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巧破離間穩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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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星在青磚上蜿蜒,離鐵箱的木封條隻剩三寸。
    沈清歡盯著那點猩紅,耳中卻清晰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東暖閣的火藥剛拆完,雲無咎說的七處,此刻怕已有三處的引線燃到了芯子。
    "雲公子倒是好手段。"她垂眸撫過琵琶弦,指甲在絲弦上壓出一道淺痕,再抬眼時眼尾微挑,"隻是這宮裏的布局,你當真摸得比我透?"
    雲無咎的廣袖在風裏晃了晃。
    他身後的魏謀士突然輕咳一聲,目光在沈清歡和司墨之間轉了轉:"雲公子,莫要與她虛耗。
    引線燃盡不過半柱香,待得動靜一起,劉將軍的人就算趕來,也隻能收屍了。"
    沈清歡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注意到魏謀士說話時,拇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用南海硨磲雕的太極紋,與前日在禦藥房偷聽到的"玄機子"暗號如出一轍。
    原來這謀士不是雲無咎的左膀,倒像是背後推他走的那雙手。
    "清歡!"司墨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匕首柄傳來,"秦侍衛在偏殿敲了三聲銅盆,劉將軍已經帶人疏散了西暖閣的宮女。"
    沈清歡的睫毛顫了顫。
    她想起三日前與劉將軍在茶棚對的暗號:銅盆一聲是危,兩聲是急,三聲是"緊要處已空"。
    東暖閣是劉將軍的糧草賬冊所在,西暖閣卻藏著太後的秘信——雲無咎選這七處,倒真是挑在雙方命脈上。
    "白璃。"她側頭看向縮在角落的繡娘。
    白璃雖不能言,卻早將魏謀士的小動作看在眼裏,此刻正用繡針在帕子上戳出兩個交叉的叉——那是"此人主謀"的暗號。
    沈清歡嘴角微勾,突然朝雲無咎走近半步:"雲公子可曾想過?
    魏先生說七處引線同時燃,可這東暖閣的引線,為何比別處慢了半刻?"
    雲無咎的瞳孔縮了縮。
    魏謀士的手猛地按在劍柄上:"沈姑娘莫要血口噴人!"
    "我噴的是實話。"沈清歡指尖點向魏謀士腰間的硨磲玉佩,"前日在禦花園,有個穿青衫的先生蹲在假山下,說"引信要調得比東暖閣慢三分"——你當我沒聽見?"她頓了頓,又看向雲無咎,"雲公子是樂坊長大的,該知道"慢三分"是什麽意思。
    樂師調琴,慢三分是要蓋過前音;可這火藥......"她嗤笑一聲,"怕是要讓東暖閣炸了,其他六處才跟著響。
    到時候查起來,誰能想到主謀藏在最後一響裏?"
    雲無咎的臉色瞬間陰沉。
    他與魏謀士共事三月,最清楚這人最善留後手。
    前日在醉仙樓,魏謀士說要"借雲家的勢",如今看來,倒像是要拿他當靶子。
    "你胡說!"魏謀士急了,"雲公子,莫要信這賤人的挑撥!"
    "我信不信,得看你有沒有說實話。"雲無咎突然抽出魏謀士的佩劍,劍尖抵住他咽喉,"說,其他六處的引線,到底有沒有做手腳?"
    沈清歡趁機對司墨使了個眼色。
    司墨會意,反手將琵琶塞進秦侍衛懷裏,拽著她往殿後退去。
    殿後有扇半人高的窗,是方才拆火藥時秦侍衛撬開的——他本是保護老道士的高手,對付這種機關窗自然不在話下。
    "清歡!"司墨將她托上窗台,"我去引開他們,你帶著秦侍衛去南書房!"
    "不行!"沈清歡攥住他的手腕,"南書房的引線在房梁上,得用長杆挑。
    你帶著秦侍衛去,我去禦花園!"她從袖中摸出半塊碎玉,"白璃,你拿這個去尋劉將軍,就說"七處剩三,速封四門"!"
    白璃用力點頭,攥著碎玉撞開殿門。
    魏謀士的護衛正要追,卻被雲無咎的劍攔住:"都給我看著他!"他盯著魏謀士冷汗淋漓的臉,"不說實話,這劍就往下三寸。"
    沈清歡翻出窗外時,月光正落在她發間的木簪上。
    那是白璃用她舊衣上的絲線纏的,此刻被風一吹,竟發出細微的"簌簌"聲——像極了前日孫大夫給她送的安神湯裏,藥渣翻動的響動。
    她突然覺得喉間發甜,伸手一擦,指尖竟染了淡紅。
    "清歡?"司墨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她慌忙擦了擦嘴,對他露出個笑:"快走!
    再晚,禦花園的假山下該炸了。"
    兩人分頭行動時,沈清歡聽見身後傳來雲無咎的怒喝:"原來你連我都算計!"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魏謀士被製住了。
    她跑過長廊時,看見劉將軍的親兵舉著火把往這邊趕,蔡公子騎在馬上,臉色卻比月光還白。
    "沈姑娘!"蔡公子勒住馬,"方才有人說你與北戎暗通款曲,還說......還說東暖閣的火藥是你放的!"
