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在腳下碎成齏粉的刹那，我感覺後頸的汗毛根根倒豎。
    蘇璃的烏鞘劍嗡鳴得更急了，劍身震顫的頻率幾乎要割破耳膜。
    她另一隻手攥住我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這女修自築基期便敢單槍匹馬闖萬毒窟，此刻竟也透出幾分緊張。
    韓楓落在我們身後半步，鎮山環的碎片在儲物袋裏叮當作響，他壓低聲音道："顧兄，這虛空的風......像是有靈識在推我們。"
    話音未落，腳下的虛空突然翻湧。
    我被那股力道帶得踉蹌，低頭時險些撞進黑霧裏——那些纏過我腳踝的霧氣不知何時凝成了絲線，正從四麵八方的虛空中鑽出來，在我們身周織成一張半透明的網。
    絲線觸到蘇璃的烏鞘劍時發出刺啦聲響，像極了熱油潑在冰麵上。
    "靈力護罩！"我大喝一聲，左手掐訣，混沌靈識強行運轉。
    代價來得極快。
    眼前先是一片血霧，接著是錐心的刺痛從識海深處炸開。
    我咬牙硬撐著，混沌靈識如探入泥潭的手，終於在虛空中摸到了幾縷不同尋常的波動——那是能量節點，像被刻意埋在虛空亂流裏的暗樁，每個節點都流轉著與天地靈氣截然不同的詭譎氣息。
    "蘇璃，你感應到那些節點了嗎？"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如果能引動它們......或許能撕開虛空裂縫。"
    她的烏鞘劍突然轉向左側，劍尖直指一團翻湧的黑霧："先解決眼前的。"
    轟鳴聲從頭頂壓下來。
    那是比合體期大修士更恐怖的氣息。
    我抬頭時，正看見虛空裂開一道猙獰的縫隙，某種龐大的存在正從中擠出來——青灰色的鱗片覆蓋著山巒般的軀體，每一片鱗甲都刻滿扭曲的符文；它沒有脖頸，頭顱直接連接著軀幹，三隻泛著幽藍的眼睛呈倒三角排列，最下方那隻眼睛裏，正淌出黏膩的黑色液體。
    "虛空裂鱗獸！"韓楓倒抽一口涼氣，"我在古籍裏見過記載，這東西專吃修士神魂，化神期修士見了都得繞著走！"
    話音未落，裂鱗獸的三隻眼睛同時亮起。
    我拽著蘇璃往旁一撲，一道黑色光束擦著左肩掃過，空氣被灼出焦糊味。
    韓楓的風刃已經劈了過去，卻像打在棉花上，那些風刃剛觸及裂鱗獸的鱗片便散作星芒。
    蘇璃的烏鞘劍燃起赤焰，她低喝一聲"離火斬"，火焰化作遊龍撞上裂鱗獸的胸口——這次有了動靜，鱗甲被燒出個焦黑的印記，卻連血都沒流。
    "它的防禦和靈氣屬性有關！"我咬著牙運轉混沌靈識，識海疼得幾乎要裂開，"土屬性防禦，火屬性攻擊有效，但......需要更精準的位置！"
    裂鱗獸的尾巴橫掃過來。
    我揮邪刃擋住，虎口震得發麻，倒退三步時踩碎了一塊能量節點。
    那節點碎裂的刹那，虛空中閃過一道銀光——是離開的契機！
    "蘇璃，打它第三隻眼！"我指著裂鱗獸最下方那隻淌著黑液的眼睛，"那是弱點！"
    她的烏鞘劍在空中劃出半弧，赤焰驟然暴漲三倍。
    我趁機咬破舌尖，鮮血噴在邪刃上，混沌靈識不要命地往劍裏灌——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用靈識強行解析裂鱗獸的防禦破綻。
    裂鱗獸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三隻眼睛同時收縮。
    它張開滿是倒刺的巨口，黑色光束如暴雨般傾瀉。
    韓楓的風盾在光束下堅持不過三息，被轟得粉碎。
    我拽著他滾進蘇璃的火焰屏障裏，她的額頭已經滲出冷汗，火焰屏障的邊緣開始出現裂紋。
    "顧塵！"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再撐三息！"
    我握緊邪刃，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鼻孔流出——混沌靈識已經透支到極限。
    但就在這時，我看清了那第三隻眼裏的結構：瞳孔深處有團幽藍的光，那是虛空裂鱗獸的命核。
    "就是現在！"我暴喝一聲，邪刃與烏鞘劍同時出鞘。
    赤焰裹著邪刃的寒光，在虛空中劃出兩道交叉的弧光。
    裂鱗獸的第三隻眼炸開時，發出的不是獸吼，而是人的尖叫——那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是三日前在萬毒穀設伏的玄陰宗長老！
    我心裏一沉，卻沒時間細想。
    裂鱗獸的軀體開始崩解，鱗片如暴雨般墜落，每一片都帶著蝕骨的毒。
    蘇璃的火焰屏障被撕開幾道口子，韓楓的手臂被鱗片劃中，立刻腫起紫斑。
    我咬碎一枚解毒丹塞進他嘴裏，同時盯著裂鱗獸崩解的方向——那裏，先前那團紅光正變得愈發熾烈。
    "快走！"我扯著他們衝向能量節點密集的區域，"趁虛空亂流還沒閉合！"
    但變故來得比我更快。
    裂鱗獸完全消散的瞬間，虛空中突然出現一個漆黑的旋渦。
    那旋渦沒有任何靈氣波動，卻像有無窮的引力，我感覺儲物袋裏的法器在瘋狂震顫，連體內的靈力都不受控製地往旋渦裏鑽。
    蘇璃的烏鞘劍"當啷"墜地，她撲過去要撿，卻被我一把拽住："命重要還是劍重要？"
    "那是我師父的遺物！"她紅了眼，反手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漩渦的吸力驟然增強。
    韓楓被吸得雙腳離地，我咬著牙把他拽回來，靈力在體內瘋狂運轉，試圖穩住身形。
    可那吸力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我們三人的腳步不受控製地往旋渦挪，每一步都像在對抗整個天地的重量。
    "顧塵！"蘇璃突然鬆開手，她的烏鞘劍在漩渦邊緣發出最後的嗡鳴，"帶著韓楓先走！"
    "放屁！"我反手將她拽進懷裏，邪刃插進虛空亂流裏，"要走一起走！"
    漩渦的黑芒吞沒了邪刃的光。
    我最後看見的，是蘇璃眼裏的慌亂，是韓楓掙紮著要去夠儲物袋裏的鎮山環碎片，是虛空中那團紅光裏若隱若現的人影——他穿著玄陰宗的紫紋道袍，嘴角勾著冷笑，嘴唇開合的口型，分明是"歡迎"二字。
    下一刻，黑暗將我們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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