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的便利店冷光刺眼，林琛癱坐在靠窗的高腳椅上，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保溫箱擱在腳邊，殘留著最後一份蛋炒飯的油漬——那是他給自己留的夜宵，此刻卻沒了胃口。
    "叮咚——"
    手機提示音在寂靜中炸響，林琛摸出屏幕裂成蛛網的舊手機。外賣平台彈出新訂單：「酸辣粉特辣版，配送至淮海路444號太平大廈b1層」。送達時間顯示為0333，備注欄用血紅色字體寫著：「不要蔥花，放三根頭發」。
    "這年頭變態顧客越來越多了。"諸葛青從貨架後探出髒辮腦袋，嘴裏叼著根凍得梆硬的冰棍，"上次讓我送情趣用品到火葬場休息室的還沒找你算賬呢，林大站長。"
    林琛踹了腳他藏滿零食的購物籃，"你偷吃阿冰姐的關東煮我還沒告狀。"餘光瞥見夏九璃坐在冷藏櫃旁，她正用暗紅色唇膏給過期酸奶畫符咒，蒼白手指在瓶身留下蜿蜒血痕。
    "地址有問題。"雲詩韻突然開口。戰術護目鏡映著手機藍光，她指尖劃過電子地圖，"太平大廈十年前就拆了，現在那裏是青龍集團的爛尾樓。"
    保溫箱發出細微嗡鳴。林琛掀開箱蓋，酸辣粉的塑料碗正在結霜，湯麵浮著層詭異的青灰色油膜。他舀起一勺送進嘴裏，味蕾瞬間炸開腐爛海鮮的腥臭——五感通神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了。
    "煞氣濃度超標三倍。"雲詩韻的助聽器閃爍紅光，"建議放棄訂單。"
    "放棄要扣兩百塊信譽分。"林琛扣緊保溫箱鎖扣，銅錢項鏈硌得鎖骨生疼。外婆臨終前攥著這枚"乾隆通寶"囑咐他別碰風水行當，結果現在自己成了灶君傳人。
    夏九璃忽然將酸奶瓶擲向諸葛青。凍僵的rapper手忙腳亂接住，發現瓶身符咒組成四個字：「死人訂餐」。
    "艸！"諸葛青甩手把瓶子扔進垃圾桶，"你們殯儀館能不能搞點陽間周邊？"
    便利店燈光忽明忽暗。阿冰從收銀台底下摸出把桃木劍，劍穗上拴著老刀上次留下的湘西趕屍鈴，"b1層是當年太平間舊址，要送也得等雞鳴..."
    話音未落，林琛已經推門衝進濃霧。保溫箱在腰間晃蕩，酸辣粉的湯汁滲出箱縫，在柏油路上烙出焦黑痕跡。
    霧霾黏在皮膚上像層屍蠟。林琛蹬著電瓶車穿過淮海路，導航提示音變成尖銳的電子雜音。本該是爛尾樓的位置矗立著老式筒子樓，牆皮剝落成鱗片狀，每扇窗戶都糊著泛黃的報紙。
    "叮——"手機自動跳轉至陰間配送模式，屏幕裏的酸辣粉圖片滲出褐紅色醬汁。林琛摸出外婆留下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打轉後指向b1層通風口。
    地下室的鐵門掛著"太平間"銅牌，門縫裏滲出腐臭味。林琛用保溫箱頂開門，熒光燈管滋啦作響，照出牆邊排列的停屍櫃。酸辣粉開始劇烈震動，塑料碗蓋被頂得砰砰直跳。
    "有人嗎？您的外賣到了。"林琛聲音在停屍櫃間撞出回音。最裏側的櫃門突然彈開，腐臭濃霧中伸出隻纏滿繃帶的手，指尖夾著張冥幣。
    保溫箱鎖扣自動彈開。酸辣粉騰空而起，麵條在半空扭成麻花狀鑽入屍櫃。冥幣飄落掌心，觸感像燒過的紙錢灰，林琛卻聞到股熟悉的蔥花味——和他每天炒蛋炒飯用的神秘蔥花一模一樣。
    "小哥..."屍櫃裏傳來漏氣般的呼喚，"能加份...腦花嗎..."
