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妍一大早被樓下“叮叮哐哐”的聲音吵醒，出去看，好幾個工人在房子後麵的院子裏挖坑。
    晚飯前，一個長方形的大坑已經挖得差不多了。
    景妍站在樓上往下看，總覺得這個大坑和自己有關。
    周姨和她說江湛的車好像叫什麽“褲子裏外都難”還是“老死賴死死了換影”的，她倆對車都沒有概念，還一起討論現在這汽車的名字怎麽都起得這麽不吉利。
    保鏢告訴周姨換車燈還有補漆得幾十萬，景妍一聽錢那麽多多少有點心虛。
    晚飯的時候，她假裝不經意地問江湛，“院子裏有工人在施工，他們在挖什麽？”
    江湛看出她的小心思，心中暗笑，仍舊不動聲色地吃飯。
    “挖坑。”
    景妍咽了咽口水，“挖……挖坑……做什麽？”
    “誰不聽話，就活埋掉。”江湛悠然自得地喝著湯，沒有抬眼看她。
    景妍聽完一身冷汗。不聽話？這個院子裏還有誰不聽話？總不能活埋保鏢和周姨吧？
    想起以前看的老電影《搖啊搖，搖到外婆橋》裏，上海灘惡霸唐老爺把她的情婦、歌舞皇後小金寶活埋了的情景，景妍嚇得縮起了脖子，眼珠滴溜溜地轉。
    看著鼻尖和額頭滲出細密汗珠的景妍，江湛覺得又可笑又可氣。笑得是，小丫頭敏感度還挺高，預感到那個坑和她有關。氣得是，景妍一點兒都不相信自己。
    他對她是愛情，管教她都是為了她好，景妍竟然會覺得他會害她？真不知道景妍到底當他是什麽？
    “你怕我殺你呀？”江湛沒好氣地問她。
    景妍被看穿了心思，不知道怎麽回答好，索性咬著嘴唇沉默應對。
    “你當我是什麽？黑社會？還是地痞、流氓？我還就不明白了。之前你不也跳樓、割腕，慷慨激昂地自殺過嗎？怎麽現在又怕死了呢？噢，你的生死觀就是隻接受自殺不接受他殺，是嗎？”
    江湛生氣，為她做了那麽多，就像沒看見似的，今天非把她底牌掀了不可。
    景妍眉頭緊鎖，想了一小會兒。“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在我的夢想成真之前，誰都沒權力讓我死。”
    景妍一生氣肉肉的小臉就嘟起來，和耍脾氣的胖貓沒什麽兩樣。
    江湛懶得和她廢話。他白天忙，沒法監督景妍的運動課程。周姨有家務要做，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景妍。她又特別會和老年人搞關係，把周姨哄得團團轉，經常在各種事情上給景妍放水，一起瞞騙他。
    “本來想讓你去遊泳館學習遊泳，找個教練教你。是你自己三番五次逃避學習和運動，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這回在家裏給你建個遊泳池，我親自教你，看你再找借口不學、不練？”
    知道不是要活埋她，景妍心裏輕鬆多了。聽說要學遊泳，臉色又不好看起來。說是要親自監督她學習遊泳，還不是不想讓她出門？景妍就是想不通江湛不讓她出門的目的是什麽？
    江湛看出景妍的抵觸，他真是看不慣她這種不思進取的樣子。才十九歲的年輕人，應該是對世間萬物無比好奇、對未知世界極力探索的時候，不應該是看到什麽就想去學嗎？他這個年紀不知道學會了多少技能。
    如果經濟條件不允許還可以理解，可他有這個實力，有能力支撐她學習這世界上的任何知識，可她偏偏不愛學。
    景妍會想盡辦法逃避運動，把體溫計放在溫水裏裝發燒，下樓梯時故意提前幾節跌下來裝作把腳扭了，故意吃冰塊裝拉肚子……基本學校裏不愛學習的淘氣孩子用過的招式她都用過。
    江湛覺得景妍有時候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要和我說不想學，這事由不得你，必須學。學完蛙泳、蝶泳、自由泳，就接著學海上衝浪、海底潛水。必須全部學會、學精，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水……”景妍梗著脖子反抗道。
