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天宮提籃橋守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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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宮提籃橋守護神
    淩霄寶殿的晨鼓剛敲過兩通,玉皇大帝張興東卻還攥著半根褪色的竹篾——竹篾邊緣磨得光滑,是昨夜夢裏大姑張美編籃時掉落的,此刻掌心似乎還留著竹篾的糙意,連指縫裏都像沾著凡間竹林的清氣。
    殿外的祥雲被晨光染成淡青,侍立的仙官們捧著玉笏不敢作聲。自張興東執掌天庭百餘年,每日都是晨鼓落便臨朝,從未有過這般失神的模樣。龍袍下擺纏著的幾根竹絲,是夢裏提籃上掉的,此刻還泛著淺黃,讓仙官們暗自嘀咕:陛下昨夜莫不是夢到凡間的竹林了?
    “陛下?”太白金星輕挪玉笏,聲音放得極柔,“托塔李天王已在殿外候了半個時辰,言說天宮南天門的護橋仙兵換防之事,特來請陛下定奪規製。”
    張興東這才回神,將竹篾小心收進錦袋——竹篾上還留著編籃時的壓痕,和當年大姑在凡間竹林裏編的提籃一模一樣。“傳托塔李天王上殿,換防之事……先緩一日,朕有話要問。”他起身整理龍袍,目光掃過殿內,“金星留步,其餘眾卿先去偏殿等候。”
    仙官們魚貫而出,淩霄寶殿裏隻剩兩人。張興東走到殿中那尊玉雕的竹籃旁——這是去年凡間進貢的珍品,雕著纏枝竹紋,卻從未真正用來裝過東西。他指尖撫過冰涼的玉竹,輕聲道:“昨夜朕夢到了凡間的大姑,張美。”
    太白金星撚著胡須的手猛地頓住,眼中滿是詫異:“張美?便是當年在凡間村口編籃,教陛下認草藥、還總說‘竹籃能裝物,人心能裝善’的那位婦人?臣記得她仙逝時已六十歲,魂魄入了輪回,怎會出現在陛下夢中?”
    “不止出現。”張興東苦笑一聲,指尖在玉竹籃上劃出一道弧線,像是在模仿編籃的動作,“她穿著件繡滿竹紋的青布衫,腰間係著個竹編荷包,手裏捧著塊刻著‘提籃橋’的木牌,上麵寫著‘天宮提籃橋守護神’。拉著朕往天河旁的石橋走,說以後這橋的‘守護’都歸她管,保準讓過橋的仙凡都踏實,比守著老規矩強。”
    太白金星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天宮天河上的石橋曆來叫“渡仙橋”,由護橋仙兵看守,從無“提籃橋”的名目,更別說讓凡人魂魄當“守護神”。可張興東的夢境素來與天機勾連——十年前他夢到凡間山洪,三日後人間果然衝毀堤壩,絕非虛妄。
    “陛下可還記得,夢裏張大姑還說了些什麽?”太白金星往前湊了兩步,聲音壓得更低。
    張興東閉眼回想,夢裏的場景立刻清晰如昨:那是天河旁的石橋,往日裏隻站著仙兵的橋邊,此刻竟擺著十幾個竹籃,有的裝著草藥,有的盛著幹糧,張美正蹲在橋畔,給一位瘸腿的老仙遞竹籃:“您過橋架不住風,這籃裏的棉墊您墊著,還有這草藥能治腿寒。這橋啊,不是光用來過的,得讓人走得暖、走得穩。”
    “她還給朕編了個小竹籃,說‘你總往凡間看,遇到受苦的人,就用這籃給他們遞點幫襯’。”張興東睜開眼,眼底滿是溫軟,“可朕查遍天庭典籍,從未有過‘提籃橋守護神’的封號,更沒聽說凡人能管天河石橋。這夢,到底是天意還是念想?”
