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抹了把額角的冷汗，指腹輕輕撫過掌心血色漸褪的印記。
    剛才那陣灼燒感雖已消弭，但識海中殘留的陰寒仍像根細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郭靈萱的手還攥在他腕間，指腹的擦傷蹭得他皮膚發疼——這疼倒好，比剛才蝕骨的灼痛更讓人安心。
    "得徹底解決它。"石羽垂眸盯著掌紋裏淡粉的印記，喉結動了動，"剛才係統提示，活躍度雖降了，但幽冥之力還在印記裏沉眠。"他抬頭時目光灼灼，像淬了火的劍，"這深淵底下，定有解法。"
    郭靈萱沒說話，隻是將他被冷汗浸透的衣袖往上攏了攏。
    她指尖的擦傷是方才被水晶反彈時留下的，此刻沾著點血珠，卻偏要往他腕間暖："我跟著。"
    幽冥深淵的路比想象中難走。
    石羽的靴子踩過腐葉堆時，總能聽見細碎的骨裂聲——也不知是獸骨還是人骨。
    陰氣順著衣領往脖子裏鑽，郭靈萱的發尾結了層薄霜，石羽卻覺得那涼意比他體內翻湧的幽冥之力好受得多。
    "到了。"郭靈萱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石羽抬頭，就見前方山壁裂開道縫隙，裏麵漏出幽藍的光。
    他先跨進去半步，掌心的印記突然泛起極淡的紅——像被風吹了下的燭火。
    郭靈萱舉著火折子湊近石壁，跳動的火光裏，密密麻麻的符文從洞頂垂落，像活物般攀附在青灰色石麵上。
    "是上古仙文。"郭靈萱的指尖輕輕拂過一道符文，眼尾都彎了，"我在家族古籍裏見過殘篇，這種紋路叫"星絡紋"，專記傳承秘辛。"她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火折子在石壁上移動，"看這裏！
    "幽冥蝕心印，可解於淨世儀"——石羽，這可能就是解除印記的關鍵！"
    石羽立刻調用係統掃描功能。
    淡藍光幕在掌心展開時，他的太陽穴又開始抽痛——係統高級功能消耗的精神力在提醒他，不能久用。
    但當機械音響起"檢測到淨世淨化儀式完整流程"時，他還是鬆了口氣。
    "需要兩人配合。"石羽將光幕轉向郭靈萱，"你念淨化咒，我引動體內靈氣做引。"他指腹敲了敲光幕上的步驟，"儀式完成時，印記裏的幽冥之力會被徹底抽離。"
    郭靈萱沒接話，反而伸手按住他發顫的手腕。
    她的掌心溫溫的，帶著點藥香——是方才她偷偷抹的金創藥："你精神力剩多少？"
    "夠。"石羽回握住她的手，"隻要能徹底擺脫這東西，就算耗光也值。"
    祭壇是就地用碎石堆的。
    石羽站在中央，能清晰感覺到腳下的石頭在滲涼氣。
    郭靈萱站在三步外，指尖掐著法訣，聲音清越如鈴："天地為爐，淨火為鋒——"
    第一句咒語出口時，石羽掌心的印記突然暴起紅光。
    他咬著牙沒吭聲，卻見郭靈萱的眼尾泛起薄紅——她在強行引動自身靈氣，替他分擔壓力。
    符文在石壁上流轉得更快了，像無數條銀蛇往祭壇湧來。
    "以我心燈，照破幽冥——"
    第二句咒語尾音未落，石羽突然覺得有團火從丹田燒起。
    那火是暖的，不像係統獎勵的丹藥那般灼人，倒像郭靈萱從前在寒夜給他捂手的溫度。
    他望著郭靈萱泛白的指尖，突然想起在郭家做贅婿時，她總把熱乎的糖糕塞進他懷裏，說"石郎胃不好，要吃熱的"。
    那些被他壓在記憶深處的溫暖，此刻全湧了上來。
    石羽閉緊眼，將所有雜念碾碎，隻留下最清晰的念頭：護她周全，護這世間周全。
    "淨世！"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郭靈萱的法訣突然碎裂成金芒。
    石羽隻覺掌心一燙，有什麽黏膩的東西順著血管往外鑽。
    他睜開眼，正看見暗紅霧氣從掌心蒸騰而起，被石壁上的符文一卷，徹底消失在黑暗裏。
    "沒了？"郭靈萱踉蹌著撲過來，抓住他的手翻來覆去看。
    她的睫毛上還沾著因為用力過猛溢出的淚，"真的沒了！
    石羽，你看！"
    石羽低頭，掌心裏隻剩淡淡粉痕，連溫度都和尋常皮膚無異。
    他突然將郭靈萱抱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發頂："辛苦你了。"
    "不辛苦。"郭靈萱悶聲說，手指卻悄悄攥緊他後背的衣料，"隻要你沒事......"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輕微震動。
