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破邪之音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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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歡眼前的黑霧如沸騰的墨汁般翻湧,邪物發出類似指甲刮過銅盆的尖嘯,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踉蹌後退半步,後腰卻撞進一堵溫熱的胸膛——是司墨,他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橫刀撐在兩人之間,刀背抵著她腰腹,替她穩住身形。
    "清歡,還撐得住?"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慣常的冷硬,尾音卻泄了絲緊繃。
    沈清歡抬頭,正撞進他泛紅的眼尾,那是方才被黑霧灼出的血痕。
    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偏殿,他替她敷藥時說的話:"若你撐不住,我背你殺出這鬼地方。"
    此刻哪有退路?
    她攥緊琵琶弦,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方才那口黑血吐盡後,胸腔裏燒著團火,倒比先前清明幾分。
    她盯著黑霧裏翻湧的蛇形陰影,突然發現那些陰影遊移的軌跡——像極了樂坊教坊司排演《破陣樂》時,樂工們因慌亂踩錯的鼓點。
    "混亂的韻律。"她低喃出聲。
    司墨的橫刀又劈碎一道觸手,轉頭看她:"什麽?"
    "邪物的力量不是無跡可尋!"沈清歡抓住他手腕,指尖滾燙,"它們像被打亂的樂章,每個觸須的攻勢都缺半拍,收勢又多了個滑音——"她突然拽著他往左側躲,一道青灰色觸手正擦著他肩甲劃過,"看見沒?
    方才那下,若按《六幺》的節拍,該是"大指勾挑"的位置,可它偏慢了半息!"
    司墨瞳孔微縮。
    他雖不通音律,卻聽出她聲音裏的雀躍——那是獵物入阱時,她才會有的、藏在溫婉下的銳利。
    "王侍衛!"沈清歡揚聲,"你使劍走的是"鬆風"路數,下一劍往西北偏三寸!
    孫勇士,你斧劈的角度再陡些,像《折楊柳》裏"急煞"的收勢!"
    眾人皆是一怔。
    王侍衛卻突然笑了,他揮劍劈開黑霧,劍鋒在半空劃出個漂亮的弧:"姑娘是要我們用樂律當戰譜?"
    "正是!"沈清歡褪下腕間青玉鐲,用力砸向地麵。
    那是白璃前日用攢了三年的月錢替她買的,此刻碎成八瓣,在地上擺出個三角陣圖,"司墨守震位,王侍衛居兌位,孫勇士立離位——白璃、秦侍衛,你們在中宮,用繡繃和拂塵替他們補拍!"
    白璃的啞嗓突然發出"嗬"的一聲,她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裏層繡著二十八星宿的肚兜——那是她熬夜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原說等清歡成為樂姬那日送她當賀禮。
    此刻她將肚兜甩向空中,絲線如銀蛇竄出,精準纏住三人的兵器,每根線尾都係著粒碎玉,隨著眾人揮砍發出"叮叮"脆響。
    "好個"以樂為陣"!"秦侍衛的拂塵掃過黑霧,塵尾的銅鈴應和著碎玉聲,竟真湊出段《將軍令》的前奏。
    沈清歡指尖在琵琶上急掃,音刃裹著金光破霧而出,這次沒再被輕易撞散,反而順著眾人的攻勢,在黑霧裏犁出條金色溝壑。
    "就是現在!"她咬破舌尖,腥甜漫開,音晶之力順著血脈湧進琵琶。
    琴弦震顫如龍吟,原本混亂的黑霧突然凝滯——那些蛇形陰影正隨著她的琴音扭動,像被無形的手重新編排的舞姬。
    沈清歡閉著眼,感知著每縷音波的走向:邪物的力量裏藏著段扭曲的《往生咒》,每句末尾都多了個"殺"字的顫音。
    "破邪需用正律。"她想起幼時母親教她的話,"若遇邪音,便用它的調子,卻填進相反的詞。"
    琵琶突然發出穿雲裂石之音。
    沈清歡指尖滲血,卻仍在弦上翻飛,這次彈出的竟是《雲門大卷》——上古祭天的雅樂,每段都暗含"生"的韻律。
    黑霧裏的蛇影開始互相撕咬,原本要吞噬音晶之力的邪物,此刻反被自己的力量割得支離破碎。
    "成了?"司墨的橫刀終於砍中實體,飛濺的不再是火星,而是黑紅的汙血。
    王侍衛的劍刺穿邪物左眼,那團黑霧這次沒再凝聚,反而發出幼獸般的嗚咽。
    就在眾人鬆口氣時,雲無咎的嘶吼炸響。
    沈清歡猛地睜眼。
    那個曾在樂坊裏替她擋過掌摑、替她藏過琵琶譜的男子,此刻正蜷縮在黑霧中心。
    他的皮膚裂開無數道縫,青灰色的黏液從中滲出;右眼變成豎瞳,泛著幽綠的光;左手完全異化,成了覆蓋鱗片的利爪,正死死摳著胸口——那裏有個蠕動的肉瘤,隱約能看見半截蛇信。
    "清歡...救我..."他的聲音混著蛇鳴,左臉還維持著往日的儒雅,右臉卻已長出尖牙。
    沈清歡的琴音一頓,音晶之力險些潰散——她想起初入樂坊那日,是他把她從冰天雪地裏撿回來,用自己的火盆替她暖手,說"這琵琶,你該彈給天下人聽"。
    "別信他!"司墨的橫刀架在她頸側,將她往後帶了半步,"那邪物在奪他神智!"
