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到濕潤的草葉時，葉瀾猛地睜眼。
    楚墨的劍正抵在她喉間。
    “別動。”
    少年瞳孔映著幽綠熒光，劍尖在發抖。
    “你的眼睛……”
    葉瀾怔住。指尖撫過左眼，觸感如常，看見楚墨瞳孔裏倒映出半片墨色虹膜——
    如同被墨汁浸染的琉璃，紋路與石棺女子眉心黑石如出一轍。
    “是幻陣嗎？”
    她想抬頭，不聽見頸間碎玉發出脆響。
    楚墨突然收劍，從懷中掏出一麵小鏡——鏡麵映出的少女左眼流轉著詭異微光，瞳孔中央隱約有羅盤紋路一閃而過。
    “不是幻陣。”
    楚墨聲音沙啞，指尖掠過她眼尾。
    “像某種……魂印。”
    四周響起流水聲。
    葉瀾這才發現兩人躺在一片水潭邊，潭水清澈見底，倒映著沒有星辰的夜空。
    潭心立著三根石柱，分別刻著“生”“死”“歸”三個古篆，中央石柱頂端嵌著半塊玉佩，與她腰間的碎片嚴絲合縫。
    “母親的影像說這裏是鑰匙。”
    葉瀾按住狂跳的心髒。
    “可為什麽會有另一個我……”
    “小心！”
    楚墨出乎意料的拽她臥倒。一支骨箭擦著發梢釘入樹幹，箭頭纏繞著黑霧，與侵蝕楚逸的氣息如出一轍。
    潭水猛然沸騰。
    無數骷髏從水底浮起，腰間皆掛著雙魚紋腰牌。
    為首的女骷髏抬手張弓，眼窩中幽藍鬼火驟亮——
    她身上的盔甲殘片，與葉瀾母親畫像上的戰甲紋樣相同。
    “是葉家暗衛。”
    楚墨握劍的手青筋暴起。
    “她們本該守護封印，怎麽會……”
    女骷髏發出尖嘯。
    骷髏群踏水而來，骨刀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葉瀾揮劍劈向最近的骷髏，隻見混沌靈力觸到對方的瞬間，骨頭上浮現出與她左眼相同的魂印紋路。
    “它們被魂印控製了！”
    她急退半步，後腰撞上石柱。
    “楚墨，用金靈力攻擊魂印！”
    楚墨劍光如電，劈中女骷髏眉心的魂印紋路。
    黑色霧氣爆散的刹那，女骷髏手中骨箭墜地，露出箭杆上刻著的“葉”字——
    與葉瀾母親的佩劍刻字一模一樣。
    “母親當年帶隊鎮壓魔修，卻被暗害封入陣眼……”
    葉瀾聲音發抖，撿起骨箭。
    “這些暗衛是被血祭陣困在這裏，成為守護鑰匙的傀儡。”
    潭水劇烈震動。
    中央石柱的玉佩碎片發出嗡鳴，與葉瀾腰間玉佩產生共鳴。
    她眼睜睜看著兩半玉佩淩空相合，石柱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組成一幅星圖——星圖中央，正是葉家宗門的位置。
    “黑暗勢力要的是上古戰場的鑰匙。”
    楚墨指著星圖上閃爍的紅點。
    “他們正在宗門尋找陣眼，一旦集齊九處血祭點……”
    葉瀾按住他的手。
    星圖上，代表楚逸的藍點正在深淵底部移動，朝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那裏有個暗紅色標記，形狀像隻展翅的鳳凰。
    “楚逸被黑霧侵蝕了。”
    她握緊玉佩，感覺丹田的黑石在發燙。
    “他還活著，在朝鳳凰標記移動。母親的影像裏，鳳凰是葉家守護的圖騰，也許……”
    石柱發出刺耳的蜂鳴。
    星圖上的紅點如潮水般湧向宗門中心，代表葉家主脈的金色光點正在迅速黯淡。
    葉瀾聽見遠處傳來隱約的慘叫聲，像是宗主的傳音被撕裂成碎片。
    “必須回去。”
    楚墨抓住她手腕。
    “傳送陣應該在石柱下方，但是……”
    他話音未落，女骷髏撲來。
    葉瀾本能揮劍，卻見劍光照亮女骷髏頸間的銀鐲——
    正是母親常年佩戴的雙魚紋樣式。
    記憶突然炸開：六歲那年，母親替她擋住旁係子弟的羞辱，袖口滑落露出相同的銀鐲，鐲底刻著極小的“歸”字。
    “歸字石柱！”
    她轉身衝向刻著“歸”字的石柱，將骨箭插入柱底凹槽。
