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雲無咎暗起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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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卷著血腥氣灌進領口,沈清歡被司墨拽得幾乎要飛起來。
    她的繡鞋碾過碎石,眼角餘光瞥見神秘首領的衣袖在身後翻卷如墨雲,白璃的繡針釘在他左肩,滲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著暗紫——那針上該是淬了啞女自配的麻藥。
    "清歡!"司墨突然頓住腳步,反手將她護在身後。
    山梁後是片稀疏的鬆林,再往前便是懸崖,退路已斷。
    沈清歡喘著氣抬頭,正撞進他泛紅的眼底,那抹平日裏冷硬的霜色此刻燒得滾燙:"我護你跳下去,下麵是溪澗,水流急......"
    "不必。"沈清歡按住他手背,指尖觸到他腕間還未幹涸的血漬——方才替她擋下的那一掌,怕是震傷了內腑。
    她側耳聽了聽,山隘口的喊殺聲漸弱,劉將軍的銅鑼聲正三長兩短地敲著,那是"主力已撤"的暗號。
    "雲無咎的人來了。"她望著山腳下騰起的塵土,馬隊的鐵蹄聲裏混著熟悉的銀鈴聲——是樂坊馬廄那匹愛掛銅鈴的青驄馬,從前她去城外采露煮茶,總愛騎它。
    司墨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見為首的青衫男子正勒住馬,月光漫過他腰間的和田玉牌,映得他眉眼溫軟如舊。
    可當他的視線掃過沈清歡與司墨交握的手時,那抹溫柔突然像被刀尖挑破的紙,露出底下泛著冷光的鋒刃。
    "清歡,跟我回去。"雲無咎翻身下馬,袍角掃過滿地斷劍,"樂坊的琵琶都在等你,蕭太後昨日還問起你新譜的《鬆風引》......"
    "蕭太後?"沈清歡冷笑,前日在樂坊後院,她分明見他對著半塊碎玉垂淚,那玉上的螭紋與寧王密室裏黑檀木盒的暗紋分毫不差。
    而蕭太後名義上是樂坊的主管,實則是寧王安在皇帝身邊的眼線——雲無咎早不是當年那個教她調弦時會為她攏住琵琶弦的少年了。
    "白璃。"她突然低喚一聲。
    躲在樹後的啞女立刻會意,指尖快速比了個"好"的手勢,轉身往樂坊方向摸去。
    她的繡鞋裹了棉布,連草葉都壓不響半片——這是沈清歡特意教她的"聽風步",專為潛入用的。
    雲無咎的馬隊已到鬆林外,他望著白璃消失的方向,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又很快展開:"清歡,你可知昨夜樂坊來了位吳侍衛?
    說是要教護院們新的刀法......"
    沈清歡垂眸撫上腰間的天音琵琶,琴弦在袖中輕顫。
    這把用南海千年桐木製成的琵琶,此刻正將雲無咎的心跳聲清晰地傳進她耳中——他在說謊。
    吳侍衛不是來教刀法的,是來殺人的。
    "司墨,你先去和劉將軍匯合。"她將琵琶塞進司墨懷裏,"我有話要和雲大哥說。"
    司墨的手指重重扣住她手腕:"你可知他現在是什麽人?"
    "我知。"沈清歡仰頭望他,眼底映著鬆枝間漏下的月光,"但樂坊裏還有八十個姐妹,我不能讓他把那裏變成屠場。"
    司墨的喉結動了動,終究鬆開手。
    他將琵琶護在胸口,轉身時衣擺掃落一片鬆針,正落在雲無咎腳邊。
    雲無咎望著他的背影,唇邊浮起極淡的笑,像是在看一隻撞進網裏的雀兒。
    "清歡還是這樣心軟。"他上前兩步,離她不過三步遠,"前日你看見我對著碎玉發呆,可知道那玉是我阿娘留給我的?
    當年她被蕭太後逼得投了荷花池,臨終前塞給我半塊玉,說另半塊在......"
    "在寧王手裏。"沈清歡接口,"所以你要替阿娘報仇,所以你勾結寧王,所以你讓樂坊護院換了帶倒刺的刀,所以你讓鄭姑娘把我新譜的《鶴鳴九皋》抄去送給林公子?"
    雲無咎的瞳孔驟縮。
    沈清歡乘勝追擊:"雲大哥可知今日早晨,王公公在禦花園和李貴妃說什麽?
    她說聖上要整頓天下樂坊,尤其要查那些私藏兵器、勾結外臣的。"她頓了頓,"你猜,孫掌櫃的貨船這月十五能靠岸嗎?
    他給你送的"綢緞"裏,該不會裝著刀劍吧?"
    雲無咎的臉色瞬間慘白。
    孫掌櫃是他在揚州的錢袋子,每月十五都會有船運"貨物"到長安——這是他最隱秘的線,沈清歡怎麽會知道?
    "你......"