    雲無咎突然笑了,右臉的尖牙咬破嘴唇,血珠順著下巴滴落:"沈清歡,你以為我真的是被寄生?"他的聲音變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從你帶著天音琵琶進樂坊那天起,這具身體就是為你準備的容器——"他的利爪猛地插入胸口肉瘤,拽出顆泛著幽光的珠子,"等你用音晶之力破了我的邪陣,這顆"鎖魂珠"就會吸走你的命魂,讓你替我承受千年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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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歡隻覺後頸發涼。
    她終於明白為何每次使用音晶之力,月事便會紊亂——那根本不是消耗,而是鎖魂珠在抽取她的生氣,為今日做準備!
    "清歡!"白璃的繡線突然纏住她腰肢,將她往旁一拽。
    雲無咎的利爪擦著她耳尖劃過,在牆上留下五道深痕。
    他的身體還在變異,背後長出蝙蝠般的肉翼,雙腿融合成蛇尾,鱗片上的黏液滴在地上,滋滋冒著青煙。
    司墨的橫刀砍在蛇尾上,火星四濺。
    王侍衛的劍刺中肉翼,卻被黏液腐蝕出個缺口。
    孫勇士的斧頭劈在他胸口,竟像砍在棉花上,反被他甩飛撞在柱上。
    沈清歡攥緊琵琶,音晶之力已所剩無幾。
    她望著雲無咎逐漸扭曲的麵容,突然發現他左眼裏還剩著絲清明——那是她熟悉的、看她練琴時的溫柔目光。
    "雲大哥!"她突然開口,琵琶弦上蕩出段《桃夭》的旋律,"你說過要聽我彈《廣陵散》的,說等我成了樂姬,要在曲江池邊擺三十桌酒...你最愛的桂花釀,我讓白璃藏了兩壇在井裏,還沒開封..."
    雲無咎的動作頓了頓。
    他左臉的皮膚開始愈合,右臉的尖牙卻咬得更緊。
    蛇尾卷住沈清歡的琵琶,用力一扯——她沒鬆手,指腹被琴弦割得鮮血淋漓,卻仍在繼續彈奏。
    "那年冬天,你把最後半塊烤紅薯塞給我,自己啃結冰的炊餅...你說"清歡,你要活成光"..."琴音裏混入哽咽,卻更清亮,"現在我成光了,你卻要躲進黑暗裏麽?"
    黑霧突然劇烈收縮。
    雲無咎仰天長嘯,蛇尾重重拍在地上,震得整座殿宇搖晃。
    他的左眼裏,那絲清明正逐漸湮滅,右眼裏的幽綠卻愈發熾烈。
    沈清歡看著他身後展開的肉翼,看著他指尖滲出的致命黏液,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這世間最毒的,從來不是邪物,而是人心的貪念。"
    可此刻,她分明在那雙逐漸渾濁的眼睛裏,看見了不甘、悔恨,還有...解脫。
    "清歡,小心!"司墨的吼聲混著風聲炸響。
    沈清歡抬頭,正看見雲無咎的蛇尾高高揚起,鱗片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他的肉翼完全展開,遮住了殿頂透下的月光,陰影裏,那半張還剩人性的左臉,竟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下一刻,蛇尾如利箭般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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