    刹那間，三根石柱同時亮起，潭水化作光柱托舉起兩人。
    楚墨懷中的骨牌碎片飛起，與石柱符文共鳴，在半空拚出完整的葉家徽記。
    “以血為引，歸墟之門。”
    葉瀾聽見自己的聲音混著靈力轟鳴，低頭看見左手背的混沌紋路正與徽記重合。
    “楚墨，握緊我！”
    光柱轟然炸開的瞬間，她瞥見深淵底部的楚逸——
    少年正站在鳳凰標記中央，眼中紅光已化作幽藍，嘴角勾起不屬於他的冷笑。
    他腳下的祭壇上，擺著七具身著葉家服飾的屍體，眉心皆嵌著與她相同的墨色魂印。
    “葉瀾，你終於來了。”
    楚逸的聲音混著男女重疊的語調。
    “我們等這一天，等了三百年。”
    傳統的眩暈感襲來。
    再睜眼時，葉瀾已站在葉家宗門的演武場中央。
    四周濃煙滾滾，慘叫聲此起彼伏，她看見曾經嘲笑她的旁係子弟正被黑霧操控，舉刀砍向自家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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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瀾！”
    熟悉的呼喊從廢墟中傳來。
    葉瀾轉身，看見父親抱著渾身是血的宗主衝出火場，宗主胸口插著的，正是楚逸常用的佩劍。
    “黑暗勢力……要奪葉家的……”
    宗主抓住她手腕，指尖在她掌心劃出一道血符。
    “雙生魂印……鑰匙在……”
    話音戛然而止。
    葉瀾看著宗主瞳孔逐漸渙散，發現他掌心的血符與母親影像中黑影所持的絹紙紋路相同。
    父親顫抖著扯開宗主衣領，露出對方後頸的雙魚紋刺青——
    與母親銀鐲、祭壇斷碑上的紋樣完全一致。
    “當年……我錯了。”
    父親聲音哽咽。
    “你母親不是叛宗，她是為了守護……”
    地麵突然裂開。
    無數骨手從地底鑽出，其中一隻攥著半塊燒焦的絹紙，正是母親印像中黑影所持的那半。
    葉瀾伸手搶過，發現背麵用鮮血寫著：“雙生魂者，一為鑰匙，一為鎖。”
    楚墨拽著她躍向空中。隻見演武場中央的試煉碑轟然倒塌，露出下方的地宮入口。
    黑霧中，楚逸的身影緩緩升起，他眉心嵌著完整的黑石，身後懸浮著九具與葉瀾一模一樣的屍體，每具屍體眉心都有不同階段的魂印紋路。
    “歡迎回家，姐姐。”
    楚逸抬手輕揮，黑霧化作鎖鏈纏住葉瀾腳踝，“現在，該完成三百年前未的血祭了。”
    葉瀾感覺楚墨的金靈力正在試圖灼燒鎖鏈，聽見丹田深處傳來熟悉的聲音——
    那是石棺女子的笑聲，混著母親臨終前的歎息。
    她低頭，看見左手背的混沌紋路正與右手腕的魂印紋路逐漸融合，形成完整的羅盤圖案。
    “楚墨，還記得冰淵穀的約定嗎？”
    她轉頭，對少年楚墨）露出釋然的微笑。
    “當年我們埋下的，不是普通的匣子。”
    楚墨瞳孔驟縮。他猛地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疤痕——
    那是七歲那年，兩人在冰淵穀合力挖出石匣時，被機關劃傷的痕跡。石匣裏的東西，此刻正隔著衣服貼著他心口發燙。
    遠處傳來地宮開啟的轟鳴。
    葉瀾看見楚逸抬手召喚黑霧，在目光觸及她左眼時驟然變色——
    不知何時，她的墨色虹膜已完全被金色羅盤取代，羅盤中央，正跳動著與母親相同的混沌之火。
    “以魂為引，重鑄天印。”
    她輕聲念出絹紙上的最後一句，任由黑霧將自己拖向地宮。
    “這次，該由我來解開真相了。”
    楚墨的呼喊被氣浪吞沒。
    葉瀾在墜落的瞬間，看見父親掏出懷中的銀鐲碎片，與她頸間碎玉遙相呼應。
    地宮深處，九座祭壇上的魂印屍體同時睜眼，與她左眼的羅盤形成九星連珠之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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