    沈清歡的腳步頓了頓。
    她想起昨日孫大夫給她診脈時,故意把藥碗碰翻在案幾上,藥汁浸透了她與劉將軍的密信——那信裏寫著"北戎細作藏於禦膳房",如今怕是被人改了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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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公子且看。"她解下腰間的天音琵琶,"這琵琶弦是用北戎冰蠶絲做的,若我通敵,怎會留著這證物?"她指尖撥過琴弦,清越的琴音裏混著一絲暗啞——那是前日為救白璃,用"天音"預知蕭太後情緒時,耗了經期留下的傷。
    蔡公子的臉色稍緩。
    他剛要開口,沈清歡卻突然扶住廊柱。
    方才那口血堵在喉間,此刻竟化作一陣眩暈,眼前的燈籠都成了重影。
    她想起孫大夫昨日說的"這藥要連服七日",想起今日晨起時茶盞底沉著的淺褐色藥渣——原來不是補藥,是慢性毒。
    "沈姑娘?"蔡公子慌忙下馬攙扶。
    沈清歡咬著舌尖穩住心神。
    她能感覺到毒在血管裏爬,像無數小蛇啃噬著筋骨,但更急的是聯盟裏動搖的人心。
    她扯出個清淺的笑:"蔡公子且隨我去禦花園,等拆了假山下的火藥,我再與你細說。"
    禦花園的假山下,引線的火星正"滋滋"地往石縫裏鑽。
    沈清歡摸出司墨的匕首,反手插進石縫。
    石屑飛濺間,她聽見身後傳來蔡公子的抽氣聲——被她挑斷的引線裏,竟裹著半張染血的密信殘頁,上麵赫然是魏謀士的字跡:"借沈氏之手,亂長安棋局。"
    "原來......"蔡公子的聲音發顫。
    沈清歡將殘頁塞進他手裏,突然又一陣心悸。
    她扶住假山石,指節泛白。
    月光下,她看見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晃成一片,像極了前世被休那日,在雪地裏跪了整夜時的恍惚。
    "沈姑娘!"蔡公子的聲音遠了又近,"你怎麽了?"
    "無事。"沈清歡擦了擦嘴角的血,抬頭時眼裏仍是清亮的光,"不過是有些累了。"她望向遠處逐漸熄滅的火光——司墨和秦侍衛該是拆了南書房的火藥。
    聯盟的旗還沒倒,她不能倒。
    可當她轉身時,後腰突然一陣刺痛。
    那毒像是終於醒了,順著經脈往上竄,連指尖都開始發抖。
    她攥緊琵琶弦,弦上的冰蠶絲勒進掌心,疼得她眼眶發紅。
    "蔡公子,勞煩你去將這殘頁拿給劉將軍。"她把密信塞進他手裏,"就說......就說我去看看西暖閣的情況。"
    蔡公子剛跑遠,沈清歡就扶住了旁邊的海棠樹。
    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漏了的鼓,一下重似一下。
    喉嚨裏的腥甜壓不住,她偏過頭,鮮血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染開一朵猙獰的花。
    風裹著花香吹來,她想起白璃今日早上給她梳發時,悄悄塞在她發間的茉莉。
    那花此刻還在發間,卻已被冷汗浸得蔫了。
    沈清歡摸出那朵花,突然笑了——孫大夫的毒再狠,也毒不死她的琵琶;聯盟的裂痕再深,也裂不開她要護的長安。
    隻是這毒來得突然,她得盡快找出解藥。
    可此刻,她連站都站不穩。
    沈清歡扶著樹慢慢坐下,將琵琶抱在懷裏。
    琴弦貼著胸口,能聽見自己紊亂的心跳。
    她閉了閉眼,又猛地睜開——不能睡,她得去西暖閣,得穩住聯盟,得......
    "清歡!"
    司墨的聲音從長廊那頭傳來。
    沈清歡抬頭,看見他提著帶血的劍跑來,月光下他的鎧甲泛著冷光,可眼裏全是慌亂。
    她想站起來,卻發現雙腿軟得像棉花。
    司墨撲過來將她抱進懷裏時,她聞到他身上的血味,混著熟悉的沉水香。
    "怎麽這麽燙?"司墨的手掌貼上她的額頭,"你中毒了?"
    沈清歡想搖頭,卻咳得厲害。
    鮮血濺在他鎧甲上,暈開一片暗紅。
    她扯了扯他的衣襟,聲音輕得像歎息:"聯盟......蔡公子......"
    "劉將軍已經穩住了。"司墨的聲音發顫,"白璃帶著他去看了魏謀士的密信,蔡公子現在正帶人封城門。
    清歡,你撐住,我這就去找孫大夫......"
    "別......"沈清歡攥住他的手腕,"孫大夫......是他下的毒。"
    司墨的瞳孔驟縮。
    他將她抱得更緊,大步往偏殿走:"那我去太醫院,我去求王公公,我......"
    沈清歡靠在他肩頭,聽著他急促的心跳。
    毒在啃噬她的意識,可她還能聽見遠處傳來的更漏聲——三更了。
    她想起前日在樂坊,白璃繡了幅"百鳥朝鳳"的帕子給她,說等她成了樂姬,要繡更大的。
    她還沒成樂姬,還沒揭穿蕭太後的陰謀,還沒......
    "司墨。"她扯了扯他的耳墜,那是她親手編的紅繩,"我沒事的。"
    可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得像落在雪地裏的羽毛。
    司墨的鎧甲硌得她疼,可那疼讓她清醒——她不能睡,她得撐著,她得......
    沈清歡閉上眼時,最後一個念頭是:等熬過今晚,她定要把孫大夫的藥罐砸個粉碎。
    隻是此刻,她連抬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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