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如蛇，兩側峭壁高聳入雲，將天光割裂成細長的縫。林琛握緊電瓶車把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後視鏡裏，偽裝成殯儀館車隊的五輛靈車正緩緩爬坡，車頭懸掛的白燈籠在風中搖晃，映得路麵斑駁如鬼火。
    “這路窄得棺材板都擠不過去！”諸葛青縮在第三輛靈車的副駕上，指尖夾著一張皺巴巴的“啞聲符”，符紙上的朱砂早已被冷汗浸得暈開。他探頭瞥了一眼後視鏡——夏九璃躺的棺材被麻繩牢牢捆在車頂，棺蓋縫隙滲出幾縷暗紅屍蠟，混著山霧凝成血珠，一滴一滴砸在車窗上。
    雲詩韻坐在頭車駕駛位，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臂雷擊木雕飾泛著幽藍微光。她忽然踩下刹車，輪胎摩擦山石的刺響驚起一群黑鴉。“不對勁。”她壓低聲音，後視鏡中映出她緊繃的下頜，“山霧裏有東西在動。”
    話音未落，一聲悶雷般的轟鳴自頭頂炸開。林琛猛地抬頭，隻見一塊巨石從峭壁頂端滾落，裹挾著碎石和斷木，直直砸向車隊！
    “躲開！”諸葛青嘶吼著撕碎啞聲符，符紙爆出刺目金光，聲浪如無形屏障般撞向巨石。然而巨石僅滯空一瞬，便轟然砸中第二輛靈車。車頂棺材四分五裂，木屑與屍蠟飛濺，夏九璃的身影如鬼魅般從殘骸中躍出，白發在狂風中獵獵如旗。
    “石妖！”她厲喝一聲，利爪劃破霧氣，寒光直指峭壁上一道蠕動的黑影。那黑影足有三人高，身軀由灰白石塊堆砌而成，關節處纏繞著血色藤蔓，仿佛筋肉般虯結鼓動。石妖獨眼猩紅，喉間發出砂石摩擦般的低吼，第二塊巨石已被它高高舉起——
    “轟！”
    巨石砸向雲詩韻的頭車，她猛打方向盤，車身擦著山壁堪堪避過。碎石擦過車窗，留下一道猙獰裂痕。林琛的電瓶車在顛簸中失控，他咬牙翻身滾落，後背重重撞上岩壁。血腥味湧上喉頭，他踉蹌起身，左手金紋驟然亮起，灼得掌心發燙。
    “蛋炒飯戰術不管用了......”他啐出一口血沫，扯開外賣箱，摸出半瓶辣椒粉。
    石妖群從峭壁接連現身，五具、十具......轉眼已堵死前後山路。它們身軀嵌滿尖銳山石，每踏一步便地動山搖，血色藤蔓如活蛇般在體表遊走。諸葛青跳下車，指尖夾著三張“爆破符”，朱砂字跡因劇烈喘息而扭曲：“媽的，這群石頭精比股票跌停還難纏！”
    雲詩韻推開車門，雷擊木雕飾藍光大盛。她咬破指尖，以血在左臂符篆上一抹：“九天神雷，聽吾號令——破！”
    蒼穹驟然陰沉，一道紫雷劈開濃霧，正中為首石妖的天靈蓋。電光炸裂，石妖頭顱崩碎，身軀卻未倒下，斷頸處血藤瘋長，瞬息間重塑出一顆猙獰新首！
    “雷法沒用！”林琛嘶聲大喊，揚手將辣椒粉撒向空中。金紋順左臂蔓延至肘部，他掌心青火騰起，赤紅粉末遇火即燃，化作一道火牆逼退石妖。然而火舌僅舔舐石妖表層，血藤在焦黑石縫中扭動再生，腥臭汁液濺落處，連山岩都被腐蝕出蜂窩般的孔洞。
