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的黑晶碎塊擦著郭靈萱的發梢砸下，在她腳邊迸出刺目的火星。
    石羽攥著她的手腕，能清楚感覺到那隻手在顫抖——不是因為恐懼，是剛才引動星圖時透支的法力在反噬。
    他喉間又泛起甜腥，聖心在掌心烙出一個暗紅印子，係統提示【精神力剩餘17】的血字幾乎要灼穿視網膜。
    "靈萱！
    抓穩！"他拽著她撲進左側廊柱後的陰影，身後傳來巨石砸落的悶響，碎石雨劈頭蓋臉砸下來，有塊棱角鋒利的石片擦過他後頸，火辣辣的疼。
    餘光瞥見雲逸背著風淩從煙塵裏衝過來，風淩的斷劍橫在兩人頭頂，淡青劍氣織成網，替雲逸擋下大部分落石。
    那少年後背的衣襟早被血浸透，卻還在喊："盟主！
    左前方有地火噴口！"
    地火。
    石羽的太陽穴突突跳著。
    係統之前解析宮殿結構時提過，無間殿的地基是用九幽冥火熔煉的，震動太劇烈的話......他猛地轉頭，就見十步外的青石板突然裂開，幽藍色火舌"轟"地竄起兩米高，火舌裏裹著細碎的白骨，在火焰中發出"劈啪"的爆響。
    "走右邊偏殿！"他扯著郭靈萱往反方向跑，靴底碾過不知誰的骸骨，脆響讓郭靈萱的睫毛顫了顫。
    她另一隻手快速結印，腕間的青玉鐲突然泛起柔光，將四人籠罩在淡青色光罩裏——那是她偷學自郭氏古籍的"清靈護"，上次用還是在蒼瀾山被毒霧圍困時。
    石羽能感覺到光罩在震顫，有碎石砸上來時，光罩表麵會泛起水波似的紋路，像在替他們承受衝擊。
    "靈萱，你的玉鐲......"他想起三個月前她蹲在雜物房修這隻碎成三瓣的鐲子，說"這是母親最後留給我的"。
    此刻玉鐲表麵已經爬上蛛網似的裂紋，每道裂紋裏都滲著淡金色的血。
    郭靈萱卻衝他笑，發梢沾著灰，眼睛亮得驚人："總比被砸成肉餅好。"
    風淩突然悶哼一聲。
    雲逸腳步踉蹌，差點栽進地火噴口。
    石羽這才發現風淩的斷劍在發抖——少年的左手正死死攥著右肩的傷口，指縫間滲出的血把雲逸的後背染成了深褐色。"我沒事。"風淩咬著牙，斷劍上的青光卻越來越弱，"剛才那黑刃......劃到了肩骨。"
    "閉嘴。"雲逸的聲音啞得像砂紙，他調整了下背負的姿勢，讓風淩的重量更穩些，"再廢話我把你扔火裏烤。"但他的右手悄悄按在風淩後腰，用掌心的溫度替他穩住即將潰散的法力——這是他們在天劍宗當外門弟子時就養成的默契，石羽曾在演武場見過無數次。
    震動突然加劇。
    頭頂的梁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有泥灰撲簌簌落進石羽領子裏。
    他抬頭，看見殿頂那尊刻滿幽冥咒文的青銅巨鼎正在緩緩傾斜，鼎身上百個小鬼浮雕的眼睛都泛起了紅光。
    係統在視網膜上彈出警告：【結構崩壞度83，建議加速撤離】。
    "出口還有三十步！"郭靈萱的羅盤碎片雖然炸了，但她記得殿內布局，"過了前麵那道月洞門就是回廊，回廊盡頭有密道——"
    "轟！"
    話音未落，月洞門上方的整塊穹頂轟然坍塌。
    石羽瞳孔驟縮，看見一塊足有兩人高的青石板正以泰山壓頂之勢砸向他們的必經之路。
    塵煙騰起的瞬間，他本能地將郭靈萱護在身後，聖心突然發燙，在掌心灼出一個小血珠。
    係統自動掃描的藍光在眼前閃過，他看見石板後方的牆體內有一道半指寬的裂縫，裂縫裏滲著潮濕的土腥味——是建造宮殿時預留的排水暗渠。
    "跟我來！"他拽著郭靈萱衝向左側牆壁，指尖在青石板上叩出"咚咚"的脆響，"這裏！"雲逸背著風淩撞開落石衝過來，風淩的斷劍突然發出嗡鳴，劍尖準確無誤地刺進裂縫邊緣。"撐住！"風淩額角全是冷汗，斷劍上的青光暴漲，將裂縫撐大到能擠過一個人的寬度。
    "靈萱先過。"石羽托起她的腰，"雲逸，你背風淩跟在後麵，我墊後。"郭靈萱剛要反駁，就被他按進裂縫裏。
    她的繡鞋擦過牆縫裏的青苔，指尖摸到潮濕的泥土，突然回頭喊："羽哥！
    你的精神力......"
