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老謀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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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吃著晚飯,聊得正歡,一個男士的聲音傳來。“景妍,怎麽是你?”
抬頭一看,竟然是吳雅言,景妍連忙站起身。
“雅言師兄,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景妍,你夢初姐說了幾次想約你吃飯,都……”
吳雅言沒有說下去,景妍尷尬地笑笑,大家心知肚明沒法見麵。
“你和朋友吃飯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改天讓夢初約你……”
景妍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吳雅言,慌亂中也沒有介紹一下旁邊的路一鳴,頓時覺得有些失禮,馬上向吳雅言介紹:“這位是……”
“路總?”
“雅言師兄一貫的老毛病,眼裏隻有美女,就是看不見我。”
路一鳴站起身和吳雅言熱情地握手,打著招呼。
“哈哈哈哈,路總總是約美女吃飯,什麽時候約過我?”吳雅言調侃路一鳴。
見二人如此熟絡,景妍剛才的小緊張消解了。
“雅言師兄,你和我們一起吃吧?”景妍邀請吳雅言。
“景妍,你以為雅言師兄身邊真缺美女呀。不信你跟蹤他,和他一起吃飯的一定是女的,是美女,還不隻一個。不是女病人,就是病人的女家屬。”
路一鳴回敬吳雅言,被他給了肩膀一拳頭,兩人哈哈大笑,景妍也跟著笑。
“景妍,夢初姐約你吃飯可不許推辭喲。”吳雅言又強調了一遍。
景妍點點頭。
和爸爸相認後,她給田夢初打過電話,一是報個平安,二是感謝她和吳雅言的幫助。之後就沒有主動聯係過,她怕他們夫婦勸她和江湛複合。
路一鳴回到家裏都快十一點了,一個穿著深藍色真絲睡袍的男人從樓上走下來,邊走邊用白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你到底打算在我家住到什麽時候?”路一鳴沒好氣地問。
“我老婆回到我身邊的那一天。”男人嗡聲嗡氣地回答。
“景妍要和你離婚,你不去看著自己老婆,不去盯著情敵,你跑到我家纏著我算怎麽回事?幸好咱倆上下班時間不一致,要是讓狗仔拍到咱們住一起,你猜他們會怎麽寫?‘豪門公子哥,依依蕾絲情’?”
“路少,男男是‘斷背’,‘蕾絲’是女女,不要混淆。對情愛之事認知這麽低,與你豐富的生活閱曆極為不符。”
江湛把毛巾隨手扔在大理石的茶幾上,走到冰箱前打開門拿出一瓶藍莓氣泡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冰箱裏的飲料沒有了,記得加啊。我喜歡喝藍莓氣泡水,這你是知道的,當然水蜜桃、草莓、蘋果味的也要適量添點。還有,牛排沒有了。記得多買點日本和牛,最好偏瘦一些的。
再給我買點車厘子、榴蓮,配上點山竹,省得上火。泰國的甜瓜來點……呃,差不多了,想起來什麽我再通知你,買多了這冰箱也放不下……最好再買個容量大的冰箱,冷藏的功能區要大一些……”
江湛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氣得路一鳴直翻白眼。
“你自己不會買呀?在我家白吃白住這麽多天,往冰箱裏添點東西都不肯?你是葛朗台嗎?”
“我不是忙嘛。最近手術太多,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為了攆我走你真是煞費苦心啊,把保姆都弄走了。沒辦法,我去前樓路伯伯那吃的晚飯。
當然,我也不能白吃你的。我給路伯伯檢查了身體,打了針,做了按摩,還聊了一會兒天,算是情緒疏導、心理建設吧。你要知道,能讓我這個院長給打針的人至少是省級以上幹部,還不給按摩。”
“我爸是——部——級。”路一鳴冷冷地看著江湛,不客氣地拉著長聲。
“所以我說路伯伯的針必須由我來打,因為他老人家夠級別。“
大言不慚地一邊說著,一邊躺到沙發上,江湛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看起來。
“今晚雅言師兄表現得怎麽樣?”他問。
“好,演技流暢,一氣嗬成,絲毫沒有表演的痕跡。”
路一鳴在側麵的沙發上盤腿而坐,每個字都是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我老婆吃了幾碗飯?哪道菜吃得最多?”江湛又問。
“一碗米飯,她愛吃小炒牛肉。”路一鳴回答。
“給我老婆買酸奶了沒?”江湛接著問。
“買了,她喝了兩盒。”路一鳴回。
“嗯,行,我很滿意。”江湛悠閑地翻著雜誌。
“今晚飯錢你不給報銷嗎?”路一鳴咬牙切齒地問。
“朗誦班的學費你還沒退給我呢,以後為我辦事的花銷就從那裏扣好了。”
江湛看都不看一眼路一鳴,又問:“最近顧瀚那邊有什麽動向?”
