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禁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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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慕從禁牢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他拖著幾乎不聽使喚的雙腿,一步一步地走在沈家長長的走廊上,身上的襯衫早已被鮮血浸透,貼在傷口上,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
    可他不能停。
    他沒有沈奕的命令,不能去醫院,不能接受治療,甚至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受了傷。
    他隻能回房間,自己處理傷口。
    就像每一次一樣。
    半小時前,他還在禁牢裏。
    禁牢,沈家的地下懲罰室,專門用來關押背叛者、犯錯的暗衛,或者被沈奕認為“該受罰”的人。
    這裏沒有陽光,沒有時間概念,隻有冰冷的黑色石牆,以及永遠不曾幹涸的血跡。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腐朽的味道,隱隱還帶著鐵鏽般的腥氣。
    程慕被拖進來的時候,四周的暗衛冷冷地看著他,眼神漠然,沒有一絲同情。
    他被鎖在中央的刑柱上,雙手被鐵鏈高高吊起,腳尖剛剛觸地,後背暴露在空氣中,衣衫被毫不留情地撕開,露出蒼白的皮膚。
    鞭刑,從不留情。
    他不是第一次進“禁牢”。
    但這次,他知道沈奕是真的動怒了。
    第一鞭,狠狠抽在他的肩胛骨上。
    皮開肉綻的聲音在陰冷的空氣中炸開,鮮血瞬間噴湧而出,順著肩膀流下,染紅了地麵。
    程慕咬緊牙關,死死忍住疼痛,沒有吭一聲。
    第二鞭,抽在腰側,力道之大,幾乎將他抽得踉蹌向前,鐵鏈發出“嘩啦”一聲顫響。
    空氣仿佛凝固。
    鞭刑的規矩是——如果被打得跪倒,懲罰加倍。
    程慕咬著牙,硬生生撐住身體,沒有讓自己倒下。
    血從被撕裂的皮肉裏滲出,他的呼吸已經開始不穩,額角冷汗順著臉頰滑落,落在石板上,混著血跡,滲入暗紅色的紋路裏。
    暗衛依然沒有停手。
    第三鞭、第四鞭、第五鞭……
    每一下都用盡全力,他的皮肉翻開,血珠四濺,整個後背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程慕的渾身發冷,鐵鏈深深地勒進皮膚,掌心已經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的黑暗仿佛要將他整個人完全吞噬。
    但他依舊沒有求饒
    因為他知道,求饒也沒用。
    沈奕也不會在意。
    三十鞭,終於結束了。
    程慕的後背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他的衣服早已被血浸透,腳下的石板上滿是鮮血,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腥氣。
    他已經感覺不到痛了,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被抽離,隻剩下冷,徹骨的冷。
    暗衛鬆開鎖鏈,他整個人頓時失去了支撐,狠狠地跪倒在地。
    “嘭——”
    膝蓋撞上石板,發出悶響。
    他撐著身體,艱難地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但他仍然用盡最後的力氣,低聲道:“謝……少爺……責罰……”
    他不敢求情,不敢說錯話,甚至不敢奢望沈奕會回頭看他一眼。
    過了很久,他才聽見沈奕淡漠的聲音:“看著心煩,拖出去。”
    冷漠得像是在處置一件不重要的東西。
    他是被人拖出“禁牢”的。
    夜風吹在身上,冷得仿佛刀割,鮮血已經凝固,他的意識仍舊混沌不清,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撕裂全身的神經。
    沈家宅邸燈火通明,可沒有人為他停下腳步,沒有人為他投來多餘的目光。
    他隻是一個受罰的影子,不值得任何人的注意。
    他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程慕的房間,位於沈家宅邸的最偏僻的角落,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簡單到不像是沈家人的住處。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單:一張木質單人床,一個黑色衣櫃,一張陳舊的書桌,桌上擺著一瓶隨時可取的酒精、繃帶、藥膏,床邊則放著一支黑色的軍用箱,裏麵裝滿了備用槍支和匕首。
    沒有多餘的裝飾,沒有任何屬於他自己的東西,整個房間沉悶得讓人窒息。
    唯一稱得上“私人”的物品,便是那張壓在書桌玻璃板下的舊照片。
    照片裏,沈奕還是個少年,神色冷淡,站在院子裏,而程慕,則安靜地站在他身側,低著頭,像是在等待主人的指令。
    這張照片,程慕已經放了十幾年。
    他坐在床邊,手指顫抖地扯開已經血跡斑斑的襯衫,裸露出的後背遍布猙獰的鞭痕,皮肉破裂,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被鞭子抽出的深深血槽。
    他撐著桌沿,緩緩地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擰開酒精,手微微顫抖著,將冰冷的液體澆在背上。
    “嘶——”
    劇烈的痛楚瞬間席卷全身。
    程慕的手狠狠地扣緊桌沿,指尖發白,額角冷汗滑落,嘴唇抿得發白,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痛。
    甚至,他已經學會了不去感受痛。
    影子不該怕痛。