    "少廢話！"石羽扯出腰間的鎮魂珠，那是之前從幽冥尊者密室裏搶來的寶貝。
    珠子表麵浮起暗金色紋路，替他擋住一塊擦著肩膀飛過的碎石。
    他能感覺到精神力在瘋狂流逝，像被抽幹的井水，但此刻顧不上了——雲逸已經擠進來，風淩的斷劍還卡在牆裏，正咬著牙往外拔。
    "走！"石羽拍了下雲逸後背，自己轉身擋住不斷落下的碎石。
    聖心在胸口發燙，他聽見係統絕望的提示音：【精神力剩餘5，強製關閉高級功能】。
    眼前突然一陣發黑，他踉蹌著扶住牆壁，卻在轉身的瞬間，看見那尊傾斜的青銅巨鼎終於砸了下來，鼎身撞在他們剛才站立的位置，濺起的碎石雨劈頭蓋臉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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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
    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濺在他臉上。
    石羽抹了把臉，看見掌心是血——郭靈萱不知何時又擠了回來，她的左肩劃開一道口子，正用染血的袖角替他擋碎石。"你瘋了？"他急得嗓音發顫，拽著她往裂縫裏塞，"走！
    再晚就來不及了！"
    "要走一起走！"郭靈萱的指甲幾乎掐進他手背，"我數過，裂縫夠寬，我們可以......"
    "轟——"
    整座宮殿突然發出垂死的轟鳴。
    石羽感覺腳下一空，差點栽進裂縫裏。
    等他穩住身形，發現青銅巨鼎已經砸穿了地麵，暗紅色岩漿正從鼎底的窟窿裏湧出來，像條吐著信子的赤蛇。
    係統最後一絲提示在腦海裏炸開：【混沌餘波引發空間連鎖崩塌，當前區域將於三分鍾後徹底湮滅】。
    "三秒！"他咬著牙，把郭靈萱推進裂縫，又推著雲逸和風淩往裏擠，"靈萱拉雲逸，雲逸護好風淩！"自己側身擠進裂縫時，後背擦過粗糙的牆麵，疼得他倒抽冷氣。
    等四人終於跌坐在裂縫另一側的泥地上，石羽聽見身後傳來"哢嚓"一聲——裂縫閉合了，像從來沒存在過。
    "咳咳......"雲逸把風淩輕輕放在地上，自己也癱坐在泥裏，"這地方......比演武場的特訓還狠。"風淩扯下腰間的布帶，正試圖自己包紮傷口，卻因為手抖係不上結。
    郭靈萱爬過去，接過布帶替他係緊，指尖碰到他發燙的皮膚時皺了皺眉："傷口感染了，得盡快找藥。"
    石羽撐著牆站起來，這才發現他們身處的"開闊地帶"其實是個天然溶洞。
    洞頂垂著鍾乳石，地麵有暗河緩緩流過，河水泛著幽藍的光，像撒了一把碎星子。
    但洞的另一端是道黑黢黢的深淵，往下望不見底，隻能聽見隱約的風聲，像有人在極遠處嗚咽。
    "那是......"郭靈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指尖掐進掌心，"無間殿建在幽冥山脈的斷層上，我聽父親說過，山脈底下有個......"她突然頓住，眼神變得鄭重，"有個被封印的混沌之地，叫"暗淵"。"
    石羽的聖心突然輕顫。
    他摸出聖心，看見表麵浮起淡金色紋路，像在指引方向。
    係統雖然關閉了，但他的直覺在尖叫——那深淵裏有什麽，和之前的雙生核心、和幽冥尊者用百萬生魂祭煉的身體，都有關聯。
    "我們得下去。"他說出這句話時，聽見雲逸倒抽冷氣的聲音，"暗淵裏可能有淨化混沌餘波的方法，也可能......"他沒說完，因為一陣陰風吹過，洞頂的鍾乳石突然發出"叮叮"的脆響，像有人在彈奏某種古老的樂器。
    郭靈萱的玉鐲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
    她猛地抬頭，石羽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洞壁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青灰色的藤蔓，藤蔓上開著血紅色的花，每朵花的中心都嵌著一隻眼睛——和之前巨獸鱗片上的人臉，有著相同的幽冥咒文。
    "它們醒了。"風淩的斷劍突然出鞘，劍尖指向深淵方向，"這味道......是生魂的怨恨，比之前那隻巨獸更濃。"
    石羽摸了摸腰間的鎮魂珠，它此刻冷得像塊冰。
    他又摸了摸胸口的聖心，熱度還在，像團不熄的火。
    郭靈萱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血痂傳過來："不管裏麵有什麽，我們一起。"雲逸已經背起風淩，斷劍在他手裏泛著冷光："天劍宗的人，從不臨陣退縮。"
    陰風吹得更急了。
    深淵裏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像極了巨獸臨死前的嗚咽。
    石羽望著那團黑暗，聖心在掌心發燙，他突然想起係統解析暗靈源核心時的最後一句話——【淨化完成，但混沌餘波將引發空間崩塌】。
    或許係統沒說的是，崩塌的不隻是宮殿，還有某種更古老、更危險的封印。
    "走。"他邁出第一步，靴底碾碎一朵血花，"真正的麻煩，才剛開始。"
    深淵的風卷起他的衣擺，將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像要融進那團黑暗裏。
    洞壁上的血花同時轉動，所有眼睛都盯上了他們的背影——在更深處，有什麽東西動了動，沉睡了千年的呼吸，終於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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