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歸墟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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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毀滅與造化,兩種截然相反卻同樣磅礴無匹的力量,如同兩片浩瀚的星海,以林琛渺小的身軀為戰場,轟然對撞!
    虛空主宰的意誌化作了實質的寂滅寒潮,所過之處,空間凍結、崩裂,連罪業火海的餘燼都瞬間失去所有活性,化為蒼白的浮灰。這股力量冰冷、絕對、充斥著將萬物歸於虛無的漠然意誌,要將那膽敢挑釁其權威的灶火根源連同容器一同抹除!
    而從那祭壇中心衝天而起的五色灶台虛影,則散發出溫潤卻無可抗拒的造化之光,光芒之中蘊含著調理陰陽、衍生五行、烹煮萬物的無上道韻。它並非強硬的對抗,而是如同溫暖的母體,試圖包容、轉化、調和那洶湧而來的寂滅之力,更帶著一種源自血脈本源的、對林琛的強烈吸引與呼喚!
    林琛處於這兩股力量風暴的最核心! 他的身體成為了最慘烈的戰場!左側身體在寂滅寒潮的侵蝕下迅速覆蓋上厚厚的蒼白冰晶,血肉、經脈、甚至靈魂都仿佛被瞬間凍結、剝離了所有生機,走向徹底的“無”!而右側身體則被五色造化之光籠罩,新生的血肉在瘋狂滋生,混沌氣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膨脹,吞噬著光芒中的道韻,走向極致的“有”!
    冰火兩重天!生死一線間! 極致的痛苦早已超越肉身,直接作用於存在本身!他的意識在這兩種極端力量的撕扯下,如同狂風中的殘燭,隨時會徹底湮滅!
    “呃啊啊啊——!!!”他發出了不似人聲的咆哮,卻連聲音都被恐怖的能量扭曲、吞噬!
    《五味天書》的印記在他識海中瘋狂閃爍,那幅混沌星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計算,尋求著那渺茫的一線生機!
    不能對抗!必須調和!但差距太大了!如同溪流妄圖調和大海與火山!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徹底撕碎、身體即將徹底崩解的刹那!
    他左眼之中那縷初步煉化的罪業之火,右眼之中那抹哀傷的離魂紫意,以及體內那枚已然融合的土行玄武寶珠的力量,在這外部極致壓力的刺激下,竟然奇跡般地、短暫地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與共鳴!
    火罪業)、水離魂引悲憫之意)、土玄武)——這三股並非最強,卻與他此刻狀態最為契合的力量,形成了一個脆弱的小三才循環,勉強護住了他的心脈與識海最核心的一點靈光!
    就是這一點短暫的平衡,為他爭取到了萬分之一秒的喘息之機!
    而就在這瞬息之間,那尊五色灶台虛影似乎捕捉到了這微妙的平衡,猛地光芒大盛!它不再試圖全麵對抗寂滅寒潮,而是分出一股無比精純、溫和的五色源流,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繞過寂滅寒潮最狂暴的衝擊,瞬間沒入了林琛體內那小三才循環的核心!
    “嗡——!!!”
    如同畫龍點睛!如同沸油入水! 那脆弱的小三才循環在得到這五色源流的注入後,瞬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蛻變!
    赤紅的罪業之火被源流包裹、提純,褪去了狂暴與怨毒,化作了溫暖而明亮的灶火! 哀傷的離魂紫意被源流融合、升華,化作了滋養萬物、調和陰陽的甘霖! 厚重的土行之力被源流激發、拓展,化作了承載一切、衍生造化的沃土!
    火、水、土三相之力在五色源流的引導下,轟然運轉,並且自然而然地引動了林琛體內那一直沉寂的金行銳氣源自銅錢椒的殘留)和木行生機源自靈兒的微弱共鳴及血藤米根基)!
    五行相生,循環不息!
    一個微小卻無比完整的五行世界虛影,以林琛的心髒為核心,驟然展開!雖然範圍極小,卻蘊含著自成體係的磅礴生機與造化之力!
    這五行世界虛影出現的瞬間,那洶湧而來的寂滅寒潮仿佛遇到了某種概念上的天敵!它的絕對“虛無”特性,在這代表著“存在”與“演化”的五行世界麵前,竟然被一定程度上中和、排斥了!
    雖然依舊無法完全抵擋,但那毀滅性的力量被大幅削弱了!
