輕,像在為他送終。
    沈十三拔出鏽劍,血順著劍刃滴在地上。他沒看倒在地上的疤臉,目光落在散落在地上的碎片裏——一張染血的黃紙,從疤臉的懷裏掉了出來,上麵還能看見幾行劍譜的字跡,正是《流風劍譜》裏“流風斬”的口訣。
    原來,疤臉沒把劍譜全融了。他攥著那半張殘頁,指尖微微發顫。十年了,他終於找到了師父劍譜的痕跡,也終於為師父報了仇。
    他把殘頁小心翼翼地塞進懷裏,轉身踏過門檻,走下樓梯。樓裏的酒客早已嚇得不敢出聲,紛紛給他讓開一條路。他走出醉仙樓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第一縷晨光穿過雲層,照在他的鏽劍上,劍身上的血珠順著劍尖滴在青石板上,“嗒”的一聲,像個句號。
    槐樹下,他抬頭望了眼晨光,輕輕歎了口氣。師父,我做到了。
    第二章 殘頁疑雲
    沈十三沒在秦淮河畔多留。他知道疤臉在江湖上有不少同夥,雖然疤臉死了,但那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他揣著那半張劍譜殘頁,沿著秦淮河往南走,打算先找個偏僻的地方,看看殘頁上的內容。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他看見河邊有座廢棄的土地廟。廟門破了個大洞,院裏長滿了雜草,倒是個隱蔽的地方。他推門走進去,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從懷裏掏出那半張殘頁。
    殘頁是用桑皮紙做的,邊緣已經泛黃,上麵的字跡是用朱砂寫的,雖然染了血,但還能看清大半。上麵寫的正是“流風斬”的口訣“流風無形,順天應人,劍走偏鋒,力透三分……”後麵還有幾句招式注解,卻被撕掉了一半,隻剩下“……氣沉丹田,劍隨心動”幾個字。
    沈十三皺了皺眉。他從小跟著師父學劍,“流風斬”的口訣他倒背如流,可殘頁上的這幾句,和師父教他的有些不一樣。師父教他的“流風斬”,講究“劍隨身動,身隨氣走”,可殘頁上寫的卻是“劍隨心動”。一字之差,意境卻完全不同。
    難道是師父當年教他的時候,改了口訣?還是說,疤臉手裏的這半張殘頁,根本不是完整的劍譜?
    他想起十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天師父把他叫到書房,從書櫃裏拿出一個木盒,裏麵放著《流風劍譜》。師父翻開劍譜,指著第一頁說“十三,這劍譜是咱們‘流風派’的傳家寶,裏麵的‘流風斬’更是江湖一絕。但你要記住,劍譜隻是死的,真正的功夫,在人不在譜。”當時他年紀小,隻當師父是在說尋常的教誨,現在想來,師父的話裏,似乎藏著別的意思。
    正想著,廟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沈十三猛地抬頭,手按在腰間的鏽劍上。腳步聲很輕,卻很穩,不像是尋常的路人。
    “朋友,既然來了,何必躲著?”沈十三沉聲說道,目光盯著廟門的破洞。
    片刻後,一個穿著灰布衫的老者從破洞裏走了進來。老者須發皆白,手裏拄著根拐杖,拐杖頭是用銅做的,上麵刻著一朵蓮花。他的目光落在沈十三手裏的殘頁上,眼神複雜。
    “你是誰?”沈十三問道,警惕地看著老者。他能感覺到,這老者身上沒有殺氣,但氣場很強,絕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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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笑了笑,聲音沙啞“老夫是‘流風派’的故人,名叫蘇墨。”
    “流風派故人?”沈十三愣住了。他跟著師父十年,從未聽過“蘇墨”這個名字。師父說過,“流風派”傳到他這一代,已經隻剩他一個人了,怎麽會突然冒出個故人?
