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青銅溶液在衣襟凝結成殼，林琛拖著夏九璃爬出下水道時，霓虹燈正在暴雨中暈染出血色光斑。深夜客棧的霓虹招牌斜插在巷口，燈管接觸不良的滋啦聲裏，隱約傳來冰櫃壓縮機低沉的嗡鳴。
    "第五具屍體。"雲詩韻用碳化的左手掀開客棧門簾，雷擊木碎屑從她指縫簌簌而落。大廳角落橫著四具警員屍體，每具屍體額頭都貼著青銅錢——這是青龍閣餘孽的殺人標記。
    掌櫃從吧台後探出半張潰爛的臉，屍蠟燈照亮他脖頸處縫合的銅錢紋路："後廚冰櫃還剩三格，夠藏活人。"他推來四碗飄著屍油花的蛋炒飯，瓷碗邊緣結著冰霜，"吃幹淨，別留怨氣。"
    夏九璃突然掐住自己喉嚨。她耳後的金紋爬滿青灰色血管，指甲縫滲出屍蠟："他們在喂我吃......銅錢椒的根......"記憶殘片讓她把蛋炒飯看成蠕動的青銅根須，瓷碗砰然碎裂。
    楚瑤的銅鏡碎片從林琛背包裏滲出黑血。那些映著白虎寨山崩畫麵的鏡片自動拚合，浮現出守墓人在生死簿上劃線的畫麵——雲詩韻的名字正在被朱砂筆塗改！
    "雷擊木......給我雷擊木......"雲詩韻跌坐在屍體旁，碳化的手臂裂開蛛網紋。諸葛青扯開道袍，露出胸口用朱砂寫的「劫」字："掌櫃的，用你的屍蠟封住她靈台！"
    冰櫃壓縮機突然停轉。後廚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某個困在冰櫃裏的東西正在蘇醒。林琛左眼金紋灼痛，他看見冰櫃門縫滲出青銅色的霜——那是被掌櫃做成蔭屍的外賣同行，胸腔裏插著半截銅錢椒。
    "你們帶了髒東西進來。"掌櫃的屍蠟燈驟然熄滅，他撕開潰爛的臉皮，露出裏麵青銅鑄造的真容，"要吃淨屍飯，先交買命錢。"
    冰櫃門轟然炸開，青銅霜霧噴湧而出。五具掛著冰淩的蔭屍撲向眾人，它們脊椎上鑲嵌的銅錢串嘩啦作響，每枚錢幣都刻著林琛等人的生辰八字。
    "坎水生金，離火焚屍！"諸葛青咬破舌尖噴出血符。雲詩韻抓起雷擊木碎片刺入碳化手臂，引下殘雷劈碎最近兩具蔭屍。冰渣混著青銅碎屑迸濺，林琛嗅到銅錢椒根莖被燒焦的苦澀味——這些蔭屍竟然以銅錢椒為心髒！
    夏九璃突然躍上餐桌。她撕開衝鋒衣露出鎖骨處的白虎圖騰，屍蠟從毛孔滲出形成鎧甲："我的魂魄在叫餓......"猩紅瞳孔掃過警員屍體，她獠牙暴漲撲向冰櫃。
    掌櫃的青銅手掌拍中夏九璃後心。金鐵交鳴聲中，夏九璃反手扯斷他三根青銅手指，塞進口中咀嚼出火星："難吃......比不過銅錢椒......"
    林琛的灶君青火失控蔓延。火舌舔舐到楚瑤的銅鏡，鏡中守墓人突然轉頭冷笑，雲詩韻的名字在生死簿上被徹底劃去。幾乎同時，客棧所有電路爆出火花，冰櫃裏剩餘的蔭屍集體睜眼！
    "乾坤借法！"諸葛青扯下道袍擲向空中，布片化作燃燒的八卦圖暫時鎮住蔭屍。他胸口朱砂字滲出血跡："掌櫃是青銅錢陣的活陣眼！破他膻中穴！"
    雲詩韻的碳化手臂徹底碎裂。她以斷骨為筆，蘸著自己的血在雷擊木上畫引雷符："巽風招來，震雷誅邪！"客棧穹頂被雷電撕開裂縫，暴雨澆在青銅蔭屍表麵，激發出更多銅鏽毒霧。
    林琛在毒霧中摸索到掌櫃後背。指尖觸到青銅軀殼的瞬間，味覺通神讓他嚐到二十年前的恐懼——掌櫃竟是首任青龍閣主的克隆體！灶君青火順著青銅紋路燒進胸腔，炸出個拳頭大的窟窿。
    "原來我也是祭品......"掌櫃的青銅麵容剝落，露出裏麵鮮活的、嵌著銅錢椒的心髒，"吃我的屍蠟......能暫緩反噬......"
    夏九璃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她撕開冰櫃裏最後一具蔭屍，從對方胸腔拽出完整的銅錢椒根莖塞入口中。白虎圖騰蔓延全身，瞳孔徹底化作豎瞳："血藤米......白虎寨有血藤米......"
    楚瑤的銅鏡突然射出血光。碎片拚合成完整的圓鏡，映出守墓人將某顆山神淚嵌入白虎寨地脈的畫麵。鏡麵浮現血字提示：子時三刻，石妖現世！
    暴雨在寅時初歇。客棧大廳滿地狼藉，青銅霜霧在晨光中化作腥臭黏液。諸葛青用最後半截朱砂筆在符紙上書寫，發現筆尖再也聚不起靈氣——他的天機符已寫到第九百九十九字。
    雲詩韻倚著破碎的冰櫃，碳化傷口被屍蠟暫時封住。她凝視著雷擊木上焦黑的卦象：「血光映山」四字正在緩緩滲血，而最下方多出一行小字：魂歸九泉。
    夏九璃蜷縮在屍蠟凝結的繭中。白虎紋路在她脊背起伏，偶爾露出半張人臉呢喃"救救我"，轉眼又被獸瞳壓製。林琛左眼的金紋已蔓延至太陽穴，他清晰看見自己五髒表麵浮現銅鏽。
    掌櫃的殘軀還在抽搐。他從胸腔摳出半枯萎的銅錢椒，根須末端連著顆渾濁的玉髓："白虎寨的通行證......"玉髓表麵閃過山神祭祀的浮雕，"吞了它......才能看見血藤米......"
    楚瑤突然尖叫著捂住銅鏡。守墓人的虛影從鏡中滲出，黑袍下伸出白骨手指，輕輕點中雲詩韻的眉心。碳化傷口瞬間蔓延至脖頸，雲詩韻咳出帶著雷光的血沫："他在加速我的命劫......"
    "乾坤顛倒！"諸葛青扯斷道袍係帶纏住雙眼，以血為墨在空中書寫第一千個符字。客棧地麵浮現血色八卦，暫時逼退守墓人虛影。代價是他的十指同時爆出血花，指甲蓋全部剝落。
    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冰櫃壓縮機重新啟動。林琛吞下沾血的玉髓，嚐到山岩崩裂的土腥味。他背起屍蠟繭中的夏九璃，聽見自己心跳聲裏混入銅錢撞擊的脆響——白虎寨的群山正在血脈中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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