    而林琛,則趁著這寶貴的機會,用盡全部意誌,引導著那新生的、完整的五行之力,不是去硬抗剩餘的寂滅寒潮,而是……如同庖丁解牛般,順著寂滅寒潮的力量流向,將其一絲絲、一縷縷地引導、剝離、然後投入心口的五行世界虛影之中,進行艱難的煉化與轉化!
    這是一個極其精妙而危險的過程!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一旦引導失誤,立刻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但在《五味天書》道韻的加持和那股五色源流的庇護下,林琛竟然硬生生地做到了!
    一部分寂滅寒潮被五行世界艱難地吞噬、分解,化為了滋養這個世界根基的某種原始能量!而另一部分無法立刻轉化的,則被巧妙地引導著,透過他的身體,宣泄到了下方的罪業火海和骸骨山脈之中!
    “轟隆隆隆——!!!” 被寂滅寒潮餘波掃中的不滅火山劇烈震動,大片的骸骨和廢墟化為齏粉!罪業火海更是被大麵積凍結、湮滅!
    林琛的身體成為了一個危險的能量轉換通道!雖然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和壓力,但他終究是在這絕死之境下,找到了一條岌岌可危的生路!
    而那尊五色灶台虛影,在看到林琛竟然真的初步承受住了寂滅寒潮,並開始引導轉化時,仿佛完成了某種使命,光芒漸漸變得柔和,其形態也開始緩緩收斂,不再是衝天的光柱,而是化作一團無比凝練的、沉浮不定的五色火焰,火焰中心,隱約可見那尊微小灶台的印記。
    這團五色火焰,緩緩地、帶著無比的鄭重,飄向了林琛的眉心。
    那團蘊含著灶君根源道痕的五色火焰,如同歸巢的雛鳥,輕柔卻堅定地沒入了林琛的眉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融合景象,隻有一種水到渠成、返本歸源的平靜。
    火焰入體的瞬間,林琛渾身劇震,仿佛某種缺失的核心終於被補完!識海之中,《五味天書》的印記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原本殘缺的星圖和箴言被迅速補全、拓展,無數關於五行造化、天地烹煮、混沌衍化的至高奧義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意識!
    他的混沌氣旋瘋狂膨脹、凝實,顏色變得更加深邃古樸,其中赤、黃、青、白、黑五色光華流轉不息,自成循環,散發出真正意義上的小世界本源氣息!那心口的五行世界虛影也瞬間穩固了百倍,範圍擴大了少許,雖然依舊渺小,卻已然具備了自我循環、對抗外界侵蝕的初步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那外來的寂滅寒潮雖然依舊恐怖,但在他眼中不再是無懈可擊的毀滅洪流,而是變成了可以分析、可以引導、甚至可以利用的“特殊能量”!
    他依舊在痛苦地轉化著寂滅寒潮,但動作變得更加流暢、更加精準!甚至開始嚐試著,將一絲絲煉化後的、蘊含著“虛無”特性的能量,小心翼翼地融入自身的五行世界,去嚐試模擬、理解那種“歸於墟”的狀態!
    《五味天書》,包羅萬象,乃至“無”之本身!
    這一刻,他才真正觸摸到了灶君傳承的核心邊緣!
    而那虛空主宰的意誌,在林琛成功融合灶台印記、並開始反過來嚐試解析它的寂滅之力時,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一絲……被螻蟻挑釁後的暴怒!
    “竊取……造化……窺探……虛之……禁忌……”冰冷的意誌如同刮起了一場思維風暴,“容器……變成……毒瘤……必須……清除!”
    它不再保留,那透過裂縫降臨的意誌瘋狂提升,寂滅寒潮的威力驟然暴增了數倍!它要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暫時損傷這條通道,也要將林琛這個超出控製的變數徹底抹殺!
    更加恐怖的、近乎實質的蒼白寒潮碾壓而下!林琛剛剛穩固的五行世界瞬間劇烈震蕩,再次岌岌可危!剛剛融合印記帶來的提升,在這絕對的力量差距麵前,依舊顯得不夠看!
    就在這危急關頭!
    那已然與林琛融合的灶台印記,似乎被這徹底的毀滅意圖所激怒,五色光芒再次一閃!
