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難有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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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卯時未至,昨夜得知消息的秦王,已馬不停蹄地入宮。
    他徑直闖入長樂宮中之時,皇後剛剛更衣梳妝完畢。
    “母後……”
    “此事莫要再提,就此作罷!”
    秦王剛一開口,已知其來意的皇後便無奈出言,硬生生將其打斷了。
    “懷錦,近日陛下龍體欠安,心情本就不悅,已接連處死幾名宮人。”
    皇後輕歎一聲,又道:“甚至連四歲的七皇子,也因言語不當,而遭陛下當眾訓斥。”
    “雖說東境戰事大捷,但陛下本就不滿意棠棠,恐會拿此大做文章。”
    除非現在有辦法令陛下,迅速恢複龍精虎猛,否則隻會龍顏大怒……
    “那棠棠要平白受此委屈嗎?”秦王頹然落座,悶聲低語一句。
    “委屈?”皇後微微垂眸,凝視著飄浮於茶水上的翠綠茶葉。
    “既入皇家……何人不會委屈?能勉強保住性命,已是萬般辛苦……”她低聲呢喃細語。
    太後手段強硬,然入宮整整八年才誕下一女,隻得無奈收養一個白眼狼。
    她貴為皇後,孕期極盡謹慎,卻還是讓孩子胎裏中毒,以致病痛纏身。
    世間最為尊崇的兩個女子,都尚且如此艱難,更遑論是區區孺人……
    “母後……還有六日便是婚期……不知此事能否有轉圜之餘地?”
    秦王見到皇後露出黯然神傷之態,適時轉移了話題。
    “懷錦……這些年,或許我們都低估了太子。”皇後未曾答話,反而說出一句不相幹之語。
    “原以為他嬌生慣養,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沒成想……竟是深藏不露。”
    “論手段,華英不敵宸貴妃,何況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太子呢!”
    言及此處,皇後緩緩搖頭,看向對麵的秦王,回答他方才的問題——
    “華英並非不願嫁與太子,而是自知日後的命運……實在是不敢嫁啊!”
    “太後日薄西山,無計可施,難將華英硬塞入東宮……如今看來,她隻能入秦王府。”
    這幾日太後軟硬兼施,然宸貴妃言笑晏晏間,便輕而易舉地婉拒了。
    “懷錦,母後喜歡棠棠那孩子,但華英姓鄭,終究與本宮同根同源。”皇後無奈道。
    “無論她心係於何人,隻要她嫁入了秦王府,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
    “且不提你們十餘年的情分,便是看在你舅舅的情麵上,日後你也萬萬不可慢待她!”
    皇後言辭切切,滿麵愁容,鬢間的白發若隱若現,已幾難隱藏。
    華英之父是她的嫡親兄長,自幼對她嗬護有加,兄妹二人感情甚佳。
    這些年,秦王身子病弱,兄長不辭辛勞地遍尋名醫,珍稀藥材更是源源不斷地供給。
    兄長雖存有私心,醉心權力,但那也是為鄭國公府的未來殫精竭慮。
    無論如何,兄長待這位外甥,可謂是傾力相護,此心天地可鑒。
    “母後……”秦王低聲道,“兒臣自然敬重舅父,但實難違背心意,強行與華英夫妻和睦。”
    “棠棠在宮中受盡委屈,我不能讓她在我這裏,依舊伏低做小。”
    “在我有生之年內,華英即便入秦王府為妃……也會獨守空房,且當我是廢人即可。”
    話音剛落,秦王起身,恭敬地向皇後拱手行禮,隨後轉身離開殿內。
    無論是鄭國公夫人還是王家,表麵上不再追究,暗地裏自可複仇……
    凝望著秦王漸行漸遠的身影,皇後暗自思忖,莫非這孩子動了真心?
