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綠燈已亮，排隊等候的長龍開始加速。一輛載著兩個人的電瓶車突然衝出馬路，第一輛車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緊接著第二輛、第三輛都跟著撞到一起，三十多輛車接連相撞。
    撞江湛的車是輛空載的水泥車，司機雖然早早踩了刹車，但根本刹不住，直接撞上他的後備箱。他的車前後都撞爛了。
    好在不是在快速路上是在市區，正趕上下班高峰，車子沒有完全起速，他的車又在隊尾。受了驚的江湛第一時間爬出車子，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靠著樹坐下。即便他是老車手，也經不起這樣生死一線的驚嚇。
    與此同時，數車連環相撞的消息被自媒體發到網上，周姨的手機第一時間蹦出這個新聞，她看到水泥車前的黑車的車牌號，頓時臉色慘白，她哭喊著：“大少爺出車禍了。”
    正在一樓客廳看電視的景妍扔掉手裏的遙控器，跑過去搶過周姨的手機，看著視頻。是江湛的車，車頭和車尾都撞得翻了蓋，駕駛位沒人。景妍身子一軟，跌坐到地上，手機也掉落在地上。
    周姨哭著去扶景妍，她根本站不起來。景妍捂著嘴，眼睛快速地眨著，“不，不可能……顧瀚車禍，江湛也車禍……這絕不可能。”
    “周姨，你快給他打電話。”景妍用盡全身力氣想站起來，可是不行。周姨早已淚流滿麵，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手機，腿一軟也跌坐到地上。她兩手捧起手機，哆哆嗦嗦地翻著通訊錄，撥過去，一聲，兩聲，三聲……一直沒人接。
    江湛從小就跟著周姨，江家的保姆裏和她最親，在周姨心裏他和自己的孩子沒有區別，受半點傷也是在剜她的肉啊。
    景妍眉頭鎖死，雙眼無神地看著周姨手裏的手機。心緒被不祥籠罩，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災星，顧瀚車禍後不見蹤影，怎麽江湛也出車禍……
    “為什麽偏偏就我是孤兒，我的父母是不是也是我害死的？”
    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指，不停地搖著頭，已不知道疼。
    周姨強撐著給陳聰打了電話，那邊馬上行動，幾路人馬同時奔赴車禍現場尋找江湛。
    陳聰最先到達車禍現場，找到了江湛。
    “江總，您沒事吧？”他關切地問候正在幫助搶救傷員的江湛。
    “我沒事，快讓你帶來的人幫著把這些重傷患者抬到急救車上去。救護車進不來，人手不夠。”江湛抬頭看了一眼陳聰，手卻一刻沒停。醫生的使命感和責任感讓他沒有時間考慮更多。
    交通慢慢恢複，120急救車也陸續到位，傷員都被拉走了。
    陳聰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江湛，“江總，給家裏報個平安吧。”
    江湛接過電話，走到一邊，撥出電話。“周姨，我沒事。”
    那邊的周姨早已泣不成聲，“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少爺，你等一下，景妍小姐就在我旁邊。”
    電話兩頭的人都不說話，對話的仿佛是兩個人急促的呼吸。許久，江湛先開口：“景妍，我出車禍了……僥幸躲過一劫……我沒事，還活著……你，高興嗎？”
    等待回答的時間讓他備受煎熬，心像擂鼓一樣砰砰地跳。他不知道景妍會說什麽，他想知道這個女孩心裏到底有沒有他。
    像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景妍終於說話了，帶著哭腔：“不高興……”
    聽到這話江湛整個人像被扔進了冬日萬裏深的海洋，渾身都涼透了。拿著手機的他像一尊雕塑，沒有半點生機。
    “你不回來……周姨不開飯……我餓了……”
    兩行熱淚終於落下，熨燙著她慘白的臉頰。年輕、破碎的心能禁得起幾次撕裂呢？
    江湛眼底泛紅，喉頭酸澀，忽而又笑了。幸福和欣喜在他臉上畫著圈，蕩漾著愛的火花，溫暖無比。
    晚上，江湛給景妍清洗、包紮傷口，她把手指咬出血了。
    “你，咬手……不疼嗎？”
    江湛又開始找女孩的眼睛，景妍低著頭左搖右擺地躲著他。
    周姨什麽都告訴他了，景妍手上的傷是因為擔心他才咬的。
    江湛雙手捧著景妍的臉，細細打量她臉上的每一處，像欣賞一幅名畫，驚豔於她的美，看不夠，想擁有。