    這一次,它並非直接防禦,而是以一種玄奧的方式,引動了林琛體內那新生的五行世界,以及……下方整個不滅火山、乃至更廣闊天地間,所有殘存的、與“灶火”、“炊煙”、“家園”相關的微弱念力!
    這些念力,來自死去的朱雀坊樂伶們對昔日繁華的一絲眷戀,來自淩玥等人拚死守護的信念,來自靈兒純淨的祈盼,來自更遠方無數幸存者對一口熱飯、一片安寧的渴望……
    這些微弱、分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眾生念力,在此刻,被灶君印記以自身為樞紐,強行匯聚起來!
    它們無法直接對抗寂滅寒潮,卻化作了一種無形的、概念性的屏障——萬家燈火之願,炊煙不絕之念!
    這股力量並非能量層麵,而是更接近於規則或者說因果的層麵!
    那虛空主宰的寂滅寒潮,在接觸到這股無形屏障時,竟然再次出現了詭異的凝滯!它的“絕對虛無”特性,似乎無法完全湮滅這種源於億萬人族最基礎、最根本的“生存”與“延續”的集體願望!
    仿佛它的存在本身,就與這方世界生靈的延續願望,有著某種根本性的衝突和排斥!
    雖然這屏障依舊在不斷被削弱,但它為林琛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時間!
    而林琛,也抓住了這最後的機會!他不再僅僅引導轉化寂滅寒潮,而是將大部分新生的五行世界之力和灶君印記的力量,全部灌注到了那柄一直由混沌之氣凝聚、此刻閃爍著五色光華的烈焰戰戟之中!
    戰戟之上,五行輪轉,灶火熊熊,更有一絲微弱的、被他初步解析模擬的“虛無”之力纏繞其上!
    他瞄準的,並非那無邊無際的寂滅寒潮,也非那裂縫後的主宰意誌本身,而是——那道連接著兩個世界、支撐主宰意誌降臨的空間裂縫!
    “混沌歸墟·五行破界戟!”
    他用盡全部力量,將戰戟朝著那道裂縫——狠狠投擲而出!
    戰戟無聲無息地撕裂空間,其上蘊含的複雜力量——混沌的包容、五行的衍化、灶火的淨化、以及那一絲模擬的虛無,形成了一種極其矛盾卻危險的平衡,精準地射入了裂縫的核心!
    “滋啦——!!!”
    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入了冰水! 裂縫處爆發出令人失明的璀璨光芒和無聲的劇烈爆炸!
    那虛空主宰的意誌發出了一聲混合著痛楚與暴怒的驚天咆哮!它降臨的通道被這蘊含了相反特質的力量強行幹擾、破壞、甚至暫時堵塞了!
    恐怖的寂滅寒潮瞬間失去了後續支撐,威力大減!
    林琛趁機全力運轉五行世界,將剩餘的寒潮徹底吞噬、鎮壓在心口世界深處,留待日後慢慢煉化!
    裂縫劇烈扭曲、收縮,最終在一聲不甘的、冰冷的嘶鳴中,徹底彌合!
    那令人窒息的主宰凝視,終於……消失了。
    盆地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暗紅色的天空依舊壓抑,但那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絕望的冰冷意誌已然消退。罪業火海停止了翻騰,隻剩下零星的火苗在閃爍。不滅火山一片狼藉,仿佛被徹底犁過一遍。
    林琛懸浮在半空中,周身五色光華緩緩內斂,心口那微小的五行世界虛影也漸漸隱去。他臉色蒼白如紙,氣息起伏不定,顯然剛才的對抗消耗巨大,甚至傷了本源,但那雙混沌色的眼眸,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深邃。
    他緩緩降落在那殘破的祭壇上。
    祭壇中心,那團五色火焰消失的地方,靜靜地漂浮著兩樣東西。
    一頁非絲非帛、散發著柔和五色光華的古老書頁——正是《五味天書》的第二張殘頁!其上的符文和圖案比第一頁更加複雜深奧,蘊含著關於“五行相克”、“歸墟引燃”的至高奧義。
    而在書頁旁邊,還懸浮著一滴晶瑩剔透、呈現出七彩琉璃光澤的水珠。水珠之中,蘊含著無法形容的磅礴生機與淨化之力,仿佛能肉白骨、活死人、淨化世間一切汙穢——這正是天地根提及的、能救治雲詩韻和楚瑤的生命之泉!雖然隻有一滴,卻已是無價之寶!
