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喉嚨裏腥甜翻湧。
    巨獸的爪子離我麵門不過三寸，指甲縫裏凝著暗紫色的黏液，滴在我臉頰上，燙得像燒紅的鐵珠。
    "顧塵！"蘇璃的尖叫刺破耳鳴。
    我餘光瞥見她踉蹌著撲過來，劍穗上的血珠甩在我眼皮上，火辣辣的疼。
    可她的手還沒夠到我手腕，那畜生突然發出一聲嗚咽——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野狗，前爪懸在半空抖了抖，紅瞳裏的凶光忽明忽暗，像要熄滅的燭火。
    我咬著牙撐起上半身，後背的傷口蹭著碎石，疼得我倒抽冷氣。
    韓楓不知什麽時候爬到了我身側，他半邊臉腫得老高，還在往掌心凝聚雷球，指尖的電弧劈啪作響："老...老大，它...它咋不動了？"
    "靈識..."我喘著粗氣，強行運轉混沌靈識。
    這次比之前更吃力，眼前像蒙了層毛玻璃，可我還是捕捉到了那道若有若無的絲線——從巨獸頭頂的鱗片縫隙裏鑽出來，細得像蜘蛛絲，泛著幽藍的光，直往山穀深處延伸。
    "控製..."我抓住韓楓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裏，"它被人控著！
    趁現在！"
    蘇璃的劍已經揮了出去。
    她傷得比我重，剛才撞在石頭上時，我看見她後腰的衣服浸透了血，但這一劍還是帶起了破風之聲。
    劍刃劃過巨獸頭頂，金鐵交鳴的脆響裏，那根藍絲"啪"地斷了。
    巨獸突然暴起。
    它甩著尾巴抽向蘇璃，我撲過去推她，卻被尾尖掃中肋下。
    悶響裏我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整個人撞在韓楓身上，兩人滾進碎石堆。
    "咳...咳..."我抹了把嘴，指縫裏全是血。
    再抬頭時，巨獸正瘋狂抓撓自己的頭頂，鱗片紛紛迸裂，露出下麵暗紅的血肉——那裏嵌著顆鴿蛋大的珠子，表麵爬滿蛛網似的裂紋，正"滋滋"冒著黑氣。
    "弱點！"我扯著嗓子喊，聲音啞得像破風箱。
    蘇璃抹了把臉上的血，握劍的手穩得驚人。
    她足尖點地躍上巨石，長發被腥風掀得亂飛，劍尖對準那珠子："看招！"
    劍氣裹著雷光劈下去。
    珠子碎成齏粉的瞬間，巨獸發出足以震破耳膜的嚎叫。
    它龐大的身軀開始扭曲，黑血從七竅噴湧而出，皮膚下鼓起一個個肉瘤，又"噗"地炸開。
    不過眨眼間，那龐然大物就坍縮成一團黑霧，風一吹便散了個幹淨。
    山穀裏突然靜得可怕。
    我扶著韓楓站起來，他的雷球早散了，正盯著自己發抖的手："這...這玩意兒是假的？"
    "傀儡。"我摸了摸掌心的令牌，它終於不燙了，暗紋卻比之前更清晰，像活過來的蛇。
    蘇璃走過來，劍尖戳地支撐身體，她的劍刃缺了三個口，每走一步都要皺下眉："幕後的人...來了。"
    黑霧從山穀深處湧來。
    那人身穿玄色大氅，兜帽下隻露出半張臉，左臉爬滿青紫色的血管，右眼角有道刀疤，一直扯到下巴。
    他盯著我掌心的令牌，聲音像生鏽的齒輪："顧塵，你倒是給我送了份大禮。"
    "你是..."我眯起眼。
    混沌靈識自動運轉，這次沒那麽疼了，反而有種清涼的感覺順著識海蔓延。
    我看見他腰間掛著個黑檀木盒，盒裏有半塊和我手中相似的令牌，氣息卻陰寒刺骨。
    "韓楓，火符！"蘇璃突然低喝。
    她的劍已經指住黑袍人咽喉，可那人連躲都沒躲，抬手就是一掌。
    掌風裹著腐臭的黑氣撲麵而來，我拽著韓楓就地打滾，後背的傷口又裂開了，血腥味更濃了。
    "小心他的令牌！"我擦著冷汗喊。
    剛才靈識掃過，那家夥的力量全從木盒裏的半塊令牌湧出來，和我掌心的這枚銀隱呼應。
    蘇璃的劍勢陡然變了，不再直取咽喉，而是挑向他的手腕。
    刀疤男冷笑一聲，揮袖擋劍，可蘇璃的劍穗突然纏住他的袖口——那是她用精血祭煉的，此刻泛著妖異的紅。
    "顧塵！"她喊的同時，手腕猛抖。
    刀疤男吃痛鬆手，木盒"啪"地掉在地上。
    我踉蹌著撲過去，指尖剛碰到盒蓋，就被一股吸力扯得幾乎栽進去。
    盒裏的半塊令牌在發光，和我掌心的那枚共鳴著，發出蜂鳴。
    "還給我！"刀疤男紅了眼，揮著黑鞭抽過來。
    我咬著牙掀開盒蓋，兩塊令牌剛碰到一起，一道金光突然炸開。
    我被震得飛出去，撞在樹上又滑下來，眼前直冒金星。
    等再看清時，刀疤男正捂著胸口後退，他身上的黑氣像被抽幹了似的，臉色慘白如紙。
    "不可能..."他踉蹌兩步，膝蓋砸在碎石上，"這令牌...明明是我師父的..."
    蘇璃的劍抵上他後頸時，他突然笑了。
    那笑聲越來越大，震得山穀裏的鳥群撲棱棱亂飛："你們以為贏了？
    看看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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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頭。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裂了道縫，像被刀劃開的黑布，裂縫裏翻湧著紫黑色的霧氣，隱約能聽見某種巨獸的嘶吼，比之前那隻更沉、更凶。
    蘇璃的劍微微發顫。
    韓楓扶著樹站起來，聲音發緊："老大...那是..."
    "走！"我扯著他們往穀外跑，後背的血把道袍粘在皮膚上。
    可那裂縫裏的嘶吼越來越近，風裏開始飄下黑色的鱗片，指甲蓋大小，砸在石頭上"叮叮"作響。
    刀疤男的笑聲追著我們："這才剛開始呢...顧塵，你手裏的令牌...可是打開那扇門的鑰匙啊——"
    蘇璃突然停住腳步。
    她轉身揮劍，刀疤男的笑聲戛然而止。
    可我不敢回頭看，隻盯著頭頂那道越來越大的裂縫。
    風裏的腥氣更重了，像是千萬隻腐屍泡在血裏發酵的味道。
    "顧塵，"蘇璃的聲音就在我耳邊，帶著血沫的溫熱，"那裂縫...像極了我師父說的...魔域入口。"
    韓楓的手突然攥緊我的衣袖："老大，你覺不覺得...那裂縫裏的東西...在看我們？"
    我沒說話。
    掌心的令牌又開始發燙，這次不是灼燒，而是某種急切的震顫，像在催促我往裂縫的方向走。
    身後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我不敢回頭——我怕一回頭，就會看見那道裂縫裏，伸出比之前那隻更龐大、更猙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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