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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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午時將至,烈日當空,屋外菩提樹上的蟲鳴鳥叫,終於漸漸停歇。
忙碌許久的陸太醫,親自端著一碗以血為引的湯藥,緩步踏入禪房。
昭陽長公主一見到他,急忙起身迎上前去,伸手接過冒著熱氣的藥碗。
“本宮……親自來喂宴安服用……”
她坐於榻邊,舀起一勺湯藥,先是將其輕輕吹涼,而後小心翼翼地喂至藺聿珩唇邊。
“宴安……喝了藥就好了……”
然而,尚在昏迷的藺聿珩,卻緊緊抿著雙唇,幾乎一點縫隙都沒有。
滿滿一勺湯藥,因昭陽長公主右手的顫抖,全部灑落在他的中衣上,一滴都未曾入口。
“宴安……當母親求你了,你快快將湯藥服下,才有希望解毒……”
此時,昭陽長公主泣不成聲,不僅雙手輕顫不止,身子亦在微微顫抖。
李嬤嬤見狀,欲將藥碗取走,但昭陽長公主指尖力道過大,仿佛生怕被人搶走一般。
無奈之下,李太醫隻得取出三根細長的銀針,紮在藺聿珩的脖頸處。
“宴安……”他俯身道,“此藥是以鄭姑娘之血為引,雖不知能否解毒,但對你身體無害。”
中毒之人身體陷入昏迷,然在銀針的刺激下,能稍稍聽見外界聲音。
就在這時,昭陽長公主見到藺聿珩似因銀針的刺激而微微張口——
她心下一喜,顫抖著手,趕忙舀起一勺湯藥,再次喂至他的嘴邊。
豈料,昏迷不醒的藺聿珩,竟緊緊皺起眉頭,繼而猝不及防地揚起左臂。
“啪嗒——”
昭陽長公主手中的藥碗應聲落地,黑乎乎的湯藥瞬間灑落一地。
“藥……這可是宴安的救命藥……”
喃喃自語間,精神恍惚的昭陽長公主突然跪地,竟欲用手捧起地上那一灘黑乎乎的湯藥。
鋒利的瓷片,頓時劃破了她那常年精心護理的纖纖玉指。
“殿下——”
李嬤嬤趕忙跪地阻止,將幾近瘋魔的昭陽長公主緊緊攬在懷裏。
“殿下,藥撒了……咱們再熬……求您保重自個的身體啊!”
長公主這副模樣,簡直與當年知道駙馬離世時……如出一轍!
倘若今日公子有個三長兩短……恐怕長公主再難熬下去了……
聞聽此言,昭陽長公主的掙紮動作驀地頓住,她一把推開李嬤嬤,踉蹌著站起身。
“對!讓華英再放一碗血……”
恰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暗衛響亮而興奮的稟報之聲——
“陸太醫,郡王妃尋得幽冥蛛!”
“當真?”年逾花甲的陸太醫,聞聽天大喜訊,一個箭步奔出門外。
“哈哈哈哈哈——”
陸太醫的笑聲逐漸遠去,想必是已取得幽冥蛛,前去熬製解藥了。
“長公主放心,公子有救了……是夫人親自去尋的解藥……”
李嬤嬤一邊輕聲安慰,一邊攙扶著神情呆滯的昭陽長公主落座,醫女則為其包紮手指。
“解藥……有解藥了……”昭陽長公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
“是……夫人尋得……夫人是誰?”她滿臉迷茫地看向李嬤嬤。
李嬤嬤對此並未覺得驚愕,反而耐心解釋道:“夫人是公子的妻子……是您的兒媳婦。”
長公主掛念公子安危,已經整整五日都未曾好好休息了,本就心力交瘁。
方才又驟然經曆大悲大喜,她的頭腦才會暫時陷入一片混沌不清。
遙想當年,駙馬意外離世,長公主聞聽噩耗,吐血暈厥,又因悲痛過度而不幸小產。
在雙重打擊之下,整整五年,她一直處於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中。
病情嚴重之時,她割腕自戕,甚至偶爾會不認得公子與太後……
陸太醫親自去熬藥,昭陽長公主暫時安靜下來,靜靜地坐在榻邊。
秦王也瞬間如釋重負,至少表哥不必背負著鄭華英的救命之恩。
整個屋內,唯有鄭華英,剛剛蘇醒便因血氣上湧,再度暈厥過去……
與此同時,穆歲安與喬棠,在暗衛的幫助下,方才抵達禪房院外。
她依舊穿著那身素衣,隻是在烈日炎炎之下,濕透的衣裳早已捂幹了。
“郡王妃……”那名送回幽冥蛛的暗衛上前稟報,“陸太醫正在熬藥,公子服下便可解毒。”
“哦……那就好。”穆歲安頂著一張慘無血色的臉,低低應了一聲。
“郡王妃,驅寒藥浴已備好,您先去浸泡一會,待到公子醒來,屬下再去通知您。”
說話之人,正是昨夜為穆歲安送薄毯的那名女暗衛。
“好,多謝。”喬棠回應一句。
她隨即擼起袖子,推著穆歲安往隔壁禪房走去,邊走邊嘮叨——
“郡王爺沒事了!現在有事的是你這個混賬!不對!你是大笨蛋!”