    “皇後娘娘……”
    恰在此時,掌事女官入內,低聲稟報道:“太後派人去勤政殿,請太子稍後前往壽安宮。”
    “適才鄭姑娘入宮請安,此刻正在壽安宮侍奉著太後服藥。”
    太後先是傳召鄭姑娘入宮,隨後又請太子前去,其中怕是另有深意。
    聞聽此言,不知為何,皇後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會的……不至於……”
    母後向來睿智,應不會賭上整個鄭家的清譽……以某種不堪手段……讓華英成為太子妃。
    即便如此,皇後心下難安,還是決定親自前往壽安宮……
    此時,壽安宮中,身著一襲玄色金絲蟒袍的薑奕承,緩步踏入殿內。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他畢恭畢敬地躬身行禮,再不複昔日懶散之態。
    “太子果真是天潢貴胄,舉手投足間盡顯龍章鳳姿。”太後微笑著開口。
    “哀家身體抱恙,華英孝順,特來壽安宮侍疾,想必太子不會介意吧?”
    說著,太後稍稍抬手示意,宮婢躬身上前,奉上一杯清涼解暑的香茗。
    “皇祖母……”薑奕承微微一笑,“鄭姑娘不日將成為孤的皇嫂,孤尚未親自道喜呢。”
    “今日皇祖母特意傳召……莫非是想讓孤替皇兄籌備婚事?”
    “皇祖母請放心,日子雖緊,但禮部辦事得力,諸事皆已安排妥當。”
    薑奕承笑容滿麵,仿若完全不懂太後的心思,隻顧著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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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臉上的微笑漸漸凝滯。
    “太子,華英才德兼備,是鄭國公府嫡長女,若是嫁入東宮,於你無疑是一大助力。”
    這小子的性情,簡直是與宸貴妃如出一轍,迂回曲折之術根本無用,倒不如開門見山。
    “助力?”薑奕承挑了挑眉,故作茫然地反問一句,“孤又不會造反,何須什麽助力?”
    “皇祖母,孫兒政務繁雜,您這杯極易上火的茶水……便不用了。”
    開門見山地挑明話語,薑奕承徑自起身離去,全然無視太後漆黑的臉色。
    “太子……”
    “皇祖母!”
    薑奕承頭也不回地打斷太後之言。
    “孤與鄭家女無緣,無論東宮還是他日後宮,此事絕不會更改。”
    “皇祖母,您年事已高,當以寬心為本,靜心養性,安享天倫之樂,方為明智之舉。”
    說罷,薑奕承閑庭信步地離去。
    父皇登基十年,太後與鄭國公府已是外強中幹,竟還企圖獨斷專權,實乃異想天開!
    這些年,太後與父皇鷸蚌相爭,他與母妃暗中籌謀,恰好漁翁得利……
    薑奕承剛離開壽安宮不久,方才一直沉默不語的鄭華英,竟跟隨而來。
    “太子殿下,可否請您移步,臣女有話與您單獨說,此事關乎……”
    話語稍頓,鄭華英輕啟朱唇,無聲地說出“穆歲安”三個字。
    “……”薑奕承未曾開口,隻是似笑非笑地稍稍抬手示意一下。
    其身後的宮人與侍衛見狀,當即悄無聲息地退後數步。
    “說。”薑奕承輕吐一字。
    “太子殿下……”鄭華英麵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臣女看得出來,您心儀穆歲安。”
    “或許我們可以各取所需……臣女定會竭盡所能,助您得償所願……”
    “啊——”
    鄭華英話未說完,竟猝不及防地踉蹌一步,繼而重重摔倒在地。
    素日裏端莊典雅的女子,此時毫無儀態地倒伏在堅硬的小青磚上,模樣甚是狼狽。
    薑奕承淡定地收回右腳,麵無表情地俯視著手捂膝蓋的鄭華英。
    “你算什麽狗東西,憑你也配提她的名諱!還敢跑到孤麵前大放厥詞!”
    “鄭華英,你聽好了,你敢讓她掉一滴眼淚,孤就剜了你的狗眼!”
    言罷,薑奕承冷笑一聲,抬手整理一下金冠,遂轉身離去。
    轉身之際,他恰巧望見皇後的儀駕正從前方朝此處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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