    石羽立刻推開郭靈萱，將她護在身後。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強烈能量波動，來源：深淵更深處。
    危險等級：橙色。"
    "誰？"郭靈萱已經握住了腰間的玉劍，劍尖泛著冷光。
    洞外的陰影裏，傳來一聲虛弱的咳嗽。
    接著，一個身影扶著洞壁踉蹌進來。
    他穿著染血的青衫，腰間玉佩碎了半塊，左臉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正往下淌黑血。
    "救......救命。"那修士抬眼時，石羽看見他眼底的清明——不似被幽冥之力侵蝕的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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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蒼瀾宗的服飾。"郭靈萱湊過去看他腰間殘玉，"雲紋刻的是"蒼"字，應該是蒼瀾宗弟子。"她取出隨身丹藥塞進那修士嘴裏，"先調息，我們不是敵人。"
    那修士喉結動了動，勉強坐直："在下雲逸，蒼瀾宗外門弟子......"他劇烈咳嗽起來，黑血濺在青石板上，"深淵裏......有東西在醒。
    我們宗門前去探查的隊伍，全......全沒了......"
    石羽的瞳孔微微收縮。
    係統掃描顯示，雲逸體內的靈氣雖亂，卻沒有半分幽冥之力侵蝕的痕跡——這說明他說的是實話。
    "具體位置？"石羽蹲下來，按住雲逸的手腕替他梳理靈氣，"從什麽時候開始異變的？"
    "三日前......"雲逸的聲音越來越弱，"深淵最底層的"鎖魂台"，封印鬆動了......"他突然抓住石羽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你們別下去......那東西......那東西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話音未落，雲逸眼尾突然泛起黑氣。
    石羽臉色驟變，正要查探，卻見黑氣又迅速退去——像是被什麽力量強行壓了回去。
    "我沒事。"雲逸鬆開手，勉強笑了笑，"可能是傷勢發作......"
    石羽沒接話，目光落在洞外更深處的黑暗裏。
    係統的危險提示還在循環，他甚至能聽見某種類似鐵鏈崩斷的聲音，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郭靈萱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要回聯盟調人嗎？"
    "不急。"石羽站起身，將雲逸交給郭靈萱照顧，"先弄清楚鎖魂台封印了什麽。"他轉身時，目光掃過石壁上仍在流轉的符文，"而且......"他摸了摸掌心已經消失的印記，"剛才儀式時，我感覺有什麽東西順著符文鑽進了識海。
    係統說......像是某種傳承。"
    郭靈萱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一按。
    她沒問具體是什麽，隻是將自己的靈氣渡了一縷過去："不管是什麽，我們一起。"
    洞外的陰氣突然加重了。
    石羽望著深淵更深處的黑暗，那裏有幽綠的光在跳動，像極了某種巨獸的眼睛。
    係統的提示音還在響，這一次，危險等級跳到了鮮紅的"赤"。
    他突然想起之前水晶裏那個沙啞的聲音。
    此刻再回想，那聲"終於"裏，除了滄桑，似乎還藏著一絲......急切？
    "走。"石羽握住郭靈萱的手，"去鎖魂台。"
    雲逸在身後輕聲說："你們......最好別信深淵裏的任何聲音。"
    石羽腳步微頓。
    他想起掌心剛消失的印記，想起係統識海裏那道神秘傳承，更想起雲逸眼尾那抹轉瞬即逝的黑氣。
    深淵的風卷著腐葉從洞外灌進來，吹得石壁上的符文簌簌作響。
    而在更深處，有什麽東西，正扯斷最後一根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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