    林琛倒退著撞上解剖台。五感通神在此刻失控，他看見酸辣粉的湯汁正在腐蝕屍櫃金屬，無數透明蛆蟲從繃帶縫隙湧出。味覺捕捉到更可怕的信息——這份外賣的煞氣源頭，竟來自他今早炒蛋炒飯用的那罐豬油。
    便利店方向突然傳來爆炸聲。林琛抓起保溫箱狂奔上樓，發現整條淮海路正在褪色。柏油路變成青石板，爛尾樓恢複成太平大廈，霓虹燈牌閃爍出「往生殯儀館」的隸書大字。
    手機時間顯示0333。酸辣粉訂單變成血紅色的「已完成」，信譽分後麵跟著個慘白的骷髏圖標。林琛哆嗦著咬破舌尖，用痛覺壓製左眼浮現的龍脈符文，直到蛋炒飯的香氣從保溫箱縫隙溢出。
    回到便利店時，眾人都圍著台冒煙的微波爐。諸葛青的髒辮炸成蒲公英，手裏攥著半截熔化的龜甲——那是莫算子留給他的卜卦道具。
    "你他媽訂的酸辣粉在微波爐裏自燃了！"諸葛青甩著燙紅的手掌，"老子的新耳釘都..."
    雲詩韻用戰術匕首撬開微波爐，扯出團纏繞著頭發絲的肉塊。夏九璃湊近嗅了嗅，暗紅唇膏在白熾燈下泛著血光，"是聲帶，被油炸過。"
    阿冰突然尖叫著指向冷藏櫃。所有冰鎮飲料的包裝都變成黑白遺照，照片裏的人們張著嘴，喉嚨位置插著三根竹簽。林琛打開保溫箱，發現底層多了個油紙包，裏麵裹著三根帶牙印的森白骨筷。
    "觀測者的開胃菜。"夏九璃用縛靈符絲帶纏住油紙包，"他們開始回收實驗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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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利店燈光驟然熄滅。楚瑤的4k攝像眼在黑暗中亮起幽藍光芒，她機械性地重複著："認知汙染指數47，建議清除記憶..."
    林琛摸黑炒了鍋蛋炒飯。當蔥花接觸滾油時，保溫箱內壁浮現出熒光經絡圖——那是外婆臨終前在他掌心畫的辟邪符。眾人圍坐在蛋香裏分食炒飯，諸葛青把骨筷當鼓棒敲打貨架，即興創作了首《見鬼外賣生存指南》。
    "聽著！"雲詩韻突然按住助聽器，"莫算子的網約車正在靠近。"
    輪胎摩擦聲刺破夜空。掛著"暫停服務"燈牌的網約車撞碎便利店玻璃牆，莫算子從車窗探出半截身子，道袍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快上車！玄武司要清洗這片區域！"
    後視鏡裏，便利店正在被濃霧吞噬。阿冰攥著桃木劍縮在角落，老刀留給她的湘西趕屍鈴碎成三瓣。林琛抱著保溫箱，蛋炒飯的餘溫透過箱體灼燒胸口——那裏藏著從油紙包裏摸到的青銅羅盤碎片。
    "太平大廈的訂單是誘餌。"莫算子猛打方向盤避開路障，"觀測者要測試灶君血脈的覺醒度。"
    雲詩韻用戰術匕首劃開道袍，發現莫算子後背紋著星圖，天蠍座位置插著半截桃木釘。"青龍集團在豬油廠提煉煞氣。"他咳出帶冰碴的血沫，"你們吃的每份蛋炒飯..."
    夏九璃突然扯開林琛的衣領。銅錢項鏈正在發燙，乾隆通寶表麵浮起龍鱗紋路。她將骨筷抵在銅錢中央，兩者接觸時迸出青綠色火星，"觀測者在你外婆的遺物裏做了標記。"
    諸葛青扒著車窗幹嘔。他的髒辮末端結滿白霜，手機通訊錄裏"莫算子"的名字正逐漸淡去。"艸！老神棍要變失蹤人口了！"
    網約車衝進跨江隧道。楚瑤的4k攝像眼突然對準林琛，機械音帶著電流雜訊："蛋炒飯配方第七代實驗體，是否開啟認知保護協議？"
    保溫箱內傳出啃噬聲。林琛掀開條縫，看見那三根骨筷正在吞吃蛋炒飯，米粒在筷尖化作金色符文。味覺通神再次失控，他嚐到外婆臨終前灌進他嘴裏的那勺豬油——混著鐵鏽味的龍脈血。
    "去爛尾樓。"夏九璃用縛靈符絲帶纏住眾人手腕，"b1層停屍櫃裏有我要的東西。"
    莫算子猛踩油門。後視鏡裏的隧道牆壁滲出瀝青狀物質，逐漸凝聚成無麵的人形。林琛往保溫箱撒了把鹽，箱內響起淒厲的尖嘯——那些被觀測者汙染的蛋炒飯，正在鹽粒中化作灰燼。
    "抓緊！"莫算子扯斷後視鏡上的八卦鏡掛墜，"要切換鏡像空間了！"
    網約車撞向隧道盡頭的死牆。在玻璃碎裂聲中，林琛最後瞥見便利店方向升起血色月亮，阿冰的桃木劍插在路牌上，劍穗掛著他昨晚弄丟的外賣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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