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裏，靈根樹年輪扭曲成漩渦。
    葉瀾指尖剛碰到屍體腳踝的藤紋。
    楚墨突然踉蹌著扶住樹幹，悶哼出聲。
    “楚墨！”
    葉瀾托住他肩膀。
    楚墨瞳孔閃過碎金般的光——和屍體腳踝的藤紋一模一樣。
    “別碰那屍體！”
    舅父從樹頂躍下，甩出三道符篆貼在屍體周圍。
    “這是初代用自己血養的‘影身’，楚墨的碎片和他共用靈根藤！”
    楚墨猛地按住太陽穴。
    “這裏…像有齒輪在轉……”
    他抓住葉瀾手腕，“姐姐，你聞見焦味沒？”
    葉瀾抽回手。
    這才看見楚逸的光點在楚墨掌心抖得像火烤的雪粒。
    她摸出玉瓶滴了三滴樹汁，光點突然裂成兩半——
    一半纏上楚墨指尖，另一半鑽進她袖口。
    “糟了！”
    舅父翻開《靈霄仙典》，書頁跳著紅線。
    “楚逸靈根和你們共生排斥，再不分隔——”
    話被靈根樹的悲鳴打斷。
    整棵樹滲出黑汁，在屍體上方聚成初代虛影。
    虛影吐出葉瀾母親的雙魚發簪，簪頭嵌著焦黑碎骨。
    “瀾兒，來初代祭壇。”
    虛影聲音混著碎石響，“用你靈根火種點燃影身，我還你娘的靈骨碎片。”
    葉瀾攥緊發簪，指甲掐進掌心。
    楚墨突然按住她掌心的光點：“姐姐，你聽靈根樹的聲音——”
    她屏住呼吸。
    樹汁流動聲裏，果然有極細的女聲從深處飄來：
    “別去祭壇…楚墨的碎片是陷阱…”
    舅父抽劍劈開虛影，陵墓方向騰起黑煙。
    煙裏浮著無數人臉，正是昨夜被噬靈蠱襲擊的弟子，瞳孔全成了菱形碎片。
    “他們被煉成‘活蠱容器’了！”
    舅父揮劍斬向最近的人臉，“楚墨，帶葉瀾去靈根苗圃！那裏有初代封存的——”
    話未說完，一張人臉穿透劍光，藤蔓纏住葉瀾腳踝。
    她跪倒時看見藤蔓上的雙魚圖騰，皮膚觸到的瞬間滲出黑血。
    “姐姐！”
    楚墨抱住她往後拽，耳後突然浮出和屍體一樣的藤紋。
    “我的碎片…在燒！”
    葉瀾甩出火符，混沌火卻轉向燎著楚墨衣袖。
    少年悶哼著死死抱住她後退，直到後背抵上靈根苗圃的石門。
    石門自動打開。
    葉瀾看見石台上母親的雙魚鐲子發光，下麵壓著半卷殘頁——《雙生靈根禁忌錄》。
    “雙生雙星，一明一暗。明者承光，暗者食影。若要共存，需以魂契。契成之日，必亡其一。”
    楚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不知何時拿起殘頁，指尖在“亡其一”上摩挲，眼尾泛紅。
    抬頭時，左眼琥珀色裏浮著黑霧：“姐姐，試試魂契吧？你娘的靈骨在初代手裏——”
    “楚墨！”
    葉瀾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楚墨捂著臉愣住，眼底黑霧退潮，露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他指尖顫抖著抓住她袖口，卻沒出聲。
    “對不起…”
    他摸著發燙的臉頰，“剛才像有別的聲音…姐姐，你的靈根在流血！”
    葉瀾這才發現掌心光點腐蝕著靈根，皮膚下透出蛛網般的黑氣。
    她踉蹌著扶住石台，雙魚鐲子突然套上手腕，映出母親臨終畫麵：
    葉瀾指尖觸到鐲子，一道流光竄進瞳孔。
    “瀾兒，楚墨不是影身。他是我用靈根樹種子養的‘光種’，初代在他體內埋了‘影核’。記住，隻有用混沌火點燃他的碎片，才能——”
    畫麵碎裂。
    陵墓方向傳來鎖鏈崩斷聲，初代虛影抓著楚逸的光點升起，光點纏著刻滿咒文的鐵鏈。
    “葉瀾，你時間不多了。”
    虛影將光點按進影身胸口，屍體睜開眼，瞳孔和楚墨一樣琥珀色。
    “兩個選擇——用靈根火種換你哥的命，或看著楚墨被影核吞噬。”
    楚墨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石台上。
    葉瀾看見他耳後藤紋蔓延到脖子，少年低頭時睫毛投下陰影，聲音輕得像歎息：
    “姐姐，選哥哥吧。反正我本來就是碎片拚的……”
    “閉嘴！”
    葉瀾按住他眉心，混沌火湧入他體內。
    楚墨悶哼一聲，背後浮出金色樹影，影身那邊鐵鏈發出斷裂聲。
    “怎麽可能？”