    "我還讓人做了些好玩意兒。"沈清歡從袖中摸出枚紅銅小筒,"蔡工匠新製的信號彈,一衝上天就是三朵綠焰。
    樂坊要是著了火,或者有人要動我的人......"她將小筒拋向空中又接住,"雲大哥,你說聖上的羽林衛是離樂坊近,還是寧王的暗衛近?"
    山風掀起她的鬢角,那幾縷被神秘首領割斷的發絲飄落在地,像把鋒利的刀,劃開兩人之間最後一層溫情的紗。
    雲無咎突然笑了,笑得極輕,卻像寒夜的冰棱:"清歡果然長大了。"他轉身翻身上馬,青驄馬的銅鈴叮咚作響,"但你猜,高先生今日下午和我說了什麽?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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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公子!"
    林公子的聲音從馬隊後方傳來,帶著幾分急切。
    雲無咎的話被截斷,他深深看了沈清歡一眼,打馬往樂坊方向去了。
    沈清歡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塵土裏,這才踉蹌著扶住樹幹。
    天音琵琶的預知能力在方才用得太狠,她的小腹突然抽痛起來,像是被人攥住了絞。
    三個月經期的代價......她咬著唇扯出帕子,見帕子上洇了點點腥紅,到底還是沒忍住。
    "清歡!"司墨的聲音從林外傳來,他跑得額角都是汗,"劉將軍說寧王的人退了,神秘首領受了傷,帶著何軍師跑了。
    白璃那邊......"
    "白璃回來了。"沈清歡抬頭,見啞女從樹後鑽出來,指尖快速比畫著:鄭姑娘昨日往城南藥鋪送了信,吳侍衛在西跨院練刀,林公子送了雲無咎一箱西域香料——那箱子的鎖,和高先生書房的鎖是同一款。
    "做得好。"沈清歡摸出塊桂花糖塞進白璃掌心,這是她今早特意留的。
    啞女的眼睛立刻彎成月牙,將糖紙小心收進袖中——那是她給遠在江南的弟弟攢的,說等攢夠一百張,就能換個新書包。
    "去把鄭姑娘叫到我房裏。"沈清歡對司墨道,"就說我要她幫著繡琵琶套。"
    半個時辰後,樂坊的月洞門裏,鄭姑娘端著繡繃走得飛快。
    她的耳墜是新打的,金葉子在陽光下晃得人眼花——這是雲無咎昨日賞的,說等事成了,帶她去揚州看瓊花。
    "清歡姐。"她推開房門,笑著福了福身,"您要的並蒂蓮花樣,我照著上次那幅《百鳥朝鳳》改了......"
    "停。"沈清歡抱臂倚在妝台前,琵琶擱在膝上,"鄭姑娘,你說你昨日去城南買絲線,可城南的王記繡坊昨日根本沒開門——他們東家的兒子成親,關了三天門。"
    鄭姑娘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給雲無咎傳的消息,說我要在十五夜於承天門奏《鳳求凰》,引聖上來聽。"沈清歡撥了下琵琶弦,清越的聲音撞得窗紙簌簌響,"可實際上,我要奏的是《十麵埋伏》,曲譜此刻在司墨手裏,連白璃都沒見過。"
    鄭姑娘後退兩步,撞翻了妝台邊的茶盞。
    滾燙的茶水潑在她繡鞋上,她卻像感覺不到痛,眼底滿是驚恐:"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彈琵琶時,能聽見人心跳的聲音。"沈清歡站起身,琵琶弦在她指尖跳動如活物,"你昨日在我房裏翻曲譜時,心跳快得像擂鼓;你今早給雲無咎遞信時,手心出的汗把信都洇濕了——你當我看不見?"
    鄭姑娘突然撲過來要搶琵琶,卻被白璃截住。
    啞女的繡針擦著她耳際釘進房梁,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落下。
    "把她關到柴房。"沈清歡摸出帕子擦了擦手,"等王公公的人來了,讓他們帶她去見聖上——我倒要看看,她嘴裏能吐出多少雲無咎的秘密。"
    夜色漸深時,沈清歡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望著樂坊的燈籠次第亮起。
    白璃端來薑茶,她接在手裏暖著,突然聽見院外傳來馬蹄聲。
    是劉將軍的親兵,送來了密報。
    她展開信紙,月光下的字跡有些模糊,卻足夠讓她的指尖發冷——高先生想出了毒計,要在京城製造混亂。
    具體是什麽,密報裏沒說,隻說高先生今日午後去了城西破廟,出來時懷裏抱著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木匣。
    "清歡?"司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關切。
    沈清歡將信紙揉成一團,扔進炭盆。
    火舌舔過字跡,她望著跳動的火苗,後頸的寒意卻越來越重。
    高先生是前朝最善用毒的謀士,他的木匣裏,到底裝著什麽?
    風卷著炭灰撲到她臉上,她眨了眨眼,將琵琶抱進懷裏。
    琴弦在她掌心輕顫,像是在應和她加速的心跳——這一局,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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