“趕緊照鏡子瞧瞧你這臉色,死去三天的人都比你好看些……”
隔壁禪房的門扉開啟又合上,徹底隔絕了喬棠那滿含疼惜的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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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夾雜著穆歲安的撒嬌耍賴……
一炷香後,陸太醫終於將解藥一勺一勺地喂進藺聿珩的口中。
或許知道此乃穆歲安所尋得,之前還萬般抵觸的男人,這回格外順從。
服藥之後,陸太醫再次行針,將殘留的毒血,悉數逼出藺聿珩的體外。
“咳咳咳——”
昏迷整整五日的藺聿珩,終於發出一陣輕咳,繼而緩緩睜開眼睛。
“宴安……”
“表哥……”
榻前的昭陽長公主與鄭華英,不約而同地輕喚出聲。
此時,藺聿珩原本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他緩緩轉頭,目光逐一掃過榻前眾人。
然而,他卻未曾見到……自己在昏迷中最魂牽夢縈的妻子……
秦王瞬間領會藺聿珩的意思,當即上前一步,向他如實解釋——
“表哥,表嫂親自潛入寒潭水底為你取得解藥,此刻正在浸泡藥浴。”
“此外,你昏迷的這幾日,姑母不準表嫂入內陪伴,她放心不下,隻能在屋頂上坐到天亮。”
寥寥數語,秦王解釋完畢,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屋內。
他心中有氣,棠棠傷勢未愈,因姑母的折騰,也無法安心靜養……
秦王離去之後,麵色蒼白的藺聿珩一言不發,隻是艱難地撐起身體,欲起身下榻。
青柏趕忙上前攙扶,青杉二話不說便取過衣裳,迅速為其更衣。
“宴安,你聽母親解釋……”昭陽長公主欲言又止,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隻因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嚴令禁止穆歲安入內陪著宴安。
“表哥……”鄭華英虛弱無力道,“姑母或許隻是擔心表嫂受累,才會讓她暫去休息的。”
說話間,她掩唇輕咳,恰好露出右手腕上那滲著血的潔白裹簾。
隻可惜,藺聿珩目不斜視,隨意披上外袍之後,便由青柏與青杉攙扶著往門外走去。
“宴安,你身體不適……”
“母親,近日您受累了,還是早些回府歇息吧,兒子過幾日去看您。”
藺聿珩未曾回頭,聲音平靜,雲淡風輕地打斷了昭陽長公主的話。
“母親身體抱恙,身為人子,理應於榻前侍疾,任您折騰,毫無怨言,此乃孝道也。”
“然而,我的妻子……卻沒有任何義務承受這一切。”
“前段時間母親轉變甚大,但我未再提過要求,讓妻子與您和睦相處。”
“母親,往後您將歲歲視作一位陌生人即可……無需對她關心寵愛。”
“我的妻子,有我的朝夕相伴,有兩位父親的疼惜,不需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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