    林琛小心翼翼地將天書殘頁和生命之泉收起,融入體內溫養。
    他這才有機會看向四周。
    淩玥、阿明、小刀和靈兒母女都倒在祭壇邊緣,被剛才最後的能量衝擊震暈了過去,氣息雖然微弱,但並無生命危險。離火雀羽毛淩亂地落在旁邊,似乎也脫力了。
    他快步走過去,將一絲精純的五行生機渡入幾人體內,他們蒼白的臉色才漸漸恢複紅潤,陸續蘇醒過來。
    “林先生……” “我們……還活著?” 眾人看著恢複平靜雖然破敗)的周圍,又看看氣息淵深的林琛,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恍惚和驚喜。
    林琛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那已然彌合的空間裂縫方向,眉頭微蹙。主宰雖然退去,但那最後的暴怒與不甘,讓他隱隱感到不安。這隻是開始,絕非結束。
    “盡快離開這裏。”他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需要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消化所得,用生命之泉救治雲詩韻和楚瑤,並參悟第二頁天書。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動身之時。
    靈兒忽然指著祭壇下方某個方向,怯生生地道:“林大哥……那裏……好像有東西……在哭?”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被寂滅寒潮和能量衝擊掃蕩過的山體裂縫深處,似乎有一點微弱的、幽藍色的光暈在閃爍,隱約間,仿佛真的有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傳來。
    那哭聲並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委屈、以及一絲……熟悉感?
    林琛的混沌氣旋微微一動,他體內那融合後的灶君印記,似乎也對那幽藍光暈產生了一絲微弱的感應。
    是什麽?能在剛才那種級別的對抗中殘留下來?而且這氣息……
    他示意眾人戒備,自己小心地走向那道裂縫。
    越是靠近,那哭聲和幽藍光暈就越是清晰。
    終於,他看清了。
    在那裂縫深處,一堆被蒼白色寒霜覆蓋的焦黑骸骨之下,壓著一枚殘缺了一半的、焦黑的青銅耳墜。
    耳墜樣式古樸,隱約能看出是一隻展翅的朱雀形態。那幽藍的光暈和悲傷的哭泣聲,正是從這半枚耳墜中散發出來的!
    而讓林琛瞳孔驟然收縮的是,這耳墜的氣息,竟然與他體內那縷煉化後的、屬於蘇桃的離魂引之力,以及更深層次的、朱雀坊的本源,有著驚人的同源之感!
    甚至……比他之前接觸過的任何朱雀坊遺物都要純粹、古老!
    這不是普通的遺物!這裏麵……似乎封印著一個……極其虛弱、卻未曾完全泯滅的殘魂?!
    是當年朱雀坊的某位重要人物?在守墓人的儀式和虛空降臨的雙重災難下,憑借這特殊耳墜保住了一絲殘靈,沉睡於此,直到被剛才的能量衝擊和林琛的灶火氣息意外喚醒?
    林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繚繞著溫和的五行之氣,輕輕觸碰那半枚耳墜。
    就在觸碰的瞬間! 那耳墜猛地藍光大盛!一個極其虛弱、卻帶著刻骨銘心般悲傷與焦急的女子聲音,直接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如同最後的遺言:
    “後來者……小心……虛……並非……唯一……” “影……自人心……而生……” “守墓人……他……亦是……”
    聲音到此,如同耗盡了最後的力量,猛地斷絕!耳墜上的藍光徹底熄滅,那悲傷的哭泣聲也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那段殘缺的警告,卻如同驚雷,狠狠劈中了林琛!
    虛並非唯一?影自人心而生?守墓人亦是……亦是什麽?!
    難道造成這一切悲劇的,除了虛空,還有……內部的敵人?來自於……人心的陰影?而守墓人,他難道也……?!
    一股比麵對虛空主宰時更加深沉的寒意,悄然席卷了林琛的全身。
    眼前的迷霧似乎散開了一些,卻露出了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黑暗。
    希望之路,依舊漫長。而暗處的敵人,或許遠比想象的更加複雜和可怕。
    他默默撿起那半枚失去光澤的耳墜,握在掌心,目光再次投向南方,仿佛要穿透無盡廢墟,看到那隱藏在最深處的、一切的真相。
    新的風暴,已在未知處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