    景妍看著像火焰一樣灼燒的男人的眼睛，身體輕微地顫抖。她兩手輕撫住江湛的手，試圖阻攔什麽。右手纏著紗布的食指用不上力，倔強地外翹著。
    江湛曾經靠著男性原始的衝動占有了眼前這個女孩，那是一種武士掠奪了土地後高舉大旗宣布是他領地的征服感。而此刻的他更想收服她的心、她的靈魂，他怕她的順從隻是曇花一現的妥協。
    男人吻上女孩的額頭，她渾身在抖。隨後男人緊緊地抱住她，雙手扣住她的腰身，“抱緊我。”
    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在耳畔低低傳來，是衝破天際的曖昧與躁動。女孩的臉緊貼在男人的胸前不能動，雙手猶豫、遲緩地伸出，抱住了他的腰。
    溫熱的氣息頃刻靠近，兩個人的心髒在慢慢同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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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久太久，男人怕女孩睡著了，低頭看向她。小女孩不肯睜眼，男人把女孩的雙手環繞在自己脖子上，再次擁緊她，臉貼著臉。
    又是一個世紀那麽長，女孩的胳膊酸了。男人一把把女孩打橫抱起，女孩驚睜雙眼，看著眼前的男人。
    江湛坐在了沙發上，讓她坐在自己的懷裏。他把女孩的頭放在自己的肩頭，不時地用自己的頭蹭著女孩的頭，吻著她草莓香味的頭發。
    “我給你唱歌呀？”江湛看著懷裏仍略顯拘謹的小女孩。
    景妍點點頭。
    江湛清了清嗓子。
    起來，
    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急的時刻
    每個人都被迫發出最後的吼聲
    起來 起來 起來
    我們萬眾一心
    冒著敵人的炮火 前進
    冒著敵人的炮火 前進 前進 前進進
    江湛一臉嚴肅，很認真、很虔誠地在唱。
    景妍一臉不解地看著他，這種時候怎麽會想到要唱國歌？出於國人的本能，聽到國歌她下意識地站正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
    江湛唱完整首國歌，好半天沒說話。
    “景妍，你知道嗎？我們國家的國歌是世界上最好聽的國歌。無論是在飄雪的莫斯科，還是在四季如夏的清邁，無論是在古典的羅馬，還是在時尚的巴黎……留學生距離祖國越遠，越知道思念祖國、思念家鄉是什麽滋味。留學不隻是個人經曆，更是家國期望。”
    “所以，你選擇回國發展？”
    “是。我回國不完全是為了繼承家業，我更想把國外先進的醫療技術帶回祖國。”
    景妍想起自己的歌劇夢，她多想像亞洲第一女高音歌唱家曹秀美那樣，用自己的歌聲向世界傳遞中國人的家國情懷、傳統美德和民族文化藝術，也想像那些國外留學回來的中國歌唱家一樣，把國外先進的歌唱技術帶回中國，發揚光大。
    江湛看了一眼出神的景妍，“再給你唱一首。”
    景妍乖巧地點點頭。
    你知道嗎？
    愛你並不容易
    還需要很多勇氣
    是天意嗎
    好多話說不出去
    就是怕你負擔不起
    你相信嗎
    這一生遇見你
    是我一輩子欠你的
    ……
    江湛的手環繞著景妍的上身，像抱著一個小孩子，幽幽地為她唱了好幾首心底的情歌。景妍的眼睛紅潤潮濕，臉一直埋在男人的胸膛裏。雖然第二首歌唱得稍微有點跑調，但男人的心是赤誠的，她感受得到。
    “再給你唱一首，是小時候周姨哄我時唱的。”
    月兒靜 風兒鳴
    樹葉兒遮窗欞啊
    蛐蛐兒叫錚錚
    好比那琴弦兒聲啊
    琴聲兒輕
    弦兒動聽
    搖藍輕擺動啊
    娘的寶寶 閉上眼睛 睡了那個睡在夢中啊
    景妍在江湛的懷裏打起了細鼾，他低頭看著她。小丫頭睡得很甜，兩隻眼睛閉得緊緊的，長長的睫毛扣在下眼瞼上，紅紅的唇角上翹著，像一隻可愛的小貓依偎在主人的懷裏。
    等景妍睡實了江湛才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把空調調高一度。
    江湛想離開，又轉回身，輕輕掐了掐景妍的小臉蛋，按了按她的小鼻子。景妍蹙眉，搖頭，輕聲“嗯嗯”，表示反抗。
    他輕笑，眼睛裏閃著喜悅和愛意。
    走到房間門口，剛要打開房門，江湛想想，又走回來，躺到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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