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母感情融洽，江湛心情好極了。江洌偷著和他說江淩在國外交了男朋友。吳姨也和他匯報，在江洌家裏看到一個女孩子，兩個人親密得很。懸著的心完全放下了。
    公司業務蒸蒸日上，醫院的業務井井有條，科研成果不斷，家裏也平穩了，他該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想到景妍，江湛的嘴角自然上揚，腦子裏一遍一遍過著她一個個的微表情。微笑、皺眉、嘟臉、抵觸、閃躲……毫不掩飾，活色生香，對，這個詞最適合他的景妍。還有：純潔無瑕。
    突然想到江淩說媽媽帶她去的咖啡廳的奶油冰淇淋蛋糕最好吃，江湛打了轉向，跟著導航駛向寶麗特。
    他很想看看，景妍用什麽理由拒絕她愛吃的冰淇淋蛋糕。估計會說：“太涼了”，或者“太甜了”。
    想到這裏，江湛忍不住笑出聲來。
    原來追求女孩子這麽有意思，不，是追求景妍這樣的女孩子有意思。之前和路一鳴介紹的主持人有過幾次接觸，真是乏味。
    虛偽、老套的吹捧，矯揉造作的禮儀，高科技創造出來的美麗，連與他的見麵和噓寒問暖的關心都是事先設計好的。
    這樣的女孩子他見得太多了。別說相處，就是電梯裏聞到她們身上的香水味都讓他反胃。
    他一直都向往學校裏那種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感情，他以為自己的結婚對象一定會是他的同學或是學妹，沒想到那段感情……
    江湛強製自己收回記憶，重新回到有草莓香甜的景妍身上。想到她粉嫩的臉上細細的絨毛，還有陽光下粉紅剔透的耳垂，小鹿般濕漉漉的清澈瞳孔，那般天真無邪、惹人憐愛的笑容，如精靈般閃耀的酒窩，紅裙子裂口處雪白的腰窩……
    竟然有了生理反應，他不禁臉上一熱。
    這就是戀愛了吧？這感覺，似曾相識，又仿佛從沒有過。
    在店門前停好車，看著這幢三層的歐式建築，江湛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對，二十年前，這裏一樓是咖啡廳，二樓、三樓是賓館。以前不叫這個名字。
    他的臉刹時陰沉下來。如果知道是這裏，他一定不會來。
    本能地看向那個在他頭腦中烙了二十多年的窗口，那個座位。薄紗裏，是她的媽媽依偎在一個男人懷裏哭泣，男人摟著媽媽的肩膀，撫摸著，勸慰著。
    江湛擠了擠眼睛，告訴自己這是二十多前的不快帶給他的幻覺。
    走進咖啡廳，他在門口的櫃台處打包了兩個蛋糕。
    付好款，臨走時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個讓他痛恨、惡心了二十多年的位置。
    駭人的厲眸掃過的地方，是他熟悉的母親的背影，還有那挽發的手法，生日時他送給母親的焦糖色的名牌發夾，即便他一百個不相信，也不得不承認：不是他的媽媽又能是誰？
    那個男人似乎也沒有什麽變化，和二十年前一樣令人作嘔。
    江湛的腦袋天崩地裂，本能地向店裏走去。服務生迎上前來殷勤地問道：“先生，幾位？”
    這聲音驚醒了他，理智讓他不得不後退，不想明天滿城風雨上網絡頭條就要忍下這份恥辱。
    長睫之下陰翳一片，江湛的眼底凝出血雨腥風。緊咬的牙關咯咯作響，額頭上和手上暴跳的青筋像雨前的蚯蚓無節製地扭動著。
    車子開出兩三公裏，江湛的手抖得厲害，他不得不找了個停車場停下來。車裏沒找到煙，到後備箱裏翻，仍然沒有，氣得他舉起蛋糕砸向地麵。
    一片狼藉。
    忽然想起這是給景妍買的，江湛鎮定了情緒。看看另外一個蛋糕完好無損，他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關上後備箱。
    江湛背靠著車上，抬頭看著漆黑的天空。今晚沒有星星，月亮也是昏暗的。
    微信“嘀嘀”作響。是他們兄妹三人的群，江淩在和二哥聊天。
    先是她發了個求抱抱的動圖，還有哭泣的表情。
    江洌問妹妹：“在上課嗎？”
    江淩發了個咧嘴笑的動圖。“在想哥哥啊。”
    江洌回：“上課專心聽講，別總玩手機。”
    江淩發了個紅嘴唇的動圖。
    突然一陣惡心，江湛把晚飯全都吐了出來。當他吐到不能再吐，吃力地站起身，抬起頭，兩行淚水頃刻蔓延。
    片刻之後，江湛用手擦去那兩抹濕潤，深邃狠厲的眼睛死死盯著手機，就像凶惡的鷹隼盯住了自己的獵物，讓她們無處可逃。
    “下賤！”
    他再次打開後備箱，把剩下的那個蛋糕舉到最高又狠狠摔下。奶白的冰淇淋迸上了他的褲角，星點斑駁。
    半小時後，陳聰把江湛送回雲錦別墅。
    十點，視頻會議如常舉行，江湛談笑風生，應對自如，幾個問題輕鬆解決，四十分鍾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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