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深處的暗河裹著刺骨寒意，水流衝刷著眾人身上的血汙和黏液。林琛攀住一塊凸起的礁石，青火符紙在掌心明滅不定，勉強照亮前方三丈——河岸邊的岩壁上嵌滿山神淚結晶，血色的微光將洞穴染成一片猩紅。那些結晶表麵浮動著細密的紋路，像是無數雙半睜的眼瞳。
    “這地方……是石妖的老巢。”夏九璃的白發濕漉漉地貼在肩上，赤瞳掃過岩壁時泛起冷光。她的骨刺刮過一塊結晶，黏液順著刃尖滴落，在礁石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山神淚在吸地脈的煞氣，每一顆都是活的。”
    楚瑤的銅鏡浸了水，鏡麵蒙著層血霧。她哆嗦著擦拭鏡背，裂紋中突然映出密密麻麻的紅點——岩壁高處，數十具石妖倒懸在洞頂，身軀與山神淚結晶融為一體，關節處的血藤如蛛網般連接整個洞穴。
    “上麵！”她剛喊出聲，一具石妖已鬆開藤蔓墜下。
    諸葛青的爆破符淩空炸開，氣浪將石妖掀翻進暗河。怪物入水的刹那，河麵騰起腥臭的白煙，血藤在沸騰的河水中扭曲成焦炭。“這水含煞！”他拽住林琛的後領急退，“沾上一點能爛穿骨頭！”
    雲詩韻的雷擊木插入河灘，電光順著潮濕的岩壁竄上洞頂。慘白的光暈中，眾人看清了全貌——整個洞穴猶如巨獸的髒腑，山神淚結晶是它的髒器，石妖群是流動的血液。暗河盡頭矗立著一座青銅祭壇，壇上供著的不是神像，而是一顆足有磨盤大的山神淚核心，根係如血管般紮入地脈深處。
    “守墓人把地脈改造成了養煞爐。”夏九璃的骨刺釘入岩壁，借力躍上高處的凸岩，“那核心在抽王妃的魂……得毀了它。”
    林琛的金紋在頸側突跳，殘留的灶君血脈讓他感知到核心處翻湧的怨氣。他剛要擲出青火符紙，暗河突然掀起巨浪——無數血藤從水底暴起，纏住他的腳踝向下拖拽。
    青火在水中炸成一片金霧，血藤尖叫著縮回河底。林琛嗆著腥臭的河水爬上岸，右臂的金紋因過度催動滲出血珠。抬頭望去，夏九璃已與石妖群戰作一團——她的白發絞住一具石妖的脖頸，骨刺貫穿其胸腔剜出山神淚，黑血噴濺時，附近的結晶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巽位！離位！”諸葛青的爆破符在石妖群中撕開缺口，碎石如彈片般飛濺。一塊鋒利的岩片劃過他右臂，深可見骨的傷口瞬間泛黑。“他娘的……”他咬牙用符紙灼燒傷口止血，“這礦洞比外賣差評還難搞！”
    雲詩韻的雷法在狹窄空間內威力倍增。碳化的斷臂迸出電弧，雷擊木橫掃時，電光如銀蛇竄遍洞頂石妖。一具被劈碎的石妖墜入暗河，山神淚核心突然搏動，河麵騰起的煞氣凝成守墓人的幻影：“擅闖禁地者……化為養料！”
    楚瑤的銅鏡映出致命預兆——眾人腳下的岩層正在崩解。她撲向最近的凸岩，原先站立處已塌成深坑。坑底伸出無數血藤，藤尖裂開成吸盤狀的口器，噴出腥甜的毒霧。
    “閉氣！”林琛的青火符紙燃成火牆，毒霧在高溫中扭曲消散。他的金紋爬上臉頰，灼燒感讓視線一片模糊，“諸葛青！炸祭壇基座！”
    爆破符雨點般砸向青銅祭壇。煙塵中，山神淚核心裂開一道縫隙，王妃的殘魂如輕煙逸出。夏九璃的骨刺驟然轉向，白發卷住那縷魂魄按入自己眉心。記憶碎片洶湧灌入——
    千年前的地宮，守墓人將王妃的心髒煉成第一顆山神淚。她的慘叫被符咒封入地脈，成為滋養煞氣的永世哀鳴。
    “原來我也是幫凶……”夏九璃赤瞳溢出血淚，骨刺暴漲刺入核心。晶體崩裂的巨響中，整個洞穴開始傾塌。
    石妖群徹底瘋狂。它們不再攻擊活人，而是彼此撕咬吞噬，山神淚結晶在同類體內重組。一具融合了數十顆淚核的巨型石妖拔地而起，拳頭大小的血色瞳孔鎖住夏九璃：“叛徒……歸位……”
    林琛的青火在掌心凝成長槍，暗金火焰燒穿撲來的血藤。失去灶君血脈的精準控製，火焰反而更加暴烈，所過之處連岩石都熔成赤紅的漿液。“低頭！”他嘶吼著擲出火槍，槍尖貫穿石妖左眼，岩漿順著眼眶灌入其軀體。
    諸葛青趁機將最後三張爆破符塞進岩縫：“雲丫頭！引雷！”
    雷擊木插入熔岩的刹那，九天雷暴被引至地底。
    雷霆與青火交織成毀滅的網。
    巨型石妖在光爆中汽化，洞穴穹頂徹底崩塌。眾人墜入暗河支流，被湍流衝進一條狹窄的岩縫。林琛的後背重重撞上礁石，金紋應激亮起，堪堪護住懷中的楚瑤。
    “咳咳……”諸葛青吐出嗆進的河水，右臂傷口被泡得發白，“下次下墓……記得帶潛水符……”
    夏九璃的白發纏住一塊青銅棺碎片，王妃的殘魂在其中遊弋。她的赤瞳黯淡了幾分，指尖撫過棺蓋上的“絕地天通”咒文：“守墓人抽的不隻是我的魂……還有地脈本身的記憶。”
    雲詩韻的斷臂處滲著黑血，雷擊木漂浮在水麵上，木紋間流動著詭異的紅光。她望向暗河盡頭的微光：“渡船幫的引魂燈……有人在等我們。”
    楚瑤的銅鏡突然震顫。鏡麵拚湊出新的畫麵：朱雀坊廢墟上，焦黑的琵琶懸於半空，無人撥弦卻自鳴《離魂調》。血珠從鏡框滲出，凝成四個字——
    聲魂劫火
    林琛抹去臉上的水漬，金紋褪回鎖骨。暗河的水流忽然變得湍急，遠處傳來搖櫓聲與熟悉的鈴響。
    “掌櫃的船？”諸葛青眯起眼，“那老狐狸果然留了後手……”
    夏九璃將青銅棺碎片塞進黑袍，骨刺收入袖中。她的白發末梢仍滴著黑血，卻低笑出聲：“這場宴席……越來越有趣了。”
    眾人隨波漂向光源時，誰也沒發現——林琛頸後的金紋深處，一縷山神淚的猩紅正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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