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識破內奸樂坊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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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歡起了個大早,在玉蘭軒的廊下親手擦拭那麵天音琵琶。
螺鈿鑲嵌的纏枝蓮紋在晨露裏泛著溫潤的光,弦軸上還凝著夜露,她用帕子輕輕拭去,指腹觸到弦絲時,琵琶竟發出一聲清越的顫音,像在應和她的心思。
"清歡姐,王評委那邊回了話,說今晚的雅集他得空。"白璃端著青瓷碗進來,碗裏浮著兩片薑,紅糖水的甜香混著晨間的涼霧,"紅糖薑茶熬好了,趁熱喝。"
沈清歡接過碗,指尖被燙得微微發顫。
她知道,動用天音琵琶的預知能力,得先暖了身子。
上回用這能力時,她整整躺了三日,月信也提前了半月——可這回關乎樂坊安危,容不得她退縮。
昨夜白璃指給她看的周副將,脖頸間那道暗紅的刀疤,正是寧王府暗衛的標記。
沈清歡記得清楚,半年前寧王壽宴上,這周副將曾帶著一隊親兵守在偏廳外,她當時彈《將軍令》,琴弦震顫間預知到他心底的狠戾,後來才知那夜寧王暗害了三個政敵。
"阿璃,把東暖閣的燭台全換上新的。"沈清歡將空碗遞回,"再讓小桃去後廚說,今晚的茶點要備雙份——樂坊裏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一個都不能漏。"
白璃點頭,指腹在掌心快速比畫:"你是要借雅集,把所有人的心思都聽個明白?"
沈清歡垂眸輕笑,指尖撫過琵琶上的雲紋:"寧王要在樂坊安眼線,總得有人替他傳消息。
我倒要看看,是誰的心思,藏在琴弦底下。"
戌時三刻,玉蘭軒燈火通明。
樂坊的樂女、雜役、甚至燒水的老黃頭都圍坐在廊下,王評委坐在主位,司墨穿著便服靠在廊柱上,月光把他腰間的玉牌照得發亮——沈清歡知道,他這是特意來給她撐場子的。
"今日無他,"沈清歡抱琴起身,袖口的月白緞子掃過案幾上的茶盞,"不過是清歡新譜了首《驚鴻引》,想請各位同賞。"
琴弦輕撥,第一聲便像春冰初裂。
沈清歡閉了眼,任由琵琶的震顫順著手臂爬進血脈。
這是天音琵琶的妙用——當她專注於琴弦時,能感知到三丈內所有人的情緒波動,如漣漪般在她心底蕩開。
老黃頭的情緒是渾濁的暖,像灶膛裏未熄的炭;小桃的是跳躍的甜,混著對新茶點的期待;王評委的嘴清冽,像山澗流泉,偶爾激起敬佩的水花;司墨的情緒最燙,像團火,燒得她耳尖發疼——她知道那是他藏在冷硬外表下的關切。
直到彈到第三段"驚鴻",琴弦驟轉急雨。
沈清歡的指尖猛地一頓,心底的漣漪裏突然炸開一道刺目的慌。
她抬眼,正撞進秋娘慌亂垂落的眼睫。
秋娘是樂坊裏最會來事的,總把"清歡姑娘"叫得比蜜還甜。
此刻她攥著帕子的指節泛白,情緒如滾水翻湧,驚惶、恐懼、還有一絲隱秘的急切——像極了有人在等她傳遞什麽。
沈清歡的手指在弦上勾出個花音,麵上卻笑得更柔:"秋娘可是覺得這一段太急了?"
"沒、沒有。"秋娘慌忙擺手,帕子從指間滑落,"是清歡姑娘彈得太妙,奴、奴一時入了神。"
沈清歡彎腰替她撿起帕子,指尖觸到帕角的濕痕——是冷汗。
她垂眸藏起眼底的冷光,將帕子遞回時,輕聲道:"明日我要去城南破廟取樣東西,是...前朝的《九韶譜》殘卷。"
秋娘的瞳孔猛地一縮。
第二日午時,沈清歡在偏院的紫藤架下見到了白璃。
白璃的手在腰間比劃得飛快:"秋娘辰時末出的門,我跟著她到了西市茶樓,見她把個紙團塞給了個灰衣人——那灰衣人脖頸有道紅疤!"
沈清歡捏著白璃遞來的密信,信上字跡歪扭,卻寫得明白:"沈氏明日未時三刻去城南破廟取譜,速報寧王。"她將信折好收進袖中,抬眼時,眼底的光像淬了冰。
"王評委,"她推開東暖閣的門,司墨正站在窗邊,手裏握著半卷書,見她進來便放下,"勞您作個見證。"
當秋娘被押進來時,臉上還掛著笑:"清歡姑娘這是做什麽?
奴不過是去西市買頭油..."
"買頭油需要把信塞給寧王府的暗衛?"沈清歡將密信拍在案上,"周副將脖頸的刀疤,秋娘可看得清楚?"
秋娘的臉瞬間煞白。
她踉蹌後退,撞翻了案上的茶盞,瓷片裂成數瓣,像她的謊言。
"你當樂坊是寧王府的傳聲筒?"王評委拍案而起,胡子都氣得發抖,"我王某人評了三十年樂伎,最恨吃裏扒外的東西!"
"是寧王...寧王說隻要我傳消息,就給我娘治癆病..."秋娘跪下來,眼淚砸在青磚上,"奴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沈清歡彎腰拾起一片瓷片,在手裏轉著,"你娘在城南藥鋪喝了三個月的參湯,可都是寧王府出的錢?"她指腹劃過瓷片的鋒刃,"可你可知,樂坊裏的小桃,她娘病得更重,是白璃連夜繡了十副帕子換的藥;老黃頭的孫子要讀書,是我求司墨找了個啟蒙先生——我們都在難處裏熬著,偏你要把刀刃遞到敵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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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癱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送官。"司墨突然開口,聲音像浸了霜,"寧王府的眼線,該讓京兆尹好好審審。"他看向沈清歡,目光軟了些,"你做得對。"
沈清歡抬頭,正撞進他眼底的光。
那光比昨夜的星子更亮,裹著她這半年來所有的隱忍與算計,燙得她心口發疼。
夜漸深時,樂坊裏起了風。
沈清歡站在廊下,望著月亮被烏雲遮住半邊。
白璃給她披了件披風,指了指院外——似乎有馬蹄聲,很輕,像落在棉花裏。
"清歡姐?"白璃扯了扯她的衣袖,眼裏有擔憂。
沈清歡搖了搖頭,指尖撫過琵琶的弦。
天音琵琶忽然發燙,燙得她指尖發麻——那是預知能力在預警。
她望著烏雲裏忽明忽暗的月,輕聲道:"阿璃,明日多備些薑茶。"
遠處,寧王府的角樓裏,周副將跪在青磚上,額頭抵著地麵:"秋娘暴露了,沈清歡那丫頭太精。"
寧王將茶盞重重砸在案上,青瓷碎成渣:"精?
那就讓她知道,惹了本王的人,連骨頭都剩不下。"他轉身看向窗外的夜色,"去把城南的死士調過來,今夜...血洗樂坊。"
晚風卷著腥氣撲進樂坊,沈清歡望著院外晃動的樹影,忽然抱緊了懷裏的琵琶。
弦絲震顫,像是在唱一支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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