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飄來山茶花的清香，石羽踏著青石板上的露珠疾行。
    天機儀在懷中嗡鳴不休，他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那枚青銅圓盤正與同心蠱產生共鳴。
    聽雨軒簷角垂落的冰棱折射著晨曦，將倚在朱漆廊柱上的倩影割裂成細碎的光斑。
    "靈萱！"石羽在十步外刹住身形。
    少女頸間蠱紋比昨夜更豔三分，像淬了毒的朱砂蜿蜒進交領深處。
    他喉結滾動，話到嘴邊卻變成一聲苦笑："連你也信了那些渾話？"
    郭靈萱指尖拂過腕間同心結，霜色流蘇穗子簌簌作響："林師妹丹田處殘留著你的劍氣。"她抬起眼時，睫毛上凝結的冰晶簌簌墜落，"你可知"寒髓劍意"若偏離半寸就會廢人修為？"
    石羽瞳孔驟縮。
    記憶如潮水回湧——王猛擲出的破界梭撕裂虛空時，林婉兒藏在袖中的碎魂釘分明正對著他後心。
    係統當時彈出的紅色警告還殘留在視網膜上，那抹血色此刻化作他掌心浮動的劍芒。
    "你看清楚。"他並指成劍，一縷裹挾著星輝的劍氣在兩人之間遊走。
    當劍氣掠過廊下垂掛的冰棱，晶瑩的冰柱竟開出朵朵墨梅，"這是改良後的"寒梅劍氣"，昨夜之前..."話音未落，劍氣突然扭曲成蛇形，在郭靈萱驚愕的目光中鑽入她腰間玉佩。
    玉佩應聲而裂，藏在其中的留影石映出洞府中驚心動魄的畫麵。
    林婉兒偷襲時眼中閃爍的紫色魔紋，王猛那句未說完的"試藥人"，還有玉簡融入石羽眉心時在他瞳孔深處炸開的金色道紋，都在光影交錯間纖毫畢現。
    "這是...天機回溯？"郭靈萱踉蹌半步，頸間蠱紋突然迸發赤芒。
    她慌忙按住心口，卻摸到石羽不知何時覆上來的手掌。
    青年掌心的劍繭擦過她鎖骨處的蠱紋，帶起一串細碎的火星。
    石羽喉間泛起腥甜。
    強行催動係統解析留影石消耗的精神力正在反噬，但比起這個，他更在意郭靈萱逐漸升溫的指尖："同心蠱能辨善惡，你當真感覺不到..."話未說完，少女突然踮起腳尖，用唇瓣堵住了他顫抖的尾音。
    晨霧在兩人交錯的呼吸間蒸騰。
    石羽嚐到她唇間殘留的桂花醪糟甜香，混雜著蠱蟲躁動的血腥氣。
    當郭靈萱的貝齒輕輕咬住他下唇時，懷中的天機儀突然發出清越鳴響——青銅盤麵上浮現的卦象，竟與昨夜青銅鼎的銘文分毫不差。
    "這是雙生契紋。"郭靈萱喘息著退開半步，玉指拂過石羽眉心血痕，"《九劫天書》的傳承印記，與我的同心蠱同源。"她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蔓延的暗金紋路，"三年前我在古戰場撿到蠱卵時，見過類似的..."
    驚呼聲從回廊轉角炸響。
    幾個捧著晨露瓶的外門弟子呆立當場，瓷瓶墜地的脆響驚飛滿樹寒雀。
    郭靈萱緋紅著臉要後退，卻被石羽緊扣住手腕。
    青年劍指輕挑，滿地瓷片騰空凝成冰蓮，托著灑落的晨露送到呆若木雞的弟子們麵前。
    "今日之事..."石羽嗓音裹著劍氣掃過眾人耳畔。
    "我們什麽都沒看見！"為首的弟子抱著冰蓮落荒而逃，卻在拐角處忍不住回望。
    晨曦中，那對身影的衣袖正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金線悄悄纏繞——蠱紋與道紋在陰影裏交織成鎖鏈的形狀。
    當聽雨軒重歸寂靜，石羽摩挲著突然發熱的玉簡殘卷。
    係統界麵在識海中閃爍不定，某行被亂碼覆蓋的提示正在緩慢顯形。
    他望著郭靈萱重新係好的衣帶，突然想起青銅鼎上那句殘缺的讖語：劫起雙生，緣續...後麵的銘文，恰好隱沒在鼎身裂痕之中。
    殘陽將玉簡投影染成血色，石羽的指尖在《九劫天書》第三行古篆上懸停。
    那些扭曲如蠱蟲的文字突然滲出墨色汁液，在月光觸及的刹那凝固成霜。
    "當心！"郭靈萱甩出水袖卷住他手腕，霜色鮫綃與滴落的墨汁相撞，竟在青石地麵灼出蛛網般的裂痕。
    她頸間蠱紋忽明忽暗，如同某種預警的烽火。
    石羽閉目凝神，識海中係統界麵正在劇烈波動。
    原本瑩藍的光幕上爬滿血色紋路，與郭靈萱鎖骨下的暗金紋路驚人相似。"不是毒瘴，"他拭去額角冷汗，"這些文字在呼應你體內的同心蠱。"
    燭火劈啪炸開一朵燈花。
    郭靈萱解開隨身錦囊，倒出七枚刻著星宿的銀質小簽。