    影子……不該有情緒。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撐著自己,將繃帶纏繞上背部,動作僵硬而克製,像是自我修補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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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傷口勉強止血,他才頹然地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閉上眼。
    他的世界,從未有光。
    他也從未奢望過光。
    可為什麽……
    這次的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
    撞見沈奕與祁深的親密,程慕被砸傷
    夜已深,沈宅的燈光仍未熄滅,偌大的別墅沉浸在靜謐之中,隻有一處房間依舊亮著燈。
    程慕原本隻是準備去書房取一份文件,按照往常,沈奕已經休息了,他便悄無聲息地走過長廊,準備去拿文件,卻在經過主臥時,透過微微敞開的門縫,不經意地撞見了一幕刺眼的畫麵。
    ——祁深坐在沈奕的腿上,雙手環著沈奕的脖頸,目光含笑,柔軟地依偎著。
    沈奕的手輕搭在祁深的腰側,低頭在他頸側輕咬了一口,唇邊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祁深微微發顫,輕喘著笑出聲:“沈少,你好壞……”
    而後房間裏傳來祁深一陣陣嬌喘聲
    燈光柔和,映照在兩人的臉上,曖昧得讓人無法直視。
    程慕站在門外,他知道自己不該看,可他卻移不開目光。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沈奕。
    溫柔的,克製的,寵溺的……
    這些情緒,程慕從來沒有在在其他地方看到過。
    原來少爺也會有溫柔的時候……
    他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冷冽的疼痛感瞬間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不該看的……不該看的……
    程慕猛地回過神,僵硬地轉身,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可他的步伐卻有些發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腳下卻踩到了一塊地毯的邊緣,發出了極其輕微的“咯噔”一聲。
    這點聲音,在安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屋內的沈奕猛地抬起頭,視線直直地射向門口。
    祁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門外那個僵立的人影,眼底瞬間閃過一抹得意的笑意,他輕輕地在沈奕耳邊低語了一句,語氣撒嬌又帶著一絲故意的引導:“沈少,他好像在偷看我們呢。”
    沈奕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目光冷厲如刀,直直地刺向門口的程慕。
    “程慕。”他的聲音低沉冷冽,透著危險的意味,“誰允許你站在那裏?”
    程慕低下頭,嗓音幹澀:“屬下無意冒犯。”
    沈奕冷笑,抄起手邊的一座青花瓷鎮紙,毫不猶豫地朝程慕砸了過去!
    “無意?”
    “嘭——”
    瓷器狠狠砸在程慕的左肩上,正好砸中了之前受傷未愈的地方!
    劇痛瞬間撕裂了他的肩膀,鮮血滲透衣布,程慕悶哼一聲,整個人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他肩膀的傷,本就沒有好利索,現在這一砸,直接讓傷口裂開,劇痛讓他直不起身。
    “沈少好凶啊……”祁深悠閑地趴在沈奕懷裏,假裝惋惜地看了程慕一眼,笑著道,“程慕,你是不是喜歡偷看別人親熱?”
    程慕低著頭,死死地咬著牙,額角已經沁出冷汗,但他仍舊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
    沈奕冷冷地盯著他,眼底是徹骨的寒意,仿佛容不下他的任何存在。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程慕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嗓音冰冷:“你怎麽回事?這點疼就站不直了?”
    程慕強撐著想站直,可肩膀上的劇痛卻讓他無法動彈,他的腿已經發軟,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最終,他還是膝蓋一軟,單膝跪了下去。
    祁深輕笑了一聲:“程慕,你不會是想趁機博取沈少的可憐吧?”
    沈奕皺起眉,盯著程慕,心底不知為何升起一絲煩躁。
    他討厭程慕這副樣子,沉默,隱忍,低著頭,像一條逆來順受的狗,怎麽打都不吭聲。
    明明他才是主子,明明程慕跪在他麵前才是理所應當,可他就是看著不順眼。
    “滾出去。”沈奕冷冷地甩下這句話,轉身回到房間,隨手關上了門。
    程慕單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掌心死死撐著地麵,肩膀的傷口鮮血滲透,整條手臂都在發抖。
    房門內,祁深的嬌笑聲再次響起,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紮進了程慕的心髒。
    他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撐著地麵站起,捂著肩膀,踉蹌著離開了長廊。
    夜色深沉,偌大的沈宅內,程慕的影子被燈光拉得格外孤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待在這裏。
    他隻是知道,自己哪怕疼到站不住,也不該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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