“哎,你別讓我出賣朋友啊?幫你是幫你,但是顧瀚的事我是不會說的,這是底線。”路一鳴梗著脖子說。
“可以。夠朋友。反正我隻要盯緊你這個大舅哥就行了。”
江湛合上雜誌向樓上走去,“毛巾幫我放到浴室的髒衣籃裏,交代保姆明天把我的被子曬曬。晚安,路少。”
路一鳴現在理解景妍了,誰讓江湛纏上誰就別想得好。
這個人在他家裏住了快兩個月了,攆了多少次都不走。所有費用一律不付,抽他的煙、享用他的雪茄,喝他收藏的好酒、好茶、好咖啡。
家裏的進口零食都讓他劃拉走了,冬蟲夏草和燕窩也拿走好多盒,最終都出現在景秘書長的辦公桌上。
“賴皮纏。”路一鳴對著江湛的背影小聲罵道。
江湛突然轉頭,把他嚇了一激靈,剛才那聲罵聲音也不大呀。
“路一鳴,和你一起住了這麽久,怎麽沒見你帶女朋友回來?”江湛噔噔噔又走了回來。
“以前你自己說‘天天入洞房,夜夜做新郎’是吹牛吧?那事能忍住?”
“你不也從二月份憋到現在了嗎?還好意思說我?天天想著自己老婆抓心撓肝的也不知道是誰?”路一鳴不客氣地懟他。
江湛頓時沒電了,氣矮一截。
“分享點小電影給你呀?省得你午夜夢回,輾轉反側。”路一鳴一臉壞笑地看著江湛。
“又想給我下套,轉頭就告訴景妍。我那純情玉女的老婆又該罵我老變態、老色狼了。我才不上當呢。”
江湛係了係睡袍腰帶,一臉悵然地向樓上走去。扔下一句:“好好和吳雅言配合,我什麽時候搬離這裏就看你的表現了。”
路一鳴拿起一個沙發靠墊朝著江湛的後背扔了過去,他完全不為所動,很快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田夢初的約飯電話很快就打來了,景妍沒有推辭,因為約的是她和路一鳴。
“雅言師兄,要不是有景妍,你這頓飯我是無論如何都吃不上的。”路一鳴揶揄道。
“哈哈哈哈,想請路總吃飯那麽容易呢?我不得找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
飯約在一個徽菜館。館子不算大,裝修卻別有特色,小橋流水,竹林掩映,有一股世外桃源的自在、超脫。
田夢初拉著景妍去拍照。景妍很喜歡這裏的風格,拍了很多細節,想在培訓學校裝修的時候作為參考。兩個人互相給對方拍了很多照片,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江湛。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吳雅言和路一鳴兩個段子手碰到一起就像開喜劇人慶典一樣,一會兒是脫口秀,一會兒是吐槽大會,把景妍和田夢初逗得前仰後合。
聊起景妍的培訓學校,田夢初和吳雅言似乎都很有興趣,路一鳴大方地邀請他們倆以夫妻檔的形式加入朗誦高級班和合唱班,學費全免,二人欣然同意。
景妍倒是覺得田夢初可以開班教老年人寫作和心理學初級知識。田夢初謙虛一番,答應先試講一次,看看反響如何。
景妍說:“現在中國老年人的生活是幸福的,但是因為處在這個知識和信息更迭瞬息萬變的時代,和年輕人的代溝也在加大,包括在育兒、理財、保健等生活細節方麵難免和晚輩有一些觀念上的衝突,再加上身體日益變老,健康情況也不容樂觀,很多老年人心態轉變不過來,因此患上了抑鬱症和焦慮症。”
她希望田夢初可以作為培訓學校的心理學顧問,在學校裏設置常駐辦公地點,定期為報課的老人提供心理谘詢。
田夢初也覺得可以一試,兩人一拍即合,當下決定一周後開課。
回去的路上,吳雅言夫婦感慨萬千。
“真沒想到景妍還是個女強人,與在高氏集團總裁辦公室裏那個楚楚可憐、怯懦的小女孩簡直是判若兩人。”吳雅言感歎道。
“從她離家出走的那一刻我就看出這個女孩子的身體裏是有一副錚錚鐵骨的,聽說歐陽教授的為人也是這樣。他在海大沒有行政職務,但是在音樂圈和學校裏地位極高,連校長都畏懼他幾分。”田夢初讚同丈夫的說法。
“所以咱們這個師弟才曲線救國,想了這麽多彎彎繞繞的法子追求景妍,我猜他也是怕了那個倔強如牛的老嶽父。”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
“師弟這盤棋下得大呀,這得動用多少人力、物力呀?你說咱們倆老不老、小不小的,去參加朗誦班、合唱團,還得天天打卡交作業學習,哎呀,想想我就頭疼。”
“景妍說了:咱們參加的朗誦高級班裏都是企業高級白領、高管什麽的,我們這個年齡的很多。你別犯懶啊,培養一個愛好不好嗎?省得退休之後現學。給咱們兒子做個榜樣,活到老,學到老。”
“那咱倆分開報不行嗎?非得上一個班不可嗎?我想看看別的美女都沒機會。”
吳雅言又開始嘴貧,田夢初輕輕打了他胳膊一下,“你敢?”
