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的餘震漸弱，石羽的破妄劍在掌心微微發燙，劍身上的金紋仍在緩慢流轉，像在替他梳理方才那一場生死搏殺的餘韻。
    他垂眼時，瞥見靈萱替他擦劍的指尖還在發顫——方才幽冥尊者的虛影逼近時，是她用半本古籍殘頁替他擋下了那道陰火。
    "盟主。"雲逸的聲音帶著幾分啞，少年跪坐在地，雷符碎片散了滿地，其中一張還黏著他指尖滲出的血珠。
    他試著撐起膝蓋，卻被風淩按住肩膀。
    天劍宗弟子的衣襟浸透了血，卻仍用另一隻手替雲逸檢查肋骨——方才為了替眾人爭取時間，風淩強行催發了天劍的"斬淵式"，精血燃燒的焦味此刻還縈繞在洞壁間。
    "先處理傷口。"石羽蹲下身，從儲物戒裏取出玉瓶，倒出三顆回元丹。
    他先遞給風淩："吞下去，你傷的是內腑。"又拋給雲逸："含在舌下，雷符反噬的灼痛會緩些。"最後一顆，他輕輕放在靈萱掌心——她方才替他擋陰火時，手腕處的灼傷還泛著青黑。
    靈萱垂眸看了眼掌心的丹藥，卻沒有立刻服下。
    她另一隻手攥著那張邊角磨損的羊皮地圖，朱砂標紅的問號在洞頂殘餘的金光下泛著暖光："幽冥淵的位置，我從前在《九域異聞錄》裏讀到過隻言片語。
    極北之地有冥河倒灌，水下藏著幽冥界的入口。"她的指尖劃過地圖邊緣，那裏有幾處被蟲蛀的小孔，"但具體坐標...需要聯盟的星圖室核對。"
    石羽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冬風吹亂的發絲，指腹觸到她耳尖的涼意時，喉間的腥甜又湧了上來。
    他強壓下咳嗽的衝動——方才幽冥尊者的虛影掃過他心口時，已經震碎了三根肋骨。"回總部。"他的聲音沉穩得像山岩，"星圖室的古籍我讓人重新謄抄過，應該能補全你這張地圖的缺口。"
    雲逸這時已經站了起來，雷符碎片在他靴底發出細碎的聲響。
    少年抹了把臉上的血汙，眼睛亮得像淬過星火："我去牽青麟獸，它們在洞外應該等急了。"風淩也跟著起身，天劍入鞘時發出清越的嗡鳴："我守著洞口，防止幽冥獸反撲。"
    石羽望著兩個少年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見時的模樣——雲逸還因為宗門被滅躲在破廟裏啃冷饃，風淩則因為替師妹出頭被逐出師門。
    如今他們的肩背都挺得像標槍，連傷口都帶著戰士的傲氣。
    他轉頭看向靈萱，她正將地圖小心收進袖中，發間的青玉簪子在暗處泛著溫潤的光。
    這是他入贅郭府時，她偷偷塞給他的定情物，後來被他熔了重鑄成簪子，說要替她簪一輩子。
    "走吧。"他將靈萱的手揣進自己懷裏，隔著兩層衣襟，仍能觸到她指尖的冷。
    洞穴外的風卷著螢火撲進來，他看見青麟獸的銀角在不遠處晃動——雲逸正拍著獸頸安撫，那畜生通人性，見他們出來，立刻垂下腦袋讓靈萱踩著獸鞍。
    聯盟總部的星圖室在議事殿地下三層。
    石羽讓人搬來二十盞琉璃燈，暖黃的光漫過整麵牆的星圖卷軸。
    靈萱站在中間，將羊皮地圖攤在檀木案上，指尖沿著朱砂痕跡移動："極北之地的星象，主星是貪狼，輔星有三台。"她抬頭看向石羽，"你抄的《蒼梧秘典》裏，應該有對應的地脈圖。"
    石羽從最右邊的檀木匣裏抽出一卷泛黃的帛書，展開時，上麵的地脈紋路像活了般流轉。"這裏。"他指著帛書右下角的墨點，"冥河倒灌處有個旋渦，《秘典》說那是"陰陽眼"，連通人間與幽冥。"
    雲逸湊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帛書："那光明之心...是不是就在幽冥界最深處？"
    "古籍記載，光明之心是上古真神隕落時的心髒所化。"靈萱的手指輕輕撫過地圖上的問號，"幽冥尊者要複活，需要吞噬至陰之力，而光明之心的至陽之氣，是唯一能破他輪回的東西。"她抬眼時，目光灼灼，"我們必須在他聚齊七魄之前拿到。"
    風淩忽然將手按在腰間的天劍上，劍鞘與石牆相撞發出輕響："何時出發？"
    石羽望向窗外——此時天已微亮，議事殿的飛簷上落著幾隻灰雀，正撲棱著翅膀啄食晨露。
    他摸了摸儲物戒裏的破妄劍，係統的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檢測到關鍵任務觸發：獲取光明之心。
    任務獎勵：九轉光明訣殘篇）、光明聖甲雛形）。
    當前精神力剩餘：78】
    "三日後。"他的聲音裏帶著斬釘截鐵的篤定，"準備驅邪符、避陰珠，還有...足夠的回元丹。"他看向靈萱，"你留在總部，我帶雲逸和風淩去。"
    "不行。"靈萱的聲音突然拔高，她攥著帛書的指尖泛白，"幽冥界的機關我最熟悉，《異聞錄》裏說入口有"九幽冥火陣"，需要用鳳凰血引陣眼。"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瓶，裏麵裝著半瓶金紅色的液體，"這是我求了萬獸穀主三年才得到的鳳凰血，隻有我知道怎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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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羽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反駁，卻在對上她眼底的堅持時敗下陣來。