    “越是怕什麽就越要學什麽，越要去挑戰它，戰勝它，這才是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碰到點困難就逃避，你還和我談什麽理想？”
    景妍被訓得沒了話，小聲重複著：“越怕什麽，就越要挑戰它，戰勝它……”，眼神瞟向了江湛。
    “你想挑戰我，戰勝我是嗎？那你就試試好了。”
    江湛瞪了她一眼，拿起碗吃飯，再不和她說一句話。
    幾天後遊池修好了。
    周六早上。早飯後，江湛拿出一件長袖半高領泳衣，一條九分的泳褲，遞給景妍。“穿這套。”
    景妍一看，皺緊了眉頭，“到底是學遊泳還是學潛水？”
    “怎麽你想穿三點式嗎？想讓保鏢看你的大腿嗎？”江湛瞪她一眼。
    泳池裏鋪著天藍色的瓷磚，水清得像鏡子一樣。
    雖然隻有一米四的水深，景妍站在水裏還是嚇得不行。
    江湛真是拿她沒辦法，走近她想幫她適應水池。景妍死死把著不鏽鋼扶手不肯鬆手。“你別碰我，你要是敢把我扔進泳池，我就自己淹死自己。我喜歡自殺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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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湛無奈地搖搖頭。“好，你自己慢慢適應。把著這個浮板，先學踢水，再加手部動作，把蛙泳學會學其它的就不難了。”
    景妍在水裏撲騰了四、五個小時，累得她腰酸背疼，上樓都沒有力氣了。中午飯都沒吃，洗了澡倒頭就睡。江湛拉她起來吃飯、吹頭發，她賴在床上不肯動。
    看著睡得像個小豬似的景妍，江湛歎了一口長氣。
    景妍一點兒都不懂她的良苦用心。他希望她通過運動，學會控製自己的身體，達到精力充沛的目的，這樣才能更高效地學習。
    休學一年，是為了得到景妍不得己而為之，他不想這一年寶貴的時間白白地荒廢掉。景妍平時沒有放鬆過學習唱歌和彈琴，這隻是她的專業。對於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不能隻局限於專業知識，還要擴展學習空間。
    明年，景妍將要回到學校全日製上學，她就沒有時間去學這些課外的東西了。上學後就是大三，學校會有其它安排，大師課、音樂會、歌唱比賽、各種演出……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怎麽可以這麽憊懶和懈怠呢？
    下午三點，江湛把酣睡的景妍叫醒。讓她吃飯，吃完飯半小時後開聲，練歌。晚飯後還要練鋼筆字、毛筆字。
    景妍都要哭了，困得睜不開眼睛，選擇直接拒絕，“我今天不想學任何東西，我隻想睡覺。我累。”
    學習遊泳江湛隻給了景妍三周的時間，她喝進去無計其數的水，嗆了n多次，總算學會了蛙泳、蝶泳和自由泳。
    當景妍像一條魚一樣輕鬆自在地在遊池裏遨遊時，臉上露出傲嬌的笑容，簡直是用鼻孔在看江湛。江湛站在泳池邊看著她小人得誌的樣子，又氣又恨。
    “以後還得加大管理力度，不逼你就不成材。”江湛氣鼓鼓地說。
    景妍白了旁邊看熱鬧的江湛一眼。“這比高考難嗎？我是不愛學，還真以為我學不會嗎？”
    “等我學會十八般武藝，飛天遁地，看你還怎麽逼我？”她心裏恨恨地想。
    “哪個階層的生活能夠這麽淡定又從容，享受美好的陽光、空氣和水？努力有什麽不對？多學一些有什麽不好？保潔、外賣員、小時工他們會有時間和心情健身嗎？”
    江湛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出這樣一句話，景妍聽了不是滋味。
    “我就是小時工出身，我這個階層也有不愛運動的自由。”
    她披上大毛巾，徑直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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