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皇命調查巧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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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在巷子裏回蕩,沈清歡掀開簾子一角,見樂坊的朱漆門簷已近在眼前。
白璃攥著她的袖口,指尖微微發顫——天剛破曉時,門房阿福冒雨送來急報,說皇帝派了大理寺的李正言李大人來查"聯盟私通邊軍"的案子,此刻怕已到朱雀街了。
"停在側門。"沈清歡將琵琶往懷裏攏了攏,弦上未幹的血漬蹭在素色衫子上,像朵蔫了的紅梅。
她昨夜為用天音琵琶探王公公口風,又耗了一月月信,此刻小腹墜得發疼,卻硬是挺直了腰板。
白璃要扶她,被她輕輕推開,"先去議事廳,司墨和劉將軍該到了。"
議事廳的門簾剛掀開,冷硬的檀香味便裹著一道身影撞過來。
司墨的玄色披風還滴著雨珠,見她進來,眉峰狠狠一擰:"你昨夜又用了琵琶?"他伸手要碰她手腕,被沈清歡偏頭躲過——他若摸到她脈息虛浮,怕是要掀了這議事廳。
"李大人的帖子。"劉將軍將一方燙金名刺拍在案上,鎧甲上的銅扣撞得叮當響,"雲無咎那狗東西,說咱們聯盟私藏軍器、克扣糧餉,連趙將軍都被他說動了,今早派了二十個兵丁堵在轅門外。"
沈清歡掃過名刺上"大理寺丞李正言"幾個字,指尖在案上輕輕叩了三下。
李正言她知道,三年前查揚州鹽引案時,連駙馬的麵子都沒給,是塊硬骨頭——可硬骨頭最怕軟刀子,雲無咎若買通了他身邊人...
"秦侍衛。"她抬眼看向立在梁下的灰衣人,"你去西市找"百曉生",要李大人身邊長隨的底。
半個時辰,我要知道他愛吃什麽,愛聽什麽,最怕什麽。"
秦侍衛領命而去,門簾剛落下,白璃突然拽了拽她衣角。
啞女取過案上的繡繃,指尖在繃麵上快速比畫:"清歡姐,我昨日在染坊聽人說,雲公子往李府送了三車蜀錦。"她的手指因常年繡活泛著薄繭,在繃麵上劃出的影子像隻急飛的蝶。
"好個雲無咎。"沈清歡冷笑,"他知李正言最恨貪墨,偏要在他身邊埋個貪財的釘子,等李大人查不出咱們的錯處,便由那長隨遞話——是有人使錢壓下了證據。"她轉頭看向司墨,"阿墨,你去調巡防營的暗樁,把李大人長隨這半月的行蹤記下來。"
司墨應了聲,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雨打濕的鬢角:"我讓阿九跟著你,一步都不許離。"他指腹擦過她眼下的青影,聲音放得極輕,"若撐不住..."
"撐得住。"沈清歡截了他的話,低頭撥了撥琵琶弦,"這把琴陪我熬過被休那日的雪,熬過樂坊裏三十大板的夜,還差這一遭?"
半個時辰後,秦侍衛的回報印證了她的猜想:李正言的長隨周福,老家有個病兒子,每月要五十兩銀子抓藥——雲無咎的蜀錦裏,正壓著五張五十兩的銀票。
"將計就計。"沈清歡將茶盞重重一放,"白璃,你去繡房取那幅"鬆鶴延年"的繡樣,照著雲無咎的筆跡,替他寫封給北境胡商的信。"
白璃的手頓住,急得直擺手。
她比劃著:雲公子的字有藏鋒,我隻見過他寫的請帖...
"你替他繡過三次拜帖。"沈清歡握住她的手,"他寫"雲"字時,最後一筆總要勾個小彎,像你繡並蒂蓮的卷須。"她從袖中摸出半枚殘箋,正是前日雲無咎讓樂坊送的帖子,"照著這個,把"胡商"改成"北狄細作",再在信裏提一句"周福的藥錢,我已著人送到滄州"。"
白璃眼睛一亮,用力點頭,轉身時繡鞋帶兒都散了也顧不上。
劉將軍摸著下巴笑:"好個清歡姑娘,這信要是被李大人撿到...嘖嘖,他最恨通敵,雲無咎這頂帽子可就扣實了。"
"不止。"沈清歡又轉向劉將軍,"您去賬房,把這三月的軍糧發放記錄謄三份,再讓營裏的老卒寫兩封家信——就說"跟著劉將軍,頓頓有熱飯"。"她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茶盞,"要讓李大人知道,咱們聯盟護的是百姓,不是他雲無咎的私兵。"
未時三刻,李正言的官轎停在聯盟轅門外。
沈清歡帶著司墨、劉將軍迎出去時,正見周福縮著脖子往牆角塞個錦匣——那是雲無咎送的蜀錦。
"李大人。"沈清歡福了福身,琵琶弦在臂彎裏輕輕搖晃,"小女沈清歡,代聯盟上下接大人。"
李正言掀簾而下,玄色官服上的獬豸紋被雨打濕,泛著冷光。
他掃了眼轅門內列得整整齊齊的士兵,又看了看劉將軍腰間的虎符,眉峰總算鬆了些:"沈娘子,某奉聖命查聯盟與邊軍往來,還請如實相告。"
"大人請隨小女來。"沈清歡引著眾人往演武場走,"這是三月前北境送來的軍報,聯盟替朝廷運了三千石軍糧。"她遞過一卷文書,又指了指場中操練的士兵,"這些都是從災區募來的青壯,每月餉銀五錢,比尋常兵丁少兩成——因小女跟他們說,省下的銀子,夠給老家的爹娘買半袋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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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言翻著軍報,周福突然湊過來:"大人,那邊草垛裏好像有東西。"他貓著腰撿起個油紙包,裏麵正是白璃偽造的書信。
沈清歡看著李正言的臉色從沉肅轉為鐵青,知道火候到了:"大人,這信裏的"周福",莫不是您身邊這位?"她看向周福,"小女前日還聽人說,滄州藥鋪的孫掌櫃收了筆大銀錢,專門給周大哥的兒子抓藥呢。"
周福的臉瞬間煞白,撲通跪了:"大人,是雲公子逼小的...他說您若查不出沈娘子的錯處,就要拿小的兒子..."