    初代虛影扭曲起來，“你居然用混沌火融解影核？！”
    葉瀾沒說話。
    她看見楚墨體內菱形碎片燃燒，每片都映著小時候的畫麵——
    偷糖糕的楚墨，替他包紮的自己，母親在靈根樹下教他們認靈草。
    “姐姐…好暖和…”
    楚墨聲音哽咽，“原來我碎片裏，全是你的光。”
    影身慘叫著，楚逸的光點鑽進葉瀾懷裏。
    她趁機甩出雙魚鐲子，結界困住初代虛影。
    “現在輪到你了。”
    她抱起楚墨衝向陵墓廢墟，“還我娘的靈骨碎片，不然我燒穿你的核心！”
    初代虛影怪笑著崩解成黑霧，消散前將一枚黑種子打進楚墨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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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你的光種吧，葉瀾。等月食時，影核就會蘇醒——”
    黑霧散盡。
    葉瀾顫抖著撥開楚墨額前頭發，看見菱形印記滲出黑汁。
    懷裏的楚墨睜眼，右眼清澈，左眼浮著黑霧，嘴角勾起不屬於他的冷笑：
    “姐姐，月亮要來了。”
    靈根樹劇烈搖晃，葉瀾聽見樹心傳來母親的歎息。
    所有金葉轉向北方，葉脈間流動著血色光紋。
    舅父的聲音從結界外傳來：
    “葉瀾！北荒魔宗的靈根樹枯死了，他們弟子正往這邊來，帶頭的人…長著初代的臉！”
    楚墨僵硬地從她懷裏站起，指尖觸到她靈根，黑氣在她手背織出荊棘。
    他歪著頭，用楚墨的聲音說出初代的話：
    “姐姐，該去祭壇了。畢竟——”
    他拋起楚逸的光點，光點在月光下裂成兩半，“雙生雙星，隻能活一個。”
    葉瀾握緊拳頭，指甲縫滲出血混著金光。
    她聽見靈根樹在腦海裏低語：
    “光與影從來不是涇渭分明。要破詛咒，你得學會用陰影守護光。”
    陵墓深處，初代祭壇石門打開，透出幽藍光。
    葉瀾看著楚墨眼中的黑霧，又看看掌心光點，突然笑了。
    “好啊，去祭壇。”
    她將光點塞進楚墨口袋，指尖扣住三枚火符，“不過先讓你看看——我用陰影織的光網。”
    楚墨愣住。
    葉瀾手腕鐲子爆發出強光，靈根苗圃幼苗同時開花，每朵花心飛出菱形光片，拚成母親的全息投影。
    投影浮現時，葉瀾鼻尖縈繞著母親的靈草香。
    “瀾兒，楚墨碎片裏藏著初代的靈根火種。解詛咒得用混沌火點燃火種，再用你的靈根當容器——”
    投影被黑霧切斷。
    楚墨身體不受控製走向祭壇，他咬著牙擠出幾個字：
    “姐姐…快跑…別管我……”
    葉瀾追上他扣住手腕，兩人靈根糾纏的瞬間，她看見楚墨靈根裏有顆黑種子在吸月光，周圍全是關於她的記憶碎片。
    楚墨指尖掐進掌心，滲出血混著金光。他咬住舌尖，想驅散腦海裏的沙啞聲音。
    “你是我刻在樹心的月亮。”他聲音混著初代的沙啞，“但月亮旁不該有影子。”
    葉瀾抬頭，月食已開始，月亮邊緣啃出黑缺口。
    她深吸一口氣，將混沌火和靈根力量注入楚墨體內，在種子綻放瞬間，聽見心跳如雷：
    “那就讓影子變成月光的一部分。”
    祭壇石門全開，石台上擺著母親的半塊靈骨和初代的心髒。
    心髒爬滿菱形紋路，每跳一下滲出黑血，在地麵匯成三個字：
    共生者，死。
    楚墨掙脫她的手，跪倒在石台前。
    葉瀾看見他背後金影被黑霧吞噬，楚逸的光點不知何時鑽進心髒，照亮黑暗紋路。
    “姐姐，用混沌火燒吧。”
    楚墨抬頭，兩眼顏色正在融合，“不管變成啥樣，我都想留在你身邊…”
    葉瀾舉起火符，月食達到頂點時，突然將火符拍在自己胸口。
    混沌火竄向楚墨，在兩人間織出金色鎖鏈。
    初代心髒尖嘯著炸裂成光點，楚逸抱著母親的靈骨碎片跌落。
    葉瀾接住他的瞬間，聽見靈根樹傳來斷裂聲——
    楚墨腳踝的詛咒藤紋，正在月光中消退。
    沒人注意到，楚墨背後陰影裏，一枚菱形碎片鑽進祭壇裂縫。
    碎片映著初代的笑臉，滲出的黑霧在地麵寫下新咒文：
    月食未盡，陰影永存。雙星共生，必遭天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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