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聽到母親的聲音，許白鹿險些魂飛天外。
    這怎麽可能？
    她跟許正茂昨晚不是回省城了嗎？
    扭頭一看，果真見到了那個氣質清冷，有著迷人風韻的中年美婦。
    許白鹿心裏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好。
    孕吐居然讓母親逮了個正著。
    別把醜事給暴露了啊。
    梅麗華快步走上前來，拍打著閨女的後背：“白鹿，你不是在公社宣傳隊上班嗎？咋跑到這裏來了？”
    盯著許白鹿，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同樣身為女人。
    梅麗華經曆過那些事，閨女如今的狀況，確實令人起疑心。
    許白鹿又嘔了幾下，這才勉強掏出手絹擦嘴，尷尬的站起來：“媽！我今天去城裏辦事！”
    “剛才坐班車，裏麵味道太大了，我有點暈車。”
    聽到這番話，梅麗華瞳孔一縮。
    不對勁！果真有問題！
    閨女從前壓根就不會暈車，坐一整天的車都沒事。
    該不會是珠胎暗結了吧？！
    下意識的，她的目光瞟向許白鹿腹部。
    卻沒看出來什麽異常。
    畢竟，許白鹿身材修長窈窕，哪怕有了孩子，也不會這麽容易顯懷。
    覺察到母親投來懷疑的目光，許白鹿心髒狂跳。
    這種醜事太丟人了，她甚至不願意讓母親知曉。
    許白鹿主動挽住母親的胳膊，試探道：“媽，你們怎麽還沒回去？”
    梅麗華意味深長道：“還不是因為你，我和你爸都舍不得你，所以跟單位請了假，暫時住在鎮子招待所。”
    嘶！許白鹿倒吸了一口涼氣。
    如此狀況，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期。
    有這兩位的介入，她企圖騙婚的事情，絕對會發生許多變故。
    許正茂和梅麗華打的是什麽算盤，許白鹿當然清楚。
    她原先也確實想攀上高枝，嫁給權貴階層的子弟。
    問題在於，造化弄人啊。
    就她這個狀態，騙一騙社會底層，沒啥見識的小年輕還行，真敢去糊弄權貴，那怎麽死的都不懂。
    “你們兩位就甭操心了，”許白鹿尷尬道，“我的婚事，由我自己做主。”
    “沒啥事的話，你們也別去周家鬧，免得惹春明反感。”
    霎時，梅麗華有些心虛。
    因為大清早的時候，他們夫妻倆就去找過周樹雄，了解到了周春明的基本情況，然後又去周家，跟“準女婿”發生了爭執，鬧得非常不愉快。
    這事要是讓閨女知道了，她還不得急啊。
    “放心，我們不去，”梅麗華心念電轉，拉著女兒不肯撒手，“這樣吧，你爸有話想跟你講，你去招待所坐一會兒。”
    “時間到了，咱們在國營飯店對付一頓。”
    “畢竟，咱們一家三口，很久沒有聚在一塊兒了。”
    “不！我不去！”許白鹿使勁搖頭。
    真要去的話，許正茂未必肯放她走了。
    那個保衛幹事張沅，可是忠心得很，啥事都聽許正茂吩咐，動手綁人都不稀奇。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梅麗華很無奈。
    美婦人之所以出現在街上，就是因為天氣炎熱，許正茂想吃西瓜，所以叫她出來買。
    沒想到，巧遇閨女許白鹿。
    還目睹了閨女疑似孕吐的情形。
    梅麗華有心想確認一下。
    但是，以她對自家閨女的了解，直接了當的詢問，對方肯定不會承認。
    許白鹿完全繼承了母親的美貌，也完全繼承了父親陰沉狡猾的性格，那是相當難對付。
    “媽，沒事的話，我先回公社了！”許白鹿說道。
    梅麗華實在沒辦法，總不可能找根麻繩把她捆起來，隻能目送著閨女走遠。
    回到招待所，梅麗華推開房門，就發現許正茂躺在木板床上，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瓜呢？叫你去買瓜，怎麽兩手空空就回來了？”瞟了一眼老婆，許正茂發火了。
    梅麗華說道：“喊什麽喊！我在路上遇到咱閨女了……”
    兩三下子，她把遇到許白鹿的情形說了一遍。
    並且講出了自己的懷疑。
    “什麽？你說咱們閨女很可能懷孕了！！”許正茂瞪圓了雙眼。
    “小聲一點！小張住在隔壁呢！”梅麗華趕緊提醒。
    家醜不可外揚，最好藏著掖著，別讓任何人知道。
    許正茂立即坐了起來，臉色瞬息萬變。
    這情況，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難怪許白鹿非得嫁給那個小農民不可。
    如果已經有了娃，那就說得通了。
    許正茂隻覺得，自己的希望已然破滅。
    想再往上晉升，恐怕機會渺茫。
    本來有這麽漂亮且氣質出眾的閨女，就等於握著一手好牌，想不贏都難。
    結果卻發生了這種變故。
    讓他的心情直接跌入了穀底。
    想了又想，許正茂從牙縫裏迸出一句話：“首先，咱們得確認，閨女是不是真的懷了！其次，如果孩子是那小農民的，咱們就告他非禮！讓他蹲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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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同意！”梅麗華說道，“老許，你被憤怒衝暈了頭腦是吧？！這事情若是真的，咱們也隻能低調處理。否則，閨女還要不要做人了？”
    “再說了，如果人不知鬼不覺的，把麻煩解決掉，咱家姑娘回到城裏，也還是冰清玉潔的，依舊可以找個好婆家。”
    “哪怕找了新對象，到了洞房花燭的節骨眼，也還有蒙混過關的法子。”
    許正茂沒吭聲。
    他又開始抽華子，一根接著一根。
    良久之後。
    許正茂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行，就按你說的辦。你得想辦法，先搞明白狀況，閨女懷了沒有，娃兒又是誰的！”
    “這個交給我！”梅麗華點頭，“白鹿不承認也沒用，我找她同宿舍的那些女知青打聽一下。”
    聞言，許正茂眼前一亮。
    隻要有孕吐這種妊娠反應，那就絕不是偶然吐一次，而是吐得比較頻繁，能逃得過群眾雪亮的眼睛？
    梅麗華又補充道：“如果有個懂中醫的，給咱閨女把一把脈，那麽馬上就有結果。隻不過，她恐怕不願意。”
    許正茂點頭讚同。
    八十年代初驗孕的辦法還很古老，而且也很不方便，甚至有些醫院還得依賴青蛙，往青蛙體內注射尿液。隻有到了八十年代末，驗孕棒才會推向市場。
    當下，想立馬知道結果的，還是得找老中醫。
    隻是，夫婦兩個人生地不熟，又怕泄露消息，壞了閨女的名聲，所以隻得作罷。
    兩人又商量了一番，梅麗華頂著烈日，找招待所負責人借了一輛自行車，匆匆騎往河集公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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