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實質般裹住眾人，石羽後背抵著冰涼的石壁，喉間腥甜翻湧。
    方才被幽冥獸尾巴掃中的地方火燒火燎，他能清晰感覺到肋骨斷裂處的刺痛——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的目光穿過濃重的黑暗，落在三步外的郭靈萱身上。
    雲逸半蹲著，將她護在身後，鐵劍橫在胸前，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咳..."石羽撐著劍站起，係統界麵在視網膜上閃爍，任務進度條停在37，紅色警示文字跳動：【幽冥獸核心未摧毀，宿主生命體征持續下降】。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靈力在經脈裏亂撞，像被人攥住喉嚨的幼獸。
    "靈萱！"他喚了一聲，聲音啞得厲害。
    "我在。"郭靈萱的回應帶著喘息，她從雲逸臂彎裏探出身，發間的銀簪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石羽看見她指尖掐著半塊玉牌——那是郭氏秘寶"追雲箋"，能臨時儲存典籍內容。
    方才洞頂坍塌時，她定是用身體護住了這東西。
    幽冥獸的狂笑震得石頂落石簌簌，幽綠的瞳孔在黑暗裏愈發刺目："掙紮吧，螻蟻。
    等尊者蘇醒，這方天地都要淪為幽冥血海——"話音未落，它的鱗片突然泛起青黑霧氣，原本愈合的咽喉傷口又滲出幽綠血珠，腐蝕地麵的聲響像極了惡鬼啃噬骨頭。
    石羽瞳孔微縮。
    他注意到那血珠落地時，竟在地麵腐蝕出的黑洞裏泛起一絲金芒——和鎮魂珠的光色相似。
    係統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幽冥獸核心能量波動異常，建議結合光屬性靈力壓製】。
    "靈萱！"他大步跨過去，抓住她冰涼的手腕，"鎮魂珠給我。"
    郭靈萱沒說話，直接解下頸間的珠子。
    石羽觸到珠身的瞬間，兩股靈力在掌心相撞——他的淨世訣屬陽，她的引魂燈帶火，竟意外地在珠身泛起一層金紅交纏的光。
    黑暗像被燙到似的退開半尺，幽冥獸的瞳孔驟然收縮。
    "有用！"雲逸低喝，鐵劍上騰起青色火焰——那是他師門的"蒼瀾火"，專克陰邪。
    石羽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被點燃了，淨世訣第二層的功法突然在識海清晰浮現，他順著脈絡運轉靈力，鎮魂珠的光瞬間暴漲，將三人籠罩成一團金紅暖霧。
    幽冥獸發出刺耳的尖嘯，前爪狠狠拍向地麵。
    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黑紅色霧氣從縫裏湧出，裹住它的身體。
    石羽看見霧氣裏隱約有骷髏虛影，正張著嘴啃噬它的鱗片——那是被幽冥尊者吞噬的修士怨魂？
    "看典籍！"郭靈萱突然扯他衣袖，追雲箋在她掌心展開，泛黃的紙頁上用朱砂寫著："幽冥獸吞尊者心髒而生，其弱在"心障"——需以無垢之念引光明入體，破其偽生之核。"她指尖點在"無垢之念"四個字上，眼睛亮得驚人，"石羽，你試過用最純粹的念頭驅動靈力嗎？"
    石羽一怔。
    他從前修煉總帶著"變強保護重要的人"的念頭，可此刻...他望著郭靈萱發間沾的碎石，望著雲逸劍刃上凝結的血珠那是方才替他擋爪時受的傷），突然覺得那些雜念都輕得像羽毛。
    他緩緩閉上眼睛，將體內翻湧的憤怒、擔憂、不甘全部壓下，隻留下最底層的那團火——不是為了係統任務，不是為了成為什麽領袖，隻是單純地，想讓眼前這兩個人，好好站在這裏。
    "嗡——"
    鎮魂珠的光突然變得柔和，卻比之前亮了十倍。
    石羽睜開眼，看見的世界像被水洗過般清晰：幽冥獸鱗片下跳動的暗紅珠子那是核心），雲逸劍上未幹的血珠裏浮動的靈氣，郭靈萱發間銀簪刻著的"石"字那是他當年用半塊玉佩換的定情物）。
    幽冥獸的動作慢了下來。
    它似乎察覺到危險，前爪抬起又放下，喉嚨裏發出嗚咽般的低鳴。
    石羽握劍的手穩如磐石，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兩下，和鎮魂珠的震顫頻率完全重合。
    "去。"
    他輕聲說。
    金紅光芒如活物般竄出，裹住石羽的劍。
    這一劍沒有花哨的招式，隻是最基礎的直刺——卻精準地洞穿了幽冥獸後頸的鱗片縫隙。
    暗紅珠子在劍尖震顫，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鳴。
    幽冥獸的身體開始透明，鱗片簌簌剝落，露出下麵蠕動的黑色觸須——但這次，傷口沒有愈合。
    "不！"它的聲音裏終於有了恐懼，"尊者不會放過你們——"
    話音未落，整個空間突然劇烈扭曲。
    石羽被甩向石壁，卻在落地前被郭靈萱的引魂燈托住。
    他抬頭，看見洞頂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縫隙裏湧出的威壓比之前強了十倍不止，連鎮魂珠的光都開始搖晃。
    "準備戰鬥。"石羽抹了把臉上的血，將郭靈萱護在身後。
    雲逸的鐵劍已經出鞘，劍尖指著裂縫；郭靈萱握緊追雲箋，指尖掐出了血。
