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識安愣了許久，直到海風將淚水吹幹帶來一陣冰涼，他才有些恍然地伸手摸了摸臉頰。
    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淚流滿麵。
    在這片和江城隔了一座城市的海域，他曾以為自己和江祈年就是飛鳥與魚，終究不同路，於是故作坦然地收拾好所有情緒，將過去和祈年哥哥有關的一切深埋於心，不再輕易提起。
    他自以為妥善處理好了一切，斬斷和江祈年的所有聯係，好似就能為曾經那個滿懷期待和祈年哥哥考一個高中，大學，一起約定中考後去海邊看日出的少年贏回幾分臉麵。
    然而也是在這片海域，隔了兩輩子的時光，江祈年在他耳邊告訴他，他其實遠比他以為的要愛自己。
    至此，那個曾經以為自己被拋棄的少年才真正重生。
    遠方不知哪個樂隊在海邊駐唱，隱隱約約的女聲傳來——
    “你終於說出口
    你對我感情也很重
    不會因為我性格怪異
    會有所變動”
    林識安轉身去看他，眼裏噙著的一滴淚珠滑落，卻是緩緩笑了，說：“江祈年，其實我也遠比我想象的要愛你。”
    他拉著江祈年在沙灘上的一棵樹下肩並肩坐著，指著不遠處的一塊沙地說：“你知道嗎？你飛機起飛的時候，我在那裏挖到了一隻螃蟹，然後我給它扔回海裏了。”
    江祈年幫他把毛毯拉好，大半個身子攬住了他：“嗯，還有呢？”
    “還有啊……”林識安彎了彎眼睛，“還有就是我把那隻螃蟹當成是你了，我當時丟出去的時候想著，是我不要你了。”
    他明明是笑著的，江祈年卻有些心疼，為那個曾經被他嬌慣著長大最後卻被迫和他分開的少年心疼。
    所有人都打著為他好的名義瞞著他，事發後卻告訴他要懂事，那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卻沒有人知道對於少年來說失去的是年少時一直仰望著一步步靠近的月亮。
    他們都說，月亮注定要高高懸掛在空，是他所不能拖累和負重的。
    卻不知道，少年從很小的時候，就想要私有月光了。
    不是占有，是追逐。
    當不能追逐的時候，便是舍棄。
    不是舍棄月亮，是舍棄自己。
    林識安在他睫毛上調皮地碰了一下，眼睛很亮，倒映著江祈年完整的模樣：“祈年哥哥，不要難過，當你愛上我的那瞬間，所有曾經的失落都成了禮物。”
    江祈年愣了一下，問：“什麽禮物。”
    林識安笑：“當然是你心疼我的禮物啊。”
    他在江祈年嘴角親了一下，撒嬌似的道：“所以不要心疼我，祈年哥哥，要更愛我，我不需要你的心疼，但我需要你很多的愛。”
    江祈年用力地回吻他，直到唇瓣分離兩人都劇烈地喘息時，林識安聽到他說：“林嬌嬌，我一直都愛你，全世界我隻愛你。”
    林識安高興了，小貓似的窩在他懷裏，聲音很輕地繼續說：“你為什麽會想到帶我來這裏？”
    江祈年拉過他的手，用自己的雙手裹住：“因為我時常在想，要是當初沒有選擇出國，我們已經在海邊看過一場日出了。”
    林識安抬頭看他，神情很認真：“祈年哥哥，你沒有做錯什麽，上輩子的事誰也說不清對錯，既然決定重新開始，那我們就在當下好好相愛。”
    江祈年笑起來，不再繼續之前的話題：“所以，林嬌嬌小朋友，你是答應我的追求了嗎？”
    林識安也笑，下巴輕揚：“那就看你今晚的表現咯。”
    他猜江祈年今晚的安排不止如此。
    海風從他們臉上緩緩吹拂而過。
    江祈年無奈失笑，喊他：“林嬌嬌，想不想放煙花？”
    林識安表情期待起來，忍不住左看右看：“你不會準備了一場煙花秀吧？在哪兒呢？”
    江祈年但笑不語，拉著他起身往車後座走。
    然後林識安就獲得了一把仙女棒：“……”
    江祈年拿著打火機在旁邊忍著笑：“沒有煙花秀，但是可以自己放煙花，小少爺願意給個麵子嗎？”
    林識安抿了抿唇，驕矜道：“那就給你個麵子吧。”
    江祈年“哢啪”一下點燃火苗，在仙女棒綻放耀眼的光芒時如願看到了林識安臉上明媚的笑容。
    純粹而明麗，張揚而熱烈。
    這一次，終於是獨屬於自己的。
    兩人站著將那些仙女棒放完了，林識安還有些意猶未盡，雙手攤開看向江祈年，問：“還有別的安排嗎？”
    “有啊。”
    江祈年把車鑰匙拋給他，揚起下巴指了指賓利的後備箱，低沉的嗓音染上幾分溫柔：“打開看看。”
    林識安依言打開，驟然被滿後備箱的紅玫瑰填滿了視線，一簇簇，一朵朵，在月光下鮮豔綻放。
    林識安鬆開捂住嘴巴的手，看向江祈年，唇角止不住地上揚：“學網上那些哄小女生的套路，祈年哥哥，你俗不俗？”
    “俗不俗我不知道。”江祈年彎腰看他，“隻要你現在開心，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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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現在不是很開心嗎？林嬌嬌。”
    林識安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仰唇湊上去：“是啊，我很開心。”
    兩人在海浪聲中接了一個唇舌糾纏漫長的吻。
    最後結束的時候，林識安的唇色都是紅腫的，嘴角還有些濕潤。
    江祈年替他把毛毯拉好，牽過他的手，輕聲詢問：“想回酒店還是去那邊的海岸逛一會兒？順便吃點東西。”
    這裏林識安之前來過，但隔了兩輩子的時光他其實已經有點記不清周圍有沒有什麽景點了。
    他看著不遠處明亮的燈光，有些興奮道：“祈年哥哥，那邊好像有個樂隊，我們去聽歌吧。”
    江祈年又從車後座拿了一件羽絨服出來，這才牽著他慢慢往那邊走。
    這片區域的燈光昏暗，他們慢慢走近那片熱鬧的光亮之中，身後的影子在路燈下拉得老長。
    等到了樂隊的演唱區域時，林識安手裏已經多了許多小吃，那件黑色羽絨服也被江祈年披在他身上，兩人坐在觀眾區邊吃東西邊聽樂隊唱歌。
    樂隊的主唱是個很年輕的男生，一頭張揚的粉發，在這燃著篝火的海邊像是在發光。
    聽到熟悉的歌林識安便搖頭晃腦輕聲跟著唱，兩人在相隔千裏的海城大大方方地牽手，擁抱，親吻，於無人相識處說盡了愛意。
    在聽完最後一首纏綿的情歌時，林識安偏過頭，看向江祈年的眼裏，那笑意比夜空的星星還亮，他說：
    “祈年哥哥，我答應你的追求了，我們來相愛吧。”
    在喧囂結束時分。
    人群熙攘離去，而我獨獨望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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