    當簽文在案頭擺出北鬥陣型，玉簡投影突然懸浮半空，那些猙獰的古篆竟化作流動的星沙。
    "子時三刻，月過中天。"她將桂花糕掰成小塊，糖霜簌簌落在星圖間隙，"《太虛星衍經》記載，九劫傳承需借周天星力顯形。"
    石羽望著她鼻尖沾著的糖粉，喉頭莫名發緊。
    係統突然傳來刺痛，他眼前閃過青銅鼎上殘缺的讖語——那些被裂痕吞噬的銘文，此刻竟與案上星圖漸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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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梆子敲響時，月光恰好漫過窗欞。
    玉簡星沙突然凝聚成劍形，在牆壁投射出浩瀚星圖。
    石羽的瞳孔映出萬千流轉的星子，係統界麵自動彈出解析模塊，精神力如潮水般湧向那柄星光凝成的劍。
    "坎位偏移三寸！"郭靈萱突然按住他執筆的手。
    她發間銀簪不知何時已化作算籌，正在宣紙上演算著星辰軌跡，"這不是靜態星圖，你看天樞星的位移..."
    石羽手腕翻轉，狼毫蘸取硯台中混著朱砂的墨汁。
    當筆尖觸及星圖核心，懸浮的玉簡突然迸發青光，那些星子竟開始逆向流轉。
    係統發出尖銳嗡鳴，他感到有冰涼的手指正按在自己後頸。
    "別分心。"郭靈萱的聲音帶著蠱紋震顫的餘韻，她的掌心透過衣料傳來灼熱，"用寒梅劍氣勾連天璿與搖光，我來穩住地煞位。"
    子時的露水在窗台凝成冰晶。
    當石羽劍氣刺入星圖旋渦，案頭的七枚銀簽同時騰空，在兩人頭頂結成北鬥劍陣。
    郭靈萱的裙裾無風自動，藏在食盒夾層裏的古籍嘩啦翻頁，露出用胭脂批注的殘章。
    "原來如此！"石羽突然揮袖掃落茶盞，澄碧的茶湯在桌麵蜿蜒成河洛之形。
    他並指為劍引動茶湯，水紋與星圖交錯處，赫然浮現出《九劫天書》缺失的心法要訣。
    郭靈萱輕咬半塊杏仁酥，糖霜沾在唇畔像偷食的貓。
    她指尖蘸著茶水在星圖上勾畫："你看這處靈脈走向，若將蠱紋運轉方式倒推..."話音未落，懸浮的玉簡突然炸開萬千光點，每個光點中都浮現出金色道紋。
    石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係統界麵彈出紅色警告，精神力透支的眩暈感讓他踉蹌著扶住桌角。
    溫熱的茶盞突然貼上他唇邊，郭靈萱不知何時煮好了寧神茶，茶湯裏還飄著幾朵安魂花。
    "張嘴。"她捏著糕點的手勢卻像執劍般果決，蜜餞金棗的甜香混著藥草苦澀，"三更天用冰魄草會反傷經脈，我在茶裏加了..."
    轟然巨響打斷了她的話。
    北鬥劍陣突然失控，七枚銀簽如流星撞向四周梁柱。
    石羽本能地撲向郭靈萱，劍氣在身後織成冰網，卻見那些銀簽在觸及牆壁的瞬間化作星輝消散——原來隻是虛影。
    郭靈萱埋在他懷裏的肩膀微微顫抖，悶笑聲帶著溫熱的氣息："呆子，這是星衍之術的"天權幻境"啊。"她發間的桂花香混著墨香，讓石羽想起昨夜那個帶著血腥氣的吻。
    晨光微熹時，石羽終於參透第一重功法要義。
    玉簡投影顯現出完整的人體脈絡圖，那些原本斷裂的靈氣回路，在郭靈萱的蠱紋映照下竟自動續接。
    他嚐試運轉周天，發現丹田處凝結的金丹表麵，悄然浮現出與青銅鼎相同的紋路。
    "成了！"他猛地起身，案上燭台被衣袖帶翻。
    郭靈萱眼疾手快接住滾落的燭淚，指尖輕彈將蠟油凝成並蒂蓮形狀，順手插在石羽發間。
    笑意還未達眼底，係統突然在識海炸開驚雷。
    石羽渾身劇震，仿佛有無數鋼針刺入神魂。
    窗外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夜梟驚飛時，他看見回廊盡頭閃過一角繡著饕餮紋的紫袍。
    郭靈萱手中的杏仁酥掉在星圖上。
    她頸間蠱紋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昂首，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泛起妖異的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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