    然而從裂縫裏走出來的，不是想象中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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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個穿著月白道袍的修士，腰間掛著刻有"天劍"二字的劍穗，左胸處有個焦黑的洞，正滲出暗紅的血。
    他的頭發散亂，卻依然站得筆直，像是用最後一口氣撐著。
    看見石羽三人，他的眼睛亮了亮，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小心——"
    石羽的神識已經探了過去。
    這人沒有敵意，修為在元嬰後期，比他們都高。
    他剛要開口詢問，修士突然踉蹌兩步，伸手扶住石壁。
    石屑簌簌落下，露出他掌心的半塊玉牌——和雲逸腰間的蒼瀾宗信物紋路相似。
    "深淵...異變。"修士的聲音沙啞如鏽鐵，"幽冥尊者的殘魂...不止這一隻。
    我追著怨氣過來，發現...有人在幫它。"他抬頭，目光掃過石羽胸前的鎮魂珠，"你們...是來組織的？"
    石羽皺眉。
    他想起之前在水晶裏看見的巨眼，想起幽冥獸說的"尊者的意誌"，突然覺得後背發涼。
    郭靈萱已經上前扶住修士，指尖按在他腕間診脈，臉色微變："他中了陰毒，拖不得。"
    "先療傷。"石羽當機立斷，解下腰間的玉瓶倒出兩顆"回陽丹"，"雲逸，守著洞口；靈萱，幫他逼毒。"他轉頭看向修士，"我是石羽，仙俠聯盟盟主。
    你是誰？"
    "風淩。"修士接過丹藥，喉結滾動著咽下，"天劍宗，內門首座。"他的目光掃過洞中央逐漸消散的幽冥獸殘骸，眼神突然一凝，"它的核心呢？"
    石羽舉起染血的劍，劍尖上還掛著半塊暗紅碎片。
    風淩的瞳孔驟縮："快毀了它！
    這不是普通的核心，是..."
    洞頂的裂縫突然發出轟鳴，一股陰寒的風灌進來，吹滅了郭靈萱的引魂燈。
    黑暗中，石羽感覺手裏的核心碎片突然發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劍。
    風淩的聲音帶著急切："聽我說，尊者當年被封印時，用了...二十七個修士的魂魄做鎖。
    這核心裏，有..."
    "轟——"
    洞門再次被撞開。
    這次衝進來的不是怪物，而是數十道黑影，裹著腥風直撲眾人。
    石羽的劍瞬間出鞘，餘光瞥見風淩的手按上了腰間的劍穗——那把劍，方才一直被他用道袍遮著。
    黑暗裏，郭靈萱的引魂燈重新燃起。
    火光中，石羽看見那些黑影的臉——都是活人，眼睛卻泛著幽綠的光，和之前的幽冥獸如出一轍。
    "他們被控製了。"風淩的聲音裏帶著痛色，"是我天劍宗的弟子...不，是所有靠近深淵的修士。"他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道袍上，"石盟主，聽好——尊者要複活，需要...完整的鎖魂陣。
    你們剛才毀掉的，隻是...第二十七把鎖。"
    石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著那些撲來的"修士"，望著風淩染血的臉，突然明白為什麽幽冥獸說"這隻是開始"。
    係統界麵再次彈出任務，這次的標題是【破鎖魂陣】，獎勵欄裏的"淨世訣第三層"泛著金光——但他此刻根本沒心思看。
    郭靈萱的引魂燈燒到了那些"修士"的衣角，幽綠的光在火中發出滋啦聲響。
    雲逸的鐵劍刺穿一個"修士"的胸口，卻見那傷口裏湧出黑色霧氣，重新聚成人形。
    石羽揮劍斬斷霧氣，轉頭對風淩喊："鎖魂陣怎麽破？"
    風淩的手按在劍穗上，指節發白："需要...所有鎖的碎片，和...純粹的光明之力。"他突然抬頭，目光灼灼，"你們有鎮魂珠，有淨世訣...或許能行。
    但首先，得去...深淵最底層。
    那裏有...最後一把鎖。"
    洞外傳來更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石羽握緊劍，看了眼郭靈萱——她正咬著唇替風淩止血，發梢沾著血珠卻依然鎮定；又看了眼雲逸——少年的劍上燃著蒼瀾火，雖然手在抖，卻依然擋在最前麵。
    "走。"他說，聲音裏沒有猶豫，"去深淵底層。"
    風淩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染血的牙齒在火光裏泛白："我就知道...選你們是對的。"他的手終於鬆開劍穗，指向洞後的暗河，"順著河往下，有個密道。
    記住，到了底層...別信任何聲音。"
    石羽扛起風淩，郭靈萱提著引魂燈走在前麵，雲逸斷後。
    那些"修士"的嘶吼聲越來越近，混著暗河的水聲，在石洞裏蕩出刺耳的回響。
    石羽能感覺到懷裏的風淩越來越輕，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鎮魂珠的震顫重合，能看見郭靈萱的影子在牆上被拉得很長——長到仿佛能觸到深淵的最深處。
    那裏，有雙眼睛，正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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