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天氣一旦入了冬，寒意便隨著冷空氣無孔不入，連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不願在室外多待上一秒。
    江祈年換好衣服走出衣帽間，難得見林識安也醒來了，正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
    他朝床邊走近，隔著被子拍了拍把自己裹著蠶蛹的人，好笑問道：“你在做什麽？”
    “看不出來嗎？”
    林識安從被子裏鑽出腦袋，仰著臉看他，一雙貓貓眼亮晶晶的，“我在為起床熱身。”
    江祈年伸手揉了揉他淩亂蓬鬆的頭發，輕笑：“那你繼續熱身，我去做早餐，想吃什麽？”
    “隨便什麽都行。”
    “沒有叫隨便的早餐。”
    林識安果斷換了話術：“祈年哥哥做什麽我都愛吃。”
    江祈年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站起身子：“不許撒嬌，快點起床，等下早餐冷掉了。”
    “唔…”林識安捂住額頭，表情委屈，“知道了。”
    他趴在床上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小聲罵罵咧咧：“昨天還送花，今天就凶巴巴，哪有這樣追人的，哼！”
    罵著罵著他偏頭看見插在花瓶裏，經過一晚上仍然鮮豔綻放的玫瑰，唇角漸漸小弧度彎了起來。
    下午林識安回了一趟家裏，本以為是尋常的家庭聚餐，結果剛吃完晚飯就被林母拉著手坐在沙發上，一副要談心的模樣。
    林父坐在另一邊裝模作樣地品茶，實則注意力全在他們這邊。
    林識安：“……”
    “媽，你和爸有什麽話就直說，這樣看著我怪嚇人的。”
    鍾卿瑤看了林建柏一眼，回過頭笑眯眯問道：“寶貝啊，媽媽想問你一個問題，就是……你哥他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林識安雙眼瞪大，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們怎麽知道？”
    說完見鍾卿瑤笑而不語地看著他，林識安反應過來，在心裏對他哥說了聲對不起，找補道：“我哥告訴你們的？”
    林建柏冷哼一聲：“你哥沒說，是你媽那天去他那裏給他送湯發現的。”
    鍾卿瑤抿唇輕笑著補充：“挺漂亮的一個小男生，見著我可緊張了，我看你哥把人也護得挺緊，還讓我別嚇著他。”
    林識安瞅了一眼夫妻倆的神色，試探著問：“我哥喜歡的是男生，你們不生氣啊？”
    鍾卿瑤瞥他一眼，像在看什麽老封建：“寶貝，現在同性婚姻都合法了，我和你爸又不是什麽老古董。”
    林建柏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道：“從你小時候屁顛屁顛跟在江家那小子後麵叫哥哥起，我和你媽媽就做好了嫁兒子的準備。”
    林識安：“……”
    他有些不甘心地指了指自己：“為什麽是我嫁？”
    林建柏掀了掀眼皮：“你看，你都不反駁。”
    林識安：“……”
    他轉向鍾卿瑤，目光控訴：“媽，你看爸～他欺負我。”
    鍾女士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寶貝啊，你爸他說的也是實話嘛。”
    林識安覺得他在這個家裏待不下去了，十分生硬地轉移話題：“不是在說我哥的事嗎？”
    鍾卿瑤應了一聲，有些不忍心地看著林識安，忍著笑說：“我那天看過了，你哥應該不用嫁，是娶。”
    林識安惱羞成怒，開始攻擊他哥：“他還不知道能不能把人追到呢。”
    林建柏搖頭：“說的好像你追到了一樣。”
    林識安一哽，驕矜地昂著頭：“我才不用追，都是他追我。”
    鍾卿瑤和林父對了個眼神，語氣意味深長：“噢，都是他追你，他是誰啊？”
    林識安：“……”
    可惡！
    林識安拿他爸媽沒辦法，等晚上回家了就找江祈年撒氣，他窩在江祈年懷裏，拿手指戳他喉結：“都怪你，把我名聲全毀了。”
    江祈年捉住他的手指，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我什麽時候敗壞你名聲了？我現在都還沒名沒分的。”
    林識安眼睛微眯，湊近看他：“你很不滿？”
    “不敢。”江祈年摟住他的腰躺下，額頭貼在他的頸側，閉上了眼睛低笑，“我的榮幸。”
    林識安輕哼了聲，他還有話沒說完，於是往後退了些讓江祈年從他頸窩裏起來：“你先別睡，我還沒說完。”
    江祈年無奈睜開眼：“好，你說，我聽著。”
    於是林識安把他在家裏他爸媽聯合給他下套，變著法地套他話，還笑話他的事講了。
    “我媽問我他是誰，我就說反正你們都猜不……”
    說著說著他突然看見了江祈年眼下的烏青，下意識停了話語，
    “嗯？”江祈年笑著看他，“然後呢？”
    林識安忽然說不出話了，他摸了摸江祈年眼下的皮膚，嗓子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緩了兩秒才繼續說道：“然後你該睡覺了。”
    這幾天忙著公司和揪出媒體背後之人的事，江祈年都沒怎麽睡，早上還要提前起來做早餐，哪怕回來的再晚都會去花店買一束新鮮的紅玫瑰送給他。
    林識安都看在眼裏，他忽然發覺其實一直都是江祈年在遷就自己，哪怕是上輩子包養期間兩人關係再不好的時候，江祈年都會滿足他那些無厘頭的要求。
    他深刻反思了一下，痛定思首地把江祈年的腦袋繼續按進自己頸窩，眼神逐漸堅定，拍了拍江祈年的後背：“你快睡，明天早餐我來做，你多睡會兒。”
    江祈年猝不及防聞了滿鼻馨香，愣了一下：“林嬌嬌，你是在心疼我嗎？”
    林識安嘴比腦子快：“不是，我隻是生性愛做飯。”
    江祈年：“……你低一下頭。”
    “幹嘛？”
    雖然有些懷疑，林識安還是配合地湊了過去。
    江祈年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我看看你的嘴是不是硬的。”
    林識安：“我的嘴怎麽可能……”
    江祈年笑著看他。
    林識安反應過來，狠狠磨牙：“睡覺！不許再說話了！”
    江祈年摟著毛絨絨的小少爺閉上眼睛，就在林識安以為他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囈語：“謝謝你，林嬌嬌。”
    林識安低頭去看，江祈年呼吸平穩，儼然已經睡熟了。
    他的眸光逐漸柔和，聲音很輕地回複：“也謝謝你，祈年哥哥。”
    這一聲後，一片漆黑的臥室安靜了幾秒，又響起更輕的一聲：
    “我也喜歡你，祈年哥哥，比我想象的還要喜歡。”
    分不清是夢話還是現實，話語的主人同樣陷入了安眠。
    隻剩下一室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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