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我們保護的太好了，不是說他乖，他可真是一點不乖，記得三歲那年爬在樹上，我抱他散步，他在樹的縫隙處，看到我的頭，就“啪”的一記，
    他說是在打地鼠，小小的一個，力氣倒是大的很，眼力還好，就喜歡往一個地方大，現在這塊都長不出頭發。”
    “你那是到年紀了，禿頂了”
    這時候苗梔安懟他，遠比說些安慰的話好使百倍，起碼不會讓他的心更加沉重。
    “五歲的時候非要自己洗澡，結果水開的太燙，背上還被燙出了一個疤，當時躲在我懷裏那個哭啊，哇哇的。”
    洪老意識到自己多言了，咳嗽了兩下，話鋒一轉。
    “小祖宗，今天就當我多言了，你別多想啊。”
    “哦。”
    “肖央呢，有沒有孝順你老人家？” 提到這個外孫，洪老沉默許久。
    “小央對我很好，外公外公的叫，一直來看我，就是最近比較忙，涼氏也有許多事需要他。”
    “他做事可是不留情麵的很呢。”
    苗梔安笑了笑。
    “行了，我跟你講這些做什麽，你還是和小江店長想想怎麽解決—「味央」的問題吧。”
    “不勞您再幫倒忙了。”
    苗梔安不再跟他多說，急著掛了電話，和江景笙講故事。
    “就是開業那天，他們沒講完的事，洪老有兩個外孫，一個是琛琛，還有一個就是肖央，但肖央是領養的哥哥，琛琛是涼家伯母親生的兒子，
    兄弟倆從小就在一起玩，關係特別好，隻不過有一次，去哪裏玩，琛琛就不見了，涼氏發動所有力量，把那封鎖了三天三夜，但是什麽都沒找到，
    就差掘地三尺了，後來在江裏發現了浮起來的屍體，手上還帶著涼氏的傳家手串。”
    “涼氏主母看到後差點暈厥過去，小小一個孩子屍體泡的呈巨人觀的樣子，串珠勒的非常緊，差點崩裂，
    肖央從此性情大變，消沉很長一段時間後不願接手涼氏，但是因為涼氏主母執著於找琛琛，他就擔起了這個任務。”
    “這件事，至今都是涼氏不能提起的痛，你下次碰到洪老頭，少跟他聊這個，他也是自從這件事後，漸漸退隱，總是關在花園裏擺弄下花草，都不願意出來，
    好不容易最近走出來不少，在「味央」也算是找到一個可以放鬆的地方，他肯定不想這麽快結束。”
    苗梔安盡量講的沒有那麽傷感，就像是在敘述一個故事。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江景笙的反應很是奇怪，照常理來說，他是個比較感性的人，倘若這樣的故事說與他，必然是會動情些許，隻是現在他冷漠異常，麵無表情。
    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就這樣看著，眼中化不開的冰霜，讓苗梔安都有些捉摸不透了。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啊？” 苗梔安撞撞他。
    卻發現他的身體有些僵直，緊繃的像一尊雕像。
    他的耳邊就像是爆裂出巨大的耳鳴，聽不清後麵她在說的話，隻能看到她張嘴後無聲的言語。
    她講的很起勁，手舞足蹈的時候，他的身體卻逐漸繃直，江景笙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仿佛不再循環，被凍住了一般。
    怎麽會這樣，一個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人，為何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苗梔安察覺了他的異常，手放在他背上，輕拍了幾下。
    江景笙慢慢地回過神來。
    怔怔地看清眼前的女人，感受到背上的觸碰，血液重新開始在身體流淌。
    “梔安。”
    輕輕地開了口。
    “你剛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沒想到洪老樂觀的背後有這樣的打擊吧。”
    “我有點累，梔安，我想去睡一會。”
    “哦。”
    苗梔安有點不放心看著他向房間的背影。
    “苒苒，在幹嘛？”
    “和齊伺嶼在外麵吃飯。”
    “一個人突然很僵硬，呆如木雞的那種也是心理問題嗎？”
    沈舒苒周圍的音樂聲，愕然止住。
    “受到刺激了？或是帶入自己的經曆，都有可能，江景笙碰到什麽事了？”
    “我今天跟他講了涼家的事，本來讓他當個故事聽聽，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
    “涼家？那個去世的孩子？江景笙不也是被收養的嗎，讓他回到一個瞬間的話，確實是有可能的。”
    “你上次不是說帶他來讓我看看嗎？”
    “這不是最近出了很多事嗎？”
    “我們剛好在附近，過來給他做個心理測試吧。”
    “齊伺嶼估計不同意吧。”
    “沒事，我們正好無聊的很。”
    江景笙回了房間後根本睡不著，隻是一直坐在床邊，呆呆的望著外麵的窗景，高樓大廈聳立雲霄，巨大的雕塑噴水池，高達十米，表麵做了拋光鏡麵處理，在陽光下不斷地折射出銀輝，現代感的造型似兩條交錯的螺旋水浪，充滿張力地交相輝映。
    魔術師在施展魔法般，水條被無形的風托舉至空中，又在頂端化作無數水珠灑落，水珠滴落在浮雕的外皮上，錯落在縫隙中，朦朧時尚的感覺怦然而至。
    他的眼神像是被定住，一動不動地看著水噴出落下。
    梔安剛才講的故事就像是形成了一幅畫麵，在他眼前不斷地上演。
    冰冷的水將吞沒窒息，包裹著他的神經，讓他動彈不得。
    走馬觀花的一幀幀出現，又再次化為黑暗。
    自己被收養之前在那條街上遊蕩的寒冷和這份刺骨的水融為一體，被遺棄的痛苦以及養父母的毆打辱罵聲都在耳邊回蕩。
    有時候靜下來他也會忍不住去回想，他的親生父母究竟是什麽樣子；自己是走丟了還是跟養父母說的那樣他們是不要自己了；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與梔安的相遇或許就不會是那樣的場麵。
    那個叫琛琛的孩子，當時也會這麽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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