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的風像鈍刀割著耳膜，我下墜時聞到濃重的腐鏽味，像是百年血鏽混著爛泥發酵。
    蘇璃的手攥得死緊，指節在我掌心硌出青白的痕——她從前總說修士該心如鐵石，可此刻倒像要把整顆心都攥進我骨縫裏。
    韓楓的雷符炸得劈啪響，紫光在岩壁上掃出殘影，我這才看清那些刻痕不是天然紋路，每一筆都帶著刻意的扭曲，和先前洞頂石板上的符文一模一樣。
    "下麵有光！"韓楓突然喊。
    我順著他視線望下去，幽綠的霧靄裏浮著幾點藍芒，像被揉碎的星子。
    下墜速度漸緩，我才發現深淵底部竟有片平坦的岩台，藍光就從岩台裂縫裏滲出來，像有活物在呼吸似的明滅。
    蘇璃先穩住身形，她的玄冰劍嗡鳴著刺入岩壁，冰錐簌簌落下，總算把三人帶停在離岩台十丈的位置。
    韓楓抹了把臉上的冷汗，雷符在他掌心烙出焦印："顧兄，這地方邪性得很，先前那些眼睛追下來沒？"
    我抬頭看，上方的裂縫早被黑霧填滿，連猩紅瞳孔的影子都沒了。
    倒是腳底下的藍光突然亮了幾分，像在招引什麽。
    我摸出腰間的飛行玉牌，剛要注入靈力，蘇璃的冰刃已經橫在我腕間："別急。"她睫毛上凝著霜，"你聞沒聞到？
    這風裏有陣紋的焦糊味——深淵底下怕不是設了套子。"
    我抽了抽鼻子，果然在腐鏽味裏品出絲若有若無的灼燒感，像陣旗被強行摧毀時的餘韻。
    韓楓立刻摸出顆探路石拋下去。
    石子劃破霧靄的瞬間，藍光"轟"地炸開，整座岩台都震顫起來，無數藍紋從石縫裏爬出來，在半空交織成網，緊接著是陣刺耳的嗡鳴，像有千萬隻指甲在刮擦玉璧。
    "混沌靈識！"我咬碎舌尖，腥甜湧進喉嚨。
    識海翻湧如沸，那些藍紋突然在我眼裏變作流動的線——最中央是塊菱形晶體，表麵纏著金紅相間的陣紋，四周還布著三重殺陣，第一重是吸靈，第二重是困鎖，第三重...我瞳孔驟縮，第三重陣眼竟連在晶體核心上，一旦觸發，整座深淵怕是要塌。
    "晶體能吸收靈氣，周圍有三重陣。"我踉蹌兩步，額頭沁出冷汗——混沌靈識用多了，太陽穴突突地跳，"韓兄弟，你留在上邊盯著，若有變故就用雷符傳訊。"
    韓楓點頭，指尖雷紋滋滋作響："你們小心，這破地方我總覺著有東西盯著。"
    蘇璃攥緊我的手腕，玄冰劍在腳下凝出冰階："走。"
    岩台比想象中冷，每塊石頭都浸著冰水，我踩上去時聽見細碎的"哢"聲——竟是冰晶。
    藍光就來自岩台中央的深坑，裏麵嵌著十幾塊菱形晶體，每塊都有拳頭大小，表麵流轉著水銀似的光。
    我剛要伸手，蘇璃突然拽住我："看地麵！"
    我低頭，就見無數細如發絲的金紋從岩縫裏鑽出來，正順著我的靴底往上爬。
    那些金紋碰到皮膚的瞬間，我渾身一涼——靈力竟順著紋路往外淌！
    蘇璃的冰刃斬下，金紋被凍成脆片，可下一刻又從她劍刃缺口處鑽出來，纏上她的腳踝。
    "是吸靈紋！"我咬牙運轉靈力，卻見金紋越纏越緊，連丹田都開始發空。
    蘇璃的劍霜裹住我們雙腿，暫時止住金紋蔓延，她額角滲出汗："和岩壁上的符文...結構一樣！"
    我猛然想起墜落時看到的刻痕——那些扭曲的紋路，原來和金紋同出一源。
    混沌靈識再度翻湧，我強撐著不去看識海深處的刺痛，終於在金紋裏看出規律：每七根細紋匯成一根主脈，主脈盡頭連著岩台中央的晶體。
    "斬主脈！"我指著蘇璃腳邊的金紋，"第三根和第七根交叉處！"
    蘇璃冰刃劃出寒芒，精準斬在交叉點。
    金紋突然劇烈震顫，像被踩了尾巴的蛇，我趁機抓住她手腕，運轉混沌靈識逆推陣紋走向："再斬東邊第三塊晶體下的陣基！"
    冰刃破空，"哢嚓"一聲，岩台猛地震動，那些金紋瞬間縮成細點，鑽進岩縫裏消失了。
    蘇璃扶著我喘氣，發梢的冰珠落在我手背："顧塵，你...又用了混沌靈識？"
    我抹掉嘴角的血，強笑："總比被吸成幹屍好。"
    話音未落，深淵深處傳來聲悶吼，像古鍾在地下轟鳴。
    岩台劇烈搖晃，藍光突然轉為血紅色，晶體表麵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蘇璃的劍指向黑暗，冰霜在劍尖凝成龍形："什麽東西？"
    黑暗裏爬出條影子，鱗片擦過岩台的聲音像鐵鋸割骨。
    那怪物足有兩丈高，脊背凸起尖刺，每片鱗甲都泛著幽藍的光——和剛才的晶體顏色一模一樣。
    它猩紅的眼睛掃過我們，喉嚨裏滾出低吼，前爪在岩台上抓出五道深溝。
    我握緊腰間的邪刃，靈力在丹田翻湧——這怪物身上的氣息，和吸靈紋、晶體，還有岩壁上的刻痕...竟全是同一種本源。
    "小心！"蘇璃突然推我。
    怪物的前爪帶起腥風，我就地翻滾，邪刃擦著它鱗片劃出火星。
    它轉而撲向蘇璃，冰龍迎上，卻在觸到鱗片的瞬間碎成冰屑。
    我咬著牙爬起來，混沌靈識在識海瘋狂警告——這怪物，怕不是這整座深淵的陣靈？
    它的尾巴橫掃過來，我險險避開，卻見它張開滿是利齒的嘴，一道藍光從喉間凝聚...
    怪物的利齒擦著我後頸劃過的瞬間，我聽見蘇璃的劍鳴刺破耳膜。
    血珠濺在岩台上，混著藍光綻開，像朵妖異的花。
    黑暗裏傳來更沉的咆哮，比剛才那聲多了幾分憤怒——或者說，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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