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裏的血腥味還未散盡，石羽卻覺胸口那團灼熱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他垂眸看向自己染血的掌心——方才與幽冥尊者殘影激戰時，聖心迸發出的金光在他手背烙下了淡金色紋路，此刻正隨著心跳微微發亮。
    "石郎？"郭靈萱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腕的脈搏，"你的氣息還是不穩，要不先回聯盟再......"
    "靈萱。"石羽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血霧傳遞過去，"聖心在動。"他頓了頓，喉結滾動，"方才那道光束刺穿虛影時，我好像摸到了它的脈絡。
    現在不抓住機會，等這股熱意散了......"
    郭靈萱的睫毛顫了顫。
    她望著石羽眼底跳動的光，那是比洞頂月光更灼熱的東西——那是他在青竹苑當贅婿時被踩進泥裏的不甘，是被郭家長輩當眾掌摑時咬碎的牙，是被天道壓製得吐血還要護她周全的執念。
    此刻這些都融成了一團火，在聖心的映照下燒得更旺。
    "我守著你。"她抽回手，從儲物袋裏摸出三枚清神丹，分別遞給雲逸和風淩，"你們兩個，一個守洞口，一個守潭邊。
    若有異動......"她指尖撫過腰間玉笛，笛身浮現出淡青色紋路，"我吹第一聲，石郎就會醒。"
    雲逸把清神丹拋進嘴裏，劍穗上的銅鈴當啷作響："得嘞！
    這破洞我都檢查三遍了，連隻蛐蛐都沒——"話沒說完被風淩拽了拽袖子。
    天劍宗弟子正彎腰用斷劍挑開一塊碎石，露出下麵半截漆黑的鎖魂紋，"剛才打鬥震鬆了岩層，這紋路延伸到洞壁裏。"他指節抵著石壁敲了敲，"空的。"
    石羽順著風淩的手勢望去，聖心突然燙得他心口發疼。
    他深吸一口氣，在水潭邊盤坐下來。
    潭水倒映著他的臉，眼角的血痕還未幹，可眼底的渾濁卻在一點點褪去——那是被聖心淨化的雜質。
    "靈萱，幫我護法。"他閉目前最後看了她一眼，見她已席地而坐，玉笛橫在膝頭，發間銀簪微微發亮——那是他去年用隕鐵為她打的，刻著"生死同契"四個字。
    意識沉入識海的瞬間，石羽被一片金光包裹。
    這裏沒有洞穴的潮濕，沒有血腥氣，隻有流動的光，像浸在溫泉裏的絲綢。
    他看見自己的靈力化作遊魚，正繞著一團旋轉的金焰打轉——那是聖心的核心。
    從前這些靈力總像被線牽著，稍有不慎就會反噬；此刻金焰卻溫柔地托住它們，每尾"遊魚"經過時，身上的暗斑都被灼燒成了星芒。
    "原來你不是負擔。"石羽喃喃出聲，意識觸到金焰的刹那，記憶如潮水湧來——在青竹苑後院被潑冷水時，聖心第一次發熱；為救靈萱硬接長老三掌時，聖心裂開細紋；在幽冥淵底與虛影死戰時，那些被他視作累贅的靈力，原來都是聖心在替他儲存力量。
    "原來你在等我......"他的意識輕輕顫抖，"等我不再把你當救命稻草，而是當作並肩的劍。"
    金焰突然暴漲三尺，將所有靈力魚群卷入其中。
    石羽感覺識海深處傳來撕裂般的痛，但這次不是反噬，更像幼蟬破繭——他分明聽見"哢嚓"一聲，金丹表麵的裂紋裏滲出金光，那些層被天道壓製的桎梏，正隨著聖心的灼燒片片碎裂。
    洞外的雲逸突然站直了身子。
    他握著劍的手背青筋凸起，鼻尖動了動："風淩，你聞到沒？"
    "靈力波動。"風淩的斷劍突然發出嗡鳴，他抬頭看向洞頂，月光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了，"是......純粹的光明屬性。"
    郭靈萱的銀簪"叮"地一聲落在石羽腳邊。
    她望著盤坐的人，見他周身泛起淡金色光霧，連睫毛都鍍上了金邊。
    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像浸在朝露裏的桃花，連嘴角的血痕都成了點綴——那是突破時的正常反噬，但比以往輕了十倍不止。
    "他在......結嬰？"她捂住嘴，指尖發顫。
    石羽半年前才到金丹後期，本以為至少要三年才能衝擊元嬰，可此刻他金丹的氣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渾厚、更凝練的波動。
    "轟——"
    石羽猛地睜眼，眼中金光幾乎要刺破夜幕。
    他感覺體內有什麽東西徹底成型了——不是元嬰，是比元嬰更純粹的存在。
    聖心的金焰從心口蔓延到指尖，他隨意揮了揮手，麵前的岩壁便被削去半尺，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鎖魂紋。
    "暗淵的門......"他低喃，聖心突然劇烈震動，將他的視線引向洞外。
    "有東西過來了。"風淩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他的斷劍雖然碎了，但左手已按上腰間另一把劍——那是天劍宗曆代大弟子傳承的"問心"，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輕用。
    雲逸把劍橫在胸前，嘴角卻勾起笑："來的是敵是友？
    我這劍可等不及了。"
    郭靈萱站起身，玉笛在掌心轉了個圈，笛聲剛要溢出，卻被石羽按住手腕。
    他望著洞外的方向，那裏有一團比夜色更濃的陰影正在逼近，陰影裏隱約可見無數鎖鏈相撞的聲響。
    "是暗淵的氣息。"他鬆開郭靈萱的手，將儲物袋裏的鎖魂殘片握得發燙，"靈萱，你和雲逸先回聯盟報信。
    風淩......"
    "我跟你去。"風淩打斷他，問心劍"錚"地出鞘，"天劍宗的劍，從不會在該斬妖時退縮。"
    石羽點頭，目光掃過郭靈萱欲言又止的臉。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發絲，指腹輕輕碰了碰她耳墜——那是他們成婚後他用第一筆任務獎勵換的，"我很快就回來。"
    郭靈萱咬了咬嘴唇，最終隻是將一個小玉瓶塞進他手裏："這是新煉的續魂丹，上次你說......"她突然頓住，低頭替他係好被扯鬆的衣襟，"小心鎖魂紋。"
    石羽應了一聲，轉身走向洞外。
    風淩跟在他身後，問心劍的寒光與聖心的金光交織，在地麵投下兩道重疊的影子。
    洞外的陰影更近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後，水潭裏那半枚鎖魂紋突然泛起紅光。
    潭底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撞門——而門的另一邊，暗淵的風卷著腥氣，正順著鎖魂紋的裂縫，緩緩滲入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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