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的電子屏都在循環播放通緝令。林琛的臉被放大到扭曲，左眼纏著繃帶的照片旁標注著“極度危險”，懸賞金額高得足以買下半條街。他壓低鴨舌帽，將外賣箱掛在電瓶車前，箱壁上焦黑的青火灼痕被雨水浸得發暗。
    “兩份麻辣燙，尾號6791。”便利店玻璃窗後，顧客低頭刷著手機，屏保正是通緝令截圖。林琛的指尖顫了顫，腐蠟味從外賣袋裏滲出——那是夏九璃留下的屍蠟丹，被他混在辣椒油裏遮掩氣味。
    人行道上的巡邏機器人突然轉頭，紅外掃描光束掃過他的後頸。林琛猛地擰動油門，電瓶車躥進窄巷，車胎碾過積水濺起血色的泡沫——昨夜暴雨衝刷地脈濁氣，連雨水都泛著鐵鏽味。
    “您的外賣……”顧客從便利店追出，手機鏡頭對準他的背影。林琛反手潑出辣椒油，赤紅的液體在空中凝成火幕，這是他新琢磨出的伎倆——青火裹著辣椒粉，既能阻敵又不至於殺人。
    尖叫聲炸開。巡邏機器人的警報響徹街區，無人機群從雲層俯衝而下，機腹的探照燈將雨幕照得雪亮。林琛拐進廢棄工地，電瓶車撞上鋼筋的瞬間翻身躍起，外賣箱裏的血藤米灑出幾粒，在泥水中泛著詭異的紅光。
    “找到你了。”沙啞的男聲從塔吊頂端傳來。金俑傀儡的關節發出金石摩擦的銳響，它胸腔嵌著的銅錢椒已經發黑，卻仍能射出淬毒的金針。林琛左眼的繃帶被勁風掀開，金紋如活蛇般爬向耳後——那是過度使用青火的反噬，也是通緝令上最顯眼的標記。
    金針擦著耳廓釘入水泥地，濺起的毒霧腐蝕出焦坑。林琛翻滾躲進鋼筋支架，青火在掌心凝成短刃。他嗅到銅錢椒特有的辛辣味，混著腐臭的屍蠟——這具傀儡被改造過，關節處滴落的黏液竟與夏九璃壓製屍變用的藥引相似。
    “青龍閣的殘黨？”他啞聲質問，青火劈開襲來的第二波金針。傀儡的回應是撕開自己的胸腔，露出裏麵跳動的心髒——不，那不是心髒，而是一顆嵌滿銅錢的山神淚結晶，表麵浮動著白虎寨的圖騰。
    地脈裂縫的回憶驟然刺痛神經。林琛想起夏九璃消散前塞給他的血藤米，想起白虎寨地宮棺槨中那隻蒼白的手。青火失控暴漲，他踏著鋼筋躍起，火焰化作巨鷹撲向傀儡。
    結晶心髒迸出血光。金俑傀儡的速度暴增，利爪撕開青火，在林琛肩頭留下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毒液順著血管蔓延，左眼的金紋瞬間染上黑氣。
    “你的命……值三千萬……”傀儡的聲帶像生鏽的齒輪，黑袍下露出守墓人特製的骨符。林琛咳出黑血，忽然咧嘴笑了——他在外賣箱夾層摸到雲詩韻的雷擊木殘片，那是昨夜分別時她沉默著塞進來的。
    紫電混著青火炸開。雷光順著鋼筋傳導，傀儡的動作凝滯了半秒。林琛趁機將屍蠟丹拍進它胸腔的裂縫，腐臭與辛辣在結晶心髒內爆燃。傀儡發出非人的嚎叫，山神淚結晶炸成碎片，其中一片嵌入林琛的右臂，灼出焦黑的圖騰。
    無人機的嗡鳴逼近。林琛踉蹌著翻過圍牆，卻撞進更深的絕境——這裏是全城監控盲區，也是黑市交易的墳場。鏽蝕的集裝箱堆成迷宮，暗處飄來血腥味，幾個紋著白虎刺青的男人正在分屍，屍塊上殘留著石妖的抓痕。
    “外賣俠盜？”為首的刀疤臉舔了舔刀刃，肩頭的白虎紋身泛起血光，“你的頭夠換十車血藤米。”