    蘇墨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歎了口氣“你師父沒跟你提過我,也正常。當年我和你師父,還有你師叔,三人一起創立了‘流風派’。後來你師叔為了爭奪劍譜,背叛了門派,我和你師父無奈之下,隻好把他逐出師門。從那以後,我便隱居起來,不再過問江湖事。”
    沈十三心裏一震。他從未聽過師父還有個師叔,更不知道“流風派”還有這樣的過往。
    “那你今日來找我,是為了什麽?”沈十三問道,手依舊按在劍柄上。
    蘇墨指了指他手裏的殘頁“我是為了這半張劍譜來的。你殺了疤臉,拿到了殘頁,這件事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了。那些覬覦劍譜的人,很快就會來找你。”
    “覬覦劍譜的人?”沈十三皺了皺眉,“疤臉已經死了,還有誰會覬覦這半張殘頁?”
    “你太天真了。”蘇墨搖了搖頭,“‘流風斬’的名聲,在江湖上太響了。多少人想得到《流風劍譜》,哪怕隻是半張殘頁,他們也願意鋌而走險。更何況,你手裏的這半張殘頁,還藏著一個秘密。”
    “秘密?”沈十三看向手裏的殘頁,上麵除了口訣,沒別的東西,能有什麽秘密?
    蘇墨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指著殘頁上染血的地方說“你把殘頁對著光看看。”
    沈十三半信半疑地拿起殘頁,對著廟外的晨光。隻見殘頁上染血的地方,在光線下漸漸顯露出幾行細小的字跡,像是用某種特殊的墨水寫的,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上麵寫著“劍譜分三卷,上卷藏於終南山,中卷在太湖底,下卷……”後麵的字跡被血蓋住了,看不清。
    沈十三瞳孔驟縮。原來《流風劍譜》不止一本,而是分了三卷!師父當年給他的,恐怕隻是其中一卷,而疤臉偷走的,也隻是一部分。
    “這……這是真的?”沈十三聲音有些發顫。如果劍譜分三卷,那他手裏的這半張殘頁,隻是冰山一角。
    蘇墨點了點頭“當年我和你師父、師叔創立‘流風派’時,為了防止劍譜落入壞人之手,便把劍譜分成了三卷,藏在三個不同的地方。後來你師叔背叛,偷走了中卷的一部分,也就是你手裏的這半張殘頁。你師父為了保護剩下的劍譜,才帶著你隱居起來。”
    沈十三終於明白了。十年前疤臉為什麽要殺師父滿門,為什麽要偷劍譜——他是為了找到剩下的兩卷劍譜!
    “那現在怎麽辦?”沈十三問道。他手裏握著半張殘頁,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江湖上的眾矢之的。
    蘇墨站起身,看著廟外的晨光“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把殘頁交出來,找個地方隱居,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事。二是拿著殘頁,去找剩下的兩卷劍譜,重振‘流風派’。”
    沈十三沉默了。他想起師父臨終前的話,想起十年裏的追殺與等待。他不是個貪戀權勢的人,但他不能讓師父畢生的心血白費,更不能讓劍譜落入壞人之手。
    “我選第二個。”沈十三抬起頭,眼神堅定,“我要找到剩下的劍譜,重振‘流風派’,讓師父的名字,重新在江湖上響起。”
    蘇墨看著他,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欣慰“好。那你先跟我去一個地方,我給你一樣東西,對你找劍譜有幫助。”
    沈十三跟著蘇墨走出土地廟,沿著秦淮河往西行。蘇墨走得很慢,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篤、篤”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引路。一路上,沈十三都在想著殘頁上的秘密,想著終南山和太湖底的劍譜,心裏既激動又忐忑。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他們來到一座破廟前。這座廟比剛才的土地廟還要破舊,廟門上寫著“觀音廟”三個字,卻早已模糊不清。蘇墨推開門,走了進去,沈十三緊隨其後。
    廟殿裏空蕩蕩的,隻有一尊破舊的觀音像,上麵落滿了灰塵。蘇墨走到觀音像前,用拐杖在觀音像的底座上敲了敲,“哢噠”一聲,底座竟然彈開了,裏麵藏著一個木盒。
    蘇墨拿起木盒,遞給沈十三“這裏麵是你師父當年交給我的東西,說如果有一天,‘流風派’有傳人來找劍譜,就把這個交給你。”
    沈十三接過木盒,入手很沉。他打開木盒,裏麵放著一塊玉佩,玉佩是青色的,上麵刻著“流風”兩個字,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的字跡,正是師父的筆跡“十三,若你看到這張紙條,說明你已經長大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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