    太白金星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指向殿外:“陛下,不如隨臣去天河石橋看看。若夢兆屬實,那裏或許真有異動。”
    兩人駕著祥雲往天河飛去。沿途的仙樹綴滿新葉,可張興東滿腦子都是張美的模樣——當年他在凡間時,大姑的竹籃是全村的寶貝:張家媳婦要去鎮上賣雞蛋,大姑給編個透氣的籃;李家大爺要上山采草藥,大姑給編個結實的籃。有次他在山裏迷了路,是大姑提著竹籃找他,籃裏裝著幹糧和驅蚊的草藥,說“竹籃裝著吃的,也裝著找人的心意”。
    天河的霧氣還沒散,剛靠近石橋就聞到一股竹篾的清氣。撥開雲霧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往日裏冰冷的石橋旁,真的擺著十幾個竹籃,張美穿著青布衫,正給一位挑著擔子的仙童調整籃裏的墊布,竹編荷包在腰間晃悠,衫角沾著點竹屑。
    “喲,興東來啦!”張美一見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籃,從籃裏拿出個棉墊,“快坐坐,這橋欄涼,墊著舒服。俺用天河邊的柔竹編的籃,裝東西不沉,還結實。”
    張興東僵在原地,眼眶忽然發熱。太白金星更是驚得胡須都抖了:“張美!你乃凡間魂魄,怎會闖入天河石橋?可知擅改橋名、私設‘守護神’,是要受天規懲戒的?”
    張美撓了撓頭,把棉墊遞過來,憨笑道:“昨日有個穿褐袍的老神仙找俺,說這橋雖叫‘渡仙橋’,卻隻守著規矩,沒守著人心,讓俺來當守護神,給過橋的人添點幫襯。還說‘守護不是攔著,是想著’,俺懂怎麽讓人踏實,比那些隻站著的仙兵強。”
    她指了指橋邊的竹籃:“你看這籃裏的草藥,能治仙凡的風寒;這墊布是用仙草織的,坐久了也不涼;俺還琢磨著,在橋兩頭種點竹,既遮陰,也讓人看著舒心。”
    張興東接過棉墊,指尖傳來柔軟的觸感,墊布上還繡著細小的竹紋,和當年大姑在凡間編的籃墊一模一樣。這時,橋那頭傳來腳步聲,托塔李天王領著幾個護橋仙兵匆匆趕來,一見這場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張美!你乃凡魂,竟敢擅闖天河石橋,私改橋名、私設竹籃,可知罪?”托塔李天王上前一步,手中的寶塔泛著金光,“此橋乃天庭要道,需嚴守規製,豈容你這般胡鬧?陛下,懇請您即刻將此人拿下,按天規處置!”
    護橋仙兵也紛紛附和,有的說“壞了護橋規矩”,有的說“恐誤了仙凡通行”。張美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往後退了半步,攥著竹籃的手微微發白,卻還是小聲說:“俺沒胡鬧……俺就是想讓過橋的人,走得踏實點……”
    張興東忽然抬手,止住了托塔李天王的話。他走到橋邊,拿起一個裝著草藥的竹籃,對護橋仙兵說:“你們常年守橋,風吹日曬,難免染上風寒,這草藥你們試試。”
    仙兵們麵麵相覷,還是領頭的仙兵接過草藥,聞了聞:“這……這竟是‘天河仙草’,能驅寒祛濕,比仙藥還溫和。”其他仙兵也紛紛上前看竹籃、摸墊布,原本緊繃的神色漸漸緩和。
    托塔李天王看著這一幕,眉頭漸漸舒展。他走到橋邊,摸了摸竹籃的紋路,忍不住讚歎:“這竹籃編得結實,比玉籃還趁手,過橋的仙童挑東西也省力。”
    太白金星趁機道:“天王,陛下,張大姑的法子雖不合舊規,卻能讓過橋的仙凡舒心。不如先讓她試試當這個‘守護神’,若真不合時宜,再議不遲。”
    托塔李天王點了點頭:“也好,這橋守的是‘通行’,更是‘人心’,她這般做,倒合了守護的本意。”
    張興東轉頭看向張美,眼中帶著笑意:“大姑,以後這提籃橋的守護,就拜托您了。”
    張美立刻來了精神,擼起袖子:“哎!俺這就給橋欄都纏上竹墊,再編些小籃給過橋的人用!”