    靈萱向來不是會撒嬌的女子，但她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好。"他伸手將她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後，"但你必須跟在我三步之內，寸步不離。"
    三日後的清晨，四人站在蒼梧山脈北麓的懸崖邊。
    下方是翻湧的黑色河水，浪頭拍在礁石上，濺起的不是水花，而是縷縷黑霧。
    靈萱取出鳳凰血，在掌心畫了個火符，金紅液體遇風便燃，在空中劃出一道赤線，精準地沒入河心的旋渦。
    "走。"石羽握住靈萱的手，率先躍入旋渦。
    下墜的瞬間，他聽見耳畔呼呼的風聲，眼前的黑暗像被撕開的幕布，露出幽冥界的真容——這裏沒有天日，地麵鋪著青黑色的岩石，遠處漂浮著幽藍的鬼火，空氣裏彌漫著腐肉與血鏽混合的腥氣。
    雲逸的雷符率先亮起，紫色的電光在他指尖躍動："小心，前麵有東西！"
    話音未落，三具青麵獠牙的冥屍從岩石後竄出，指甲長如利刃，口中發出刺耳的尖嘯。
    風淩的天劍出鞘，寒光劃過，最前麵的冥屍被劈成兩半，卻在落地時化作黑霧重新凝聚。"是屍傀！"靈萱的聲音冷靜，"用雷火破其魄！"
    雲逸的雷符脫手而出，炸在屍傀眉心。
    焦糊的氣味中，黑霧終於散了大半。
    石羽趁機揮出破妄劍，金紋流轉間，剩下的殘魄被徹底淨化。
    他抹了把額角的冷汗——才剛進入幽冥界，精神力已經消耗了兩成。
    係統提示音再次響起：【精神力剩餘：55，請謹慎使用高級功能】
    越往裏走，危險越密集。
    他們先後遭遇了噬心蟲群、冥河惡蛟，甚至還有一具化神期修士的屍骸守在必經之路上。
    石羽不得不數次調用係統，換取《鎮魔訣》和破妄劍的進階形態，每一次，識海都像被針紮般刺痛。
    "前麵有光！"靈萱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眾人抬頭，隻見前方的岩壁上有個狹小的洞口，裏麵透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像極了黑暗中的一點螢火。
    石羽的心跳陡然加快。
    他能感覺到，那光芒裏蘊含著讓他靈魂震顫的力量——是光明之心！
    四人幾乎是踉蹌著衝進洞穴。
    洞中央的石台上，一顆拳頭大小的寶石正懸浮著，表麵流轉著乳白與金紅交織的光暈，每一縷光都像有生命般輕觸他們的皮膚，帶來溫暖的灼燒感，連方才的傷口都在緩緩愈合。
    "是它。"靈萱的聲音帶著哽咽，"和古籍裏記載的一樣，光明之心會根據持有者的心境變換顏色...現在是暖金色，說明我們的信念足夠純粹。"
    石羽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寶石。
    指尖觸到的瞬間，一股熱流順著手臂直衝識海，係統提示音炸響：【任務完成！
    獲得九轉光明訣殘篇）、光明聖甲雛形）。
    當前精神力恢複至90】他感覺渾身的傷口都在愈合，連之前震碎的肋骨都發出"哢"的輕響，重新接上。
    "你們以為拿到了光明之心就能打敗我嗎？天真！"
    熟悉的陰鷙聲音在洞穴裏炸開。
    石羽猛地轉頭，隻見洞頂的岩石正在簌簌墜落，幽冥尊者的虛影從裂縫中滲出，半張臉還沾著岩屑："這顆心，本就是我用來引你們入甕的餌。"他的聲音越來越大，震得洞壁的碎石如暴雨般落下，"現在，陪我一起葬在這幽冥界吧！"
    石羽將光明之心塞進靈萱手中，破妄劍再次出鞘。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岩石在斷裂，洞穴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是要崩塌了！
    雲逸已經拽住風淩的胳膊往洞外跑，靈萱卻站在原地，將光明之心按在他心口："它需要你的信念才能覺醒，拿著！"
    碎石砸在肩頭的劇痛中，石羽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他握緊靈萱的手，望著洞外逐漸明亮的出口，吼道："跑！
    就算爬，也要爬出這幽冥界！"
    洞穴的震動越來越劇烈，頭頂的岩層裂開蛛網狀的紋路。
    石羽能聽見身後幽冥尊者的笑聲越來越遠，卻也能聽見前方雲逸的呐喊："出口就在前麵！
    三步！
    兩步！"
    當第一縷天光灑在他臉上時，整座洞穴發出最後的轟鳴。
    石羽抱著靈萱滾出洞口，回頭望去，方才的洞穴已經徹底坍塌，隻餘漫天的塵煙中，一點金色的光仍在閃爍——那是光明之心的力量，正在與幽冥尊者的陰毒對抗。
    "走。"他擦了擦臉上的血，將靈萱扶起來。
    遠處，青麟獸的嘶鳴穿透塵煙傳來。
    他望著手中的光明之心，它的顏色已經變成了熾烈的赤金，像一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
    但他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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