李正言拍案而起,官帽上的珠串亂顫:"好個雲無咎!
通敵不說,還敢挾製朝廷命官!"他轉頭看向沈清歡,眼神裏多了幾分讚許,"沈娘子,某信你聯盟是清白的。"
沈清歡剛要鬆口氣,外頭突然傳來喧嘩。
趙將軍的親兵撞開轅門,扯著嗓子喊:"都來看啊!
沈清歡偽造雲公子的信!
咱們營裏的張老三親眼見她那啞女閨蜜在繡房描字!"
人群裏擠進來個粗壯大漢,撲通跪在李正言腳邊:"大人,小的在繡房當雜役,前日親眼見白姑娘照著雲公子的帖子摹字!
那信...那信準是假的!"
沈清歡隻覺耳中嗡鳴。
她看向白璃,啞女正攥著繡繃往後退,眼底全是慌亂。
司墨的手按在腰間劍柄上,玄色披風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冷光閃爍的劍鞘。
"大人!"趙將軍跟著擠進來,腰間的玉佩撞得叮當響,"沈清歡為奪樂坊權位,連這種陰毒手段都使得出!
您可不能信她!"
李正言的臉又沉了下來,他盯著地上的信,又盯著張老三,一時難以決斷。
沈清歡摸了摸琵琶弦,指尖傳來熟悉的刺痛——是月信的血,順著弦絲滲進木頭裏。
她突然開口:"大人,小女有個法子辨真假。"她將琵琶放在案上,"雲公子的字有藏鋒,最後一筆總愛勾個小彎。
白璃,把你繡的拜帖拿給大人看。"
白璃立刻翻出個錦盒,裏麵整整齊齊收著三幅雲無咎的拜帖。
李正言比對片刻,猛地拍桌:"這信上的"雲"字,勾彎比拜帖裏的深三分!"他轉頭看向張老三,"你說你在繡房當雜役,可知道白姑娘繡的並蒂蓮,每片花瓣要繡七十二針?"
張老三臉色驟變,磕磕巴巴說不出話。
"拖下去!"李正言喝令,"敢在大理寺跟前作偽證,先打三十大板!"
趙將軍的臉漲得通紅,甩袖便走:"某不信!某這就去見皇上!"
沈清歡望著他的背影,隻覺後頸發涼。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剛才用天音琵琶探李正言的情緒時,又耗了一月月信。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演武場的旗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清歡。"司墨將披風披在她肩上,"雲無咎這次動了真格的。"
沈清歡望著遠處被雨霧籠罩的樂坊,那裏飄來一縷沉水香——和昨夜馬車上聞到的一模一樣。
她握緊琵琶,指腹的血在弦上暈開,像朵正在綻放的紅梅。
"他越急,說明越怕。"她的聲音輕得像雨絲,"可他不知道...我沈清歡,從來不怕同歸於盡。"
外頭突然傳來報信聲:"沈娘子!
西市有人散布謠言,說您偽造證據誣陷雲公子!"
沈清歡的手指在弦上一挑,發出一聲清越的顫音。
她望著白璃發顫的背影,望著司墨緊抿的唇角,突然笑了——雲無咎這把火,燒得倒比她預想的更猛些。
不過沒關係。
她摸了摸琵琶上的纏枝紋,那上麵還留著她第一次被樂坊掌事打的血痕。
這把琴陪她從泥裏爬起來,自然也會看著她,把雲無咎的每一步算計,都變成他自己的催命符。
雨幕裏,傳來更夫敲響的七更鼓。
沈清歡抱著琵琶往門外走,鞋跟碾過地上的水窪,濺起的水花裏,隱約可見半片被雨打落的桃花——那是雲無咎前日讓人在樂坊種的,說是"錦上添花"。
現在,該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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