    接下來的幾日,天河石橋徹底變了模樣。橋欄上纏滿了柔竹編的墊布,橋兩頭擺著裝滿草藥、幹糧的竹籃,橋邊種上了新竹,風一吹,竹影婆娑。過橋的仙童再也不用怕挑擔硌手,年邁的老仙也有了墊布可坐,連往日冷清的石橋,都多了不少歡聲笑語。
    王母娘娘聽說後,特意來提籃橋查看。張美給她遞了個裝著鮮果的竹籃,還引她看橋邊的新竹:“娘娘,這竹長得快,明年就能編更多籃,過橋的人也能多些幫襯。”王母娘娘提著竹籃,笑著對張興東說:“哀家走了無數次天河橋,今日才覺得,這橋真的‘暖’了。”
    可沒過多久,張美卻找了張興東,神色有些落寞:“興東啊,俺想走了。”
    張興東一愣:“大姑,怎麽了?是大夥待您不好?”
    “不是不是。”張美搖搖頭,摸了摸橋邊的新竹,“俺知道自己是凡人魂魄,不能總待在天宮。俺當這守護神,就是想讓過橋的人踏實,現在橋暖了,俺也放心了。再說,俺還是想回凡間,俺的竹林還等著俺呢——下輩子,俺還想編籃,看著大夥用俺編的籃裝東西,就挺好。”
    張興東鼻子一酸,握著她的手:“大姑,真的不留下來?朕能奏請上天,給您仙籍……”
    “不了。”張美笑了笑,眼底滿是懷念,“凡間好,有竹林的清氣,有街坊的嘮嗑聲,還有俺沒編完的竹籃。天宮雖好,可沒了村口的老竹,總覺得少點啥。”
    離別的那天,提籃橋的仙兵和過橋的仙凡都來送張美。她給每個人都編了個小竹籃:給托塔李天王編了個裝令牌的籃,給護橋仙兵編了個裝草藥的籃,給仙童編了個裝玩具的籃,最後給張興東編了個小竹籃,裏麵裝著片竹葉——和當年她找迷路的張興東時,籃裏的竹葉一模一樣。
    “興東啊,以後過這橋,別忘了看看竹籃裏的幫襯,人心暖了,路才好走。”張美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影漸漸變淡,化作一縷帶著竹香的霞光,消失在天河旁。
    張興東站在提籃橋邊,手裏攥著小竹籃,忽然明白:所謂“守護”,從來不是冰冷的規矩與兵器,而是讓過路人踏實、讓人心溫暖的心意。大姑編的不隻是竹籃,更是把凡間的竹香、把“想著別人”的心意,編進了肅穆的天宮裏。
    此後百年,提籃橋的竹籃與新竹從未消失。護橋仙兵學著張美的樣子,編籃裝草藥、墊橋欄,橋邊的竹林越長越密,竹籃旁總放著片幹竹葉——那是屬於天宮提籃橋守護神張美的位置。
    每當有新仙兵換防,張興東都會指著那片竹葉,講起大姑的故事,講起那個裝著草藥的竹籃。而他錦袋裏的半根竹篾,也成了天宮的一段傳奇——據說每當月圓之夜,輕輕摩挲竹篾,就能聞到凡間竹林的清氣,聽到張美的聲音:“興東啊,竹籃編好了,快來裝你采的野果!”
    淩霄寶殿的晨鼓再次響起時,新的一天開始了。張興東整理好龍袍,大步走向殿中。他知道,還有很多“暖橋”的事要做,還有很多心意要傳遞給三界。而大姑留下的竹香與暖意,會像天河的流水,永遠滋養著天宮的每一座橋,照亮他守護三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