路一鳴家裏,江湛和他前後腳到家。
“路少,你給我煎塊牛排,不,兩塊。我去洗個澡,今天做手術做了六個小時,又累又餓又困。”
江湛指使路一鳴。
“我是你家保姆啊?你沒看見我也剛進家門。噢,在外麵應酬你老婆,回來還得伺候你?我路一鳴什麽時候成了你們江家的家奴了?”
路一鳴嘴裏嘟嘟囔囔,打開冰箱,拿出兩塊牛排。
江湛洗好澡披著浴袍下了樓。路一鳴換好家居服,開了火,正在往鍋裏塗黃油。
“自己煎。”見江湛走過來,他放下手裏的鏟子。
江湛瞪了他一眼,接過勺子。
路一鳴開了一瓶紅酒,倒進不倒翁醒酒器,按了一下,醒酒器挺著大肚子沒心沒肺地搖晃起來。
“沒給我打包一條臭鱖魚回來?”江湛翻著牛排,問道。
“你報銷我就打包,吳雅言買的單我怎麽好意思?”路一鳴坐在沙發上,往嘴裏塞了一顆葡萄。“你以前不是嫌那東西臭嗎?怎麽突然換口味了?”
“我們家景妍愛吃,我當然要跟著吃。”
江湛言之鑿鑿。路一鳴白了他一眼。
“沒有麵包了?”江湛說。
“你煮點意大利麵對付一頓吧。”路一鳴氣得閉上眼睛。
“這就是你路一鳴的待客之道……哼……過日子不是缺這兒就是少那兒的,哪個女人會喜歡這種生活?”江湛不滿地皺起眉頭。
路一鳴不服氣地回嗆,“就這你還賴著不走呢,要是物資充沛還不得常駐沙家浜?”
江湛把煎好的牛排放到飯桌上,問道:“今晚情況如何?”
“完全如你所願,雅言師兄兩口子成功潛入朗誦班和合唱班,您夫人還邀請吳夫人做學校的常駐心理谘詢師,開班講授基礎心理學和寫作技巧。怎麽樣,這下你心裏美了吧?”
路一鳴坐在對麵,江湛很識趣地起身拿來兩個杯子,給他倒上。
“cheers!”
江湛舉杯,路一鳴又白了他一眼,沒和他碰杯,自己喝了一口。
“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已經轉移到吳雅言夫婦那裏,你可以離開我家了吧?”
路一鳴單刀直入,毫不客氣。
“他們家是大平層,太小了,住不下,還是你這裏好,有獨立的空間。
路一鳴恨得咬緊後槽牙。
“你自己家有那麽多套別墅為什麽不去住?對了,以前你不是還有一套公寓嗎?我還去過。那空間不更獨立?再說,你回伯父伯母那裏住不好嗎?”
眼裏掠過一絲陰霾,江湛低著頭切了一塊牛排放在嘴裏。
沉默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翻看田夢初發來的照片,自言自語:“我家小妍妍真是越來越好看,越來越有女人味了,就是最近有點忙瘦了……”
“那我把她叫來?你給煎兩塊牛排補補?”路一鳴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忍不住嘲諷道。
“我家小妍妍不愛吃西餐,每次吃牛排都是我幫她切成小塊……”
江湛想起在哈爾濱給景妍煎牛排的情景,聲音變得很小。這一晃都快一年了,他也好幾個月沒出現在景妍旁邊了,都是遠遠地偷偷看著她。
送花不要,送吃的不要,送衣服不要,送禮物統統不要。
他答應景妍不讓別人知道二人已婚的事,不能往海大送,都送到了秘書長辦公室。景妍從來就沒往家裏拿過,辦公室裏堆得滿滿當當。
江湛竟然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