    夏九璃縱身躍至林琛身側，屍蠟從指尖滴落，凝成十柄薄如蟬翼的骨刀。“蠢貨，它們的核心在藤蔓根部！”她冷笑一聲，骨刀脫手飛出，精準刺入一具石妖膝窩。血藤應聲斷裂，石妖轟然跪地，但更多藤蔓從地底鑽出，如蛛網般纏向眾人。
    諸葛青的爆破符在藤蔓間炸開，氣浪掀翻兩具石妖，卻見它們墜入山澗後竟攀著岩壁再度爬回。“這玩意兒是壁虎成精嗎？！”他狼狽躲過飛濺的碎石，符紙已燒得隻剩半截。
    混亂中，林琛突然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像腐爛的蜜糖混著鐵鏽。味覺通神不受控地發動，他瞳孔驟縮：“地下！血藤的源頭在地下！”
    雲詩韻聞言暴退數步，雷法改劈地麵。電光如銀蛇鑽入岩縫，整條山道劇烈震顫，地表龜裂處迸出血色漿液。一具尤為巨大的石妖破土而出，其胸口嵌著一顆跳動的心髒狀肉瘤，萬千血藤正從瘤中噴湧！
    “是母體！”夏九璃眸中赤光大盛，豔屍威壓如山傾覆。她瞬移至石妖母體背後，骨刀狠刺其脊椎，卻聽“鏘”的一聲——刀尖在石塊上擦出火星，連劃痕都未留下。
    石妖母體獨眼轉動，血藤如巨蟒絞住夏九璃腰身，將她重重摜向山壁。岩壁崩裂，她咳出一口黑血，屍蠟凝成的護甲寸寸碎裂。“麻煩了......”她抹去唇角血漬，白發染上暗紅。
    林琛的青火已蔓延至整條左臂，他抓起外賣箱中所有辣椒粉，縱身躍向石妖母體。“九璃，燒它根係！”他嘶吼著將辣椒粉撒向血藤，青火順藤蔓竄入地底。
    火焰觸及肉瘤的刹那，母體發出震耳欲聾的慘嚎。血藤瘋狂抽搐，山道如活物般蠕動，更多石妖從裂縫中爬出。雲詩韻的雷法已劈得左臂焦黑，諸葛青的符紙徹底耗盡，夏九璃的骨刀崩成碎片——
    生死一線間，林琛的味覺突然捕捉到一縷辛辣。
    是銅錢椒殘留在齒間的氣息。
    “火不夠旺......”他喃喃著，反手將剩餘的銅錢椒渣塞入口中。
    辛辣如刀割喉，金紋自左眼迸發，青火化作巨鳳衝天而起。林琛七竅溢血，卻狂笑著將火焰按向母體肉瘤：“給老子——燒幹淨！”
    血藤在火中扭曲爆裂，母體肉瘤炸成漫天血雨。石妖群如斷線木偶般僵直，隨後分崩離析，石塊滾落山澗的轟鳴久久不息。
    青火漸熄，林琛跪倒在地，金紋已爬至脖頸。他咳出的血沫中帶著金粉，視野被血色浸染。夏九璃拎起他的後領甩到背上，屍蠟從她指尖滴落，勉強封住他脖頸裂開的金紋。“短命鬼......”她嗤笑一聲，聲音卻沙啞得不像嘲諷。
    雲詩韻倚著殘破的車頭，左臂碳化至手肘。諸葛青癱坐在碎石堆裏，道袍破成布條，卻仍強撐著摸出羅盤：“血藤根係還沒死透......這山底下，恐怕埋著更髒的東西。”
    風卷殘霧，露出山道盡頭若隱若現的村寨輪廓。飛簷下懸掛的慘白燈籠隨風搖晃，像一雙雙窺視的眼。
    “白虎寨。”夏九璃眯起眼，屍斑在袖口下悄然蔓延，“看來有人備好了‘大餐’。”
    林琛勉強抬頭，味覺通神再次發動——他嚐到了風中飄來的，濃稠如蜜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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