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莊嚴肅穆的祭壇此刻已經變得麵目全非，在雷光的映照下，祭壇的殘骸仿佛還在冒著縷縷青煙，那是被雷火灼燒後留下的痕跡。而那些原本應該是承載著神秘力量的符紙，此刻也已經被燒成了焦黑的碎片，它們如同冥錢一般，在風中飄散著，仿佛在訴說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慘烈一幕。
    雲詩韻單膝跪地，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雷擊中恢複過來。她的左腿膝蓋以下已經完全被碎裂的石階掩埋，而她的右臂則無力地垂在身側，那原本白皙的肌膚此刻已經被燒成了碳化的黑色，看起來觸目驚心。更令人揪心的是，她的指尖還跳躍著未散盡的電弧，時不時地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仿佛是她體內殘存的力量在與這恐怖的雷電做最後的抗爭。
    她的右掌深深地插入地麵，掌心處的雷擊木焦痕觸目驚心，那道焦痕從她的掌心開始，一路蔓延至她的肩膀，甚至將她半截衣袖都燒成了灰燼。這道焦痕就像是一道猙獰的傷口，展示著她剛剛所經曆的那場可怕的雷擊。
    “雷法……不是這麽用的。”她盯著掌心翻卷的皮肉，低聲自語。
    三丈外的血池仍在沸騰，地底傳來的震動讓碎石不斷彈跳。林琛拽著昏迷的少女退到殘柱後，金紋順著手臂爬上脖頸，像一條條灼熱的鎖鏈。他嚐不到血腥味，但能聽見自己心髒撞擊胸腔的悶響——失去灶君血脈後，連這種本能的恐懼都變得遲鈍而陌生。
    楚瑤的銅鏡摔在祭壇邊緣，鏡麵裂痕中滲出黑血。她蜷縮在諸葛青的符陣內，瞳孔裏倒映著地底翻湧的血藤根係：“要來了……石妖王要醒了！”
    仿佛回應她的尖叫，整座祭壇突然傾斜。九根青銅柱接連崩斷，血池中央隆起巨大的土包，碎石和屍骨如暴雨般砸落。夏九璃的白發絞住一根墜落的橫梁，骨刺釘入岩壁懸在半空：“灶君傳人，你的火呢？”
    林琛將少女推向諸葛青，掌心青火符紙燃起的瞬間，地底爆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血池轟然炸開，石妖王的頭顱衝破地麵——那顆頭顱足有房屋大小，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每個孔洞裏都嵌著顆山神淚結晶，像無數隻血紅的眼睛。
    “巽位！震位！”諸葛青的爆破符在石妖王下頜炸開，火星卻隻在其岩石皮膚上留下焦痕，“雲丫頭！引雷劈它天靈蓋！”
    雲詩韻的雷擊木插入裂縫，碳化的左臂迸出刺目電光。陰雲在夜空中凝聚成旋渦，第一道閃電劈下時，她的瞳孔完全被雷光吞沒。
    雷霆如銀龍貫入石妖王頭頂，山神淚結晶在電光中炸成齏粉。怪物發出撼動山嶽的哀嚎，龐大的身軀卻並未停滯——它揮動藤蔓纏繞的巨臂掃向祭壇，帶起的風壓將楚瑤掀飛出去。
    “接住！”林琛的青火化作長鞭卷住楚瑤的腰，拽回符陣的瞬間，他右臂的金紋突然暴凸。血管在皮下扭曲成詭異的紋路，像是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石妖王的傷口處湧出血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結晶。夏九璃的骨刺刺入其肘關節，死妝術的陰氣順著裂縫侵入：“核心在膻中穴！挖出來！”
    雲詩韻的第二道雷比閃電更亮。
    她躍上石妖王肩頭，雷擊木貫穿其耳孔，碳化的左臂完全化作焦炭。雷霆順著木紋灌入怪物體內，燒焦的藤蔓如蛇群般抽搐脫落。石妖王巨掌回掃，將她拍進祭壇廢墟，濺起的碎石在地麵犁出深溝。
    “詩韻！”諸葛青的爆破符雨點般砸向石妖王眼眶，爆炸的氣浪掀飛三顆山神淚結晶。
    林琛的青火長鞭纏住石妖王手腕，火焰順著藤蔓縫隙鑽入。失去灶君血脈的控火術笨拙而暴烈，金紋從脖頸爬上臉頰，灼得他右眼滲出血淚。石妖王吃痛甩臂，將他連人帶火砸向岩壁。
    撞擊的瞬間，某種沉寂已久的力量在髒腑深處蘇醒。
    灶君神火的餘燼突然爆燃，青火轉為暗金色。林琛七竅噴湧的火焰凝成鳳形，掠過之處血藤盡成飛灰。他聽不見自己的嘶吼，隻看到石妖王胸口的山神淚核心在火中龜裂。
    “就是現在！”夏九璃的白發絞住石妖王脖頸，骨刺如鑽頭般旋入其膻中穴。
    雲詩韻從廢墟中爬起，碳化的左臂齊根斷裂。她咬住雷擊木躍向半空，僅剩的右臂引動九天雷暴：“震字訣·天誅！”
    雷柱貫穿天地。
    石妖王的咆哮戛然而止。山神淚核心在雷火中汽化，龐大的身軀寸寸崩解，血藤根係在電光裏蜷縮成焦炭。暴雨傾盆而下，卻澆不滅滿地燃燒的青火。
    林琛跪在焦土上，金紋從臉頰褪至鎖骨。暗金餘火在瞳孔深處明滅，他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方才那擊焚盡了三成血藤米，卻也差點燒穿他的五髒。
    楚瑤的銅鏡滾到石妖王殘骸旁，鏡麵映出地底深處的景象：守墓人的幻影正在勾畫新的命簿，朱砂筆鋒懸在“林琛”二字最後一捺，卻被雷火燒缺一角。
    “他改不了命。”夏九璃踢開焦黑的藤蔓，指尖捏著半顆未毀的山神淚，“隻要地脈還在……”
    她忽然頓住。
    雲詩韻的斷臂處滲著黑血，雷擊木插在身旁，木紋間流動著詭異的紅光。諸葛青撕下道袍給她包紮，手指觸到碳化傷口時猛地縮回：“這雷法反噬……你在用命引雷？”
    “總得有人當柴燒。”她扯了扯嘴角，望向昏迷的少女，“比當祭品強。”
    地底傳來沉悶的震動。石妖王殘留的根係突然暴長，纏住雲詩韻的左腿將她拖向裂縫。林琛的青火晚了一步，隻燒焦半截藤蔓——更多的血藤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整座山體都化作了石妖。
    夏九璃的骨刺斬斷藤網，抓起雲詩韻拋向諸葛青：“帶傷員滾遠點！”
    白虎寨的山脊在雨中裂開巨口，更大的山神淚核心在深淵中搏動。守墓人的笑聲從地脈深處傳來，混著雷聲在眾人耳畔炸響：“王妃……你的魂該歸位了。”
    楚瑤的銅鏡突然浮空，鏡麵拚湊出新的預兆：朱雀坊的夜空燃起離火，焦黑的琵琶在廢墟中自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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