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番外:安於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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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學最後一年,迫於父母的壓力、經濟無法支撐、心理問題、頻繁逃課等各種因素,安可凡不得不輟學打工。
    在機械嗡鳴的工廠裏,她那些高等的專業知識毫無用武之地,每天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
    工廠宿舍比學校宿舍更擁擠,幾個市儈圓滑的女人總會拿她的學曆說事,說她上京大還是淪落到打螺絲。
    每當被這種生活折磨到快發瘋的時候,安可凡就會想起上輩子的事,想起她在莊園裏養尊處優的生活。
    原來最可怕的不是被祁渡囚禁。
    人甚至不能共情之前的自己。
    安可凡想明白了,就算是上一世,沒有祁渡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她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或許她畢業後進了某所醫院,每個月掙的錢盡數交給父母,到了年紀,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人。
    當然,彩禮不可能給她,是要留給安光耀買房子和娶媳婦的。
    這幾天,父母又打電話催婚了,說是給她找了個好老公,肯給十萬彩禮加一輛全新的小轎車。
    安可凡想過像蘇瓷那樣,報警,把父母抓起來,這樣他們就不能無休止地騷擾她、壓榨她了。
    可她父母是親生的,她做不到。
    還有錢,如果她不每個月按時打給他們,他們還是會來工廠鬧,鬧得人盡皆知,人人都罵她是白眼狼。
    這一次,安可凡不想再妥協了。
    重活一世,好不容易擺脫了祁渡,她該高興的,最好再找個比祁渡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朋友。
    安可凡拚命地笑,嘴角扯到僵硬發酸,可最後卻隻摸到了滿手濕熱的眼淚……不會再有人比祁渡更好了。
    不會再有人每天開不重樣的炫酷超跑接送她上下班;
    不會再有人偽裝成快遞跑腿蹲守在宿舍樓下,隻為在冷戰時見她一麵;
    不會再有人把世上難覓的奇珍異寶雙手捧到她麵前任憑挑選;
    不會再有人自殺給她捐獻器官。
    安可凡也是偶爾從財經新聞裏看到祁渡和蘇瓷,才驚覺上一世那些不可名狀的痛苦,落在別人身上多麽甜蜜。
    原來祁渡是愛她的。
    隻是他表達愛的方式和別人不同。
    安可凡後悔了。
    其實……她也是愛祁渡的,她不該簽下那份交換命格的協議,她不該把那麽好的祁渡讓給別人。
    可偏偏那個人是蘇瓷。
    讓安可凡自慚形穢不敢直視的人。
    她沒有去打擾蘇瓷的生活,隻是一直在暗地裏偷窺他們的幸福。
    工廠裏打遊戲厲害的男生很多。
    不久之後,安可凡又因為遊戲結緣,陷入了一段轟轟烈烈的網戀。
    約好線下見麵時,安可凡才從對方透露的真名認出,她這輩子的網戀對象,竟然和上輩子是同一個!
    也就是被祁渡拆散的那一個!
    或許這才是她命中注定的緣分。
    見麵當天,安可凡用二十幾塊買的全套彩妝化了妝,換上為數不多的一條裙子,懷著憧憬去了約會地點——
    工廠外巷子裏的蒼蠅館子。
    是真的會有蒼蠅到處爬的那種。
    結果令她大失所望。
    她想不明白,遊戲裏玩的都是帥英雄,現實裏怎麽能醜得那麽抽象?又胖又矮,滿臉褶子,還抽煙喝酒。
    但想到對方不錯的遊戲技術,安可凡沒有當場翻臉,強忍著惡心吃了15塊錢的自助中餐。
    吃過飯之後,男人說帶她去約會。
    卻把她帶到酒店開了一間鍾點房。
    “睡個午覺。”
    安可凡昨晚上夜班,也確實有點困,毫無防備地就跟男人進去了。
    所以男人也理所當然地進去了。
    安可凡委屈得想哭,她的第一次,在散發著黴臭的破酒店裏,和一個她看不上的男人,不到三分鍾。
    她曾以為祁渡是最惡劣的男人。
    可祁渡再惡劣,也從沒在這件事上強迫過她。
    他除了占有欲強一些,不允許她和別的男生、女生、生物接觸外,完全接受柏拉圖式的戀愛和婚姻。
    以至於安可凡完全不知道,男人嘴裏的抱一下=可以親=可以摸=可以做=結婚生孩子。
    事後,安可凡躺在床上抹眼淚,上一世,祁渡早就告訴過她對方分幣不花想白嫖,她為什麽就是不信邪?
    好在男人還算負責,打算過段時間就和她扯證結婚。
    安可凡問:“婚禮呢?婚紗呢?酒宴呢?直接就領證結婚嗎?”
    男人愣了一下,無奈說:“咱們掙錢都不容易,就不弄那些形式了,都是智商稅,到時候請親戚吃頓飯就行。”
    安可凡快要崩潰了。
    上輩子她百般不情願、甚至連麵都沒露的世紀婚禮,成了這輩子求而不得的頂級奢侈品。
    但還有令她更崩潰的。
    兩個月過後,雙方彩禮談崩了。
    男人也答應給她十萬彩禮加一輛全新小轎車,和父母安排的相親對象比絲毫不差。
    可在聽說彩禮要給安光耀買房子,車也得給安光耀開時,男人毫不猶豫跟她提了分手,拉黑了聯係方式。
    安可凡體會到了當初徐濤被拉黑的滋味,明明她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自由,卻比上一世活得還累還難過。
    後來,她幾經輾轉,終於應聘上了祁氏的工作,盡管隻是在茶水間裏服務那些拿著高薪的精英白領。
    換班休息的空檔,安可凡泡了杯茉莉花茶送進總裁辦公室。
    她想起祁夫人愛喝這個,而她曾經因為不喜歡祁夫人送的項鏈,拿修花剪毀了祁夫人親手打理的茉莉園。
    可推開門後,辦公桌後坐的不是祁夫人,而是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
    蘇瓷。
    她們的境遇那麽相似,人生軌跡卻又那麽截然不同。
    看著美人遊刃有餘地處理完一份份數百萬的文件合同,安可凡忽然就明白了,慌忙退出總裁辦公室。
    她想要的自由,是可以隨心所欲刷卡的自由,是今天逛香奶奶明天逛愛馬仕的自由,是索取而非給予的自由。
    安可凡,從來都不是能安於平凡的人,可惜她明白得太晚,醒悟時,早已把那個能無限縱容她的人弄丟了。
    此後餘生,鬱鬱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