    林琛背靠集裝箱喘息。右臂的山神淚碎片在皮下蠕動，與金紋爭奪他的血肉。他摸向外賣箱底層的血藤米袋，卻抓了個空——不知何時，米袋被劃破，血色的米粒正被雨水衝向下水道。
    “想要這個？”刀疤臉踢開腳邊的屍塊，露出半袋沾血的血藤米。他脖頸上掛著的正是白虎寨祭司的骨鏈，“跪下來求，賞你幾粒續命。”
    青火在雨中微弱如螢。林琛的左眼徹底化作熔金色，視野裏的一切都蒙著血霧。他想起夏九璃躍入地脈時的白發，想起諸葛青燃燒符紙時罵的髒話，忽然抓起雷擊木殘片刺入右臂——紫電順著山神淚碎片導入經脈，劇痛換來刹那清明。
    “該跪的是你。”他嘶吼著撲向刀疤臉。青火與雷電交織成網，血藤米在高溫中爆裂，腥甜的霧氣籠罩全場。白虎寨的男人們開始抓撓自己的皮膚，他們的血肉正被血藤米反噬——這些米粒根本不是食材，而是石妖的卵。
    林琛踩著刀疤臉的屍體爬出集裝箱迷宮。右臂的山神淚碎片已與血肉融合，形成虎頭狀的疤痕。無人機的探照燈掃過天際，他抓起一把沾血的血藤米塞進嘴裏，麻木的舌根嚐出守墓人特有的腐鏽味——這些米粒被生死簿汙染過。
    “找到你了！”少女的驚呼從頭頂傳來。楚瑤抱著裂成兩半的銅鏡，從排水管滑下，鏡麵映出青龍閣殘黨正在三個街區外集結。她的旗袍沾滿下水道的穢物，手裏卻緊緊攥著個鐵盒：“掌櫃給的陰髓膏……能暫時屏蔽熱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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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琛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陰髓膏的腐魚味讓他作嘔，但金紋的灼痛確實減弱了。楚瑤突然拽住他衣角，銅鏡碎片紮進掌心：“看這個！”
    鏡中浮現白虎寨地宮的實時畫麵：王妃的屍身已經站在棺槨外，守墓人正將寫有“林琛”二字的生死簿殘頁喂入她口中。每吞一張，她指尖的蔻丹就鮮豔一分。
    “她在吃我們的命數……”楚瑤渾身發抖。林琛卻盯著王妃的臉——那抹冷笑與夏九璃赴死時的弧度，分毫不差。
    無人機的轟鳴逼近至百米內。林琛將最後幾粒血藤米撒向空中，青火點燃米粒，爆出遮天蔽日的血霧。他拽著楚瑤鑽進下水道入口，在合上井蓋的刹那，瞥見雲詩韻的雷光在雲端一閃而過。
    汙水中漂浮著通緝令的殘片。楚瑤的銅鏡突然發出蜂鳴，映出諸葛青的現狀——他正在某個地下賭場用爆破符作弊，右臂的碳化已蔓延至胸口，卻還在笑嘻嘻地押注。
    “去白虎寨……咳……走水路……”林琛咳出帶金粉的黑血，山神淚疤痕在右臂發燙。楚瑤用旗袍下擺裹住銅鏡，鏡框邊緣的“絕地天通”四字正在融化，像被什麽無形之物舔舐。
    而在他們頭頂，暴雨衝刷著血藤米的灰燼。某個戴著青龍戒指的男人撿起林琛掉落的外賣單，撥通了電話：“貨物已標記，白虎寨見。”
    地脈深處傳來震顫，仿佛有什麽龐然巨物正在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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