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當這個字，如同蘊含著無上天威的法旨，從蘇燦口中吐出的那一刻。
    整個世界，都仿佛被賦予了全新的，不可違逆的規則。
    那籠罩了方圓千裏，由【千葉霧隱】的本源領域與九幽魔氣結合而成的【無間鬼蜮】，這片讓他引以為傲，自信足以困死九階強者的鬼霧囚籠，竟真的，開始以一種超脫了所有人理解範疇的方式，自行崩潰。
    它不是被撕裂，不是被淨化，不是被驅散。
    而是……消散。
    仿佛“霧”這個概念，正在被一股更高層次的，無法抗拒的法則，從這個世界上，強行地，抹除掉。
    那些構成霧氣的，最微小的九幽粒子與領域符文，都在無聲無息間，分解，湮滅，化為了最原始的，虛無。
    藍天，白雲，以及那輪懸掛於高空，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太陽，第一次，重新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那溫暖的陽光，驅散了刺骨的寒意，也照亮了千葉霧隱那張，因為極致的恐懼與不可置信，而徹底扭曲變形的，俊美的臉。
    “不……不……這不可能。”
    千葉霧隱狀若瘋魔，他瘋狂地催動著自己的序列之力，試圖重新凝聚那些正在消散的鬼霧。
    但一切，都是徒勞。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試圖用雙手，去捧起流沙的孩童。
    那些鬼霧，那些他引以為傲的，本源領域的力量，正在以一種無可阻抗的速度，從他的指間，瘋狂地流逝。
    他與自己領域之間的聯係，正在被一股蠻橫、霸道，不講任何道理的力量，強行地，切斷。
    “這是……什麽力量？”
    千葉霧隱失聲尖叫，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懼，“你……你對我，做了什麽？”
    而蘇燦，隻是靜靜地，懸浮於半空之中，用一種近乎於悲憫的，神明俯瞰螻蟻般的眼神，注視著他。
    “我，什麽都沒做。”
    蘇燦的聲音，平靜而淡漠，卻又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絕對的自信。
    “我隻是，覺得這裏，不該有霧。”
    “於是，霧，便散了。”
    這，便是【萬我神國】蛻變之後，蘇燦所領悟的，三大本命神通之一——【言出法隨】。
    在他的神國雛形籠罩之下，他，就是此間天地，唯一的立法者。
    他所說的話，就是至高無上的，天道綸音。
    這一幕，不僅讓千葉霧隱徹底崩潰。
    更讓龍舟之上，那些剛剛還在奮力廝殺的華夏天驕，以及那兩位七階的副官，徹底地，陷入了石化。
    “一……一句話……就讓那籠罩千裏的鬼霧，散了？”
    鐵山手中的巨錘，“哐當”一聲，掉在了甲板上，他卻渾然不覺，隻是呆呆地，張著嘴，望著那個如同神明般的背影。
    “這……這是傳說中的，大預言術？還是……言靈？”迦南的臉色，比之前被法海“打劫”時，還要蒼白，他的聲音，都在顫抖，“不，不對，這兩種力量，都需要遵循基本的法則。而他……他剛才，是在，創造法則。”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實力嗎？”白洛雪那雙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於癡迷的，狂熱的光芒。
    她感覺，自己畢生所追尋的，劍道的極致，在眼前這幅神跡般的景象麵前，都顯得那麽的，渺小，可笑。
    而袁道玄大祭酒，則是看著蘇燦，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發出了一聲，充滿了無限感慨的長歎。
    “老夫，今日，才算是真正見識了，何為‘聖人’之境。”
    “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他，已經不是在‘用’法，而是在‘立’法了。”
    在這場巨大的，顛覆了所有人認知的震撼之中，隻有洛晨曦，在最初的驚駭過後，眼中，閃過了一絲了然。
    她想起了，在九幽世界中，蘇燦那化身神國，一念花開，抹殺【萬鬼魂樹】的，無上神威。
    她知道，眼前的這一幕，不過是那份神威的，冰山一角。
    這個男人，早已，脫離了“凡人”的範疇，踏上了一條，他們所有人都無法理解，隻能仰望的，成神之路。
    “不，我不能輸，我絕不能輸。”
    失去了領域優勢的千葉霧隱，在短暫的崩潰之後，眼中，閃過一絲垂死掙紮的，瘋狂的狠厲。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咆哮，將體內所有的序列之力，都燃燒了起來。
    “就算沒有了鬼蜮，我，依舊是東瀛最強的霧隱師。”
    “奧義·八岐幻霧殺。”
    他的身體，竟如同煙霧般，瞬間爆開，化作了八道與他一模一樣的，氣息完全相同的，黑色的霧氣分身。
    這八道分身，手持由霧氣凝聚而成的長刀，從八個不同的方向，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朝著蘇燦，衝殺而來。
    每一道分身之上，都蘊含著足以重創八階巔峰強者的，恐怖的詛咒與劇毒。
    這是他壓箱底的，搏命的殺招。
    然而，麵對這最後的瘋狂。
    蘇燦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平靜。
    他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隻是，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晶瑩剔透，如同最完美的琉璃，其上，繚繞著淡淡的，七彩的寶光。
    然後，對著那八道衝來的身影，輕輕地，彈了一下。
    動作，是那麽的隨意，那麽的輕描淡寫。
    就好像，隻是在彈去衣服上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
    【神通·紅塵萬丈】。
    嗡。
    一股無形的，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直接作用於“因果”與“命運”層麵的，玄妙波動，以蘇燦的指尖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
    那八道正處於高速衝鋒狀態的，千葉霧隱的分身，其動作，齊齊一僵。
    緊接著，更加詭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那八道分身，竟仿佛突然失去了目標一般，停下了對蘇燦的攻擊。
    然後，它們，開始……自相殘殺。
    左邊的一號分身，突然對著右邊的二號分身，發出了充滿了無盡愛意的，深情的呼喚：“親愛的，你為何要與我為敵？難道，你忘了我們在櫻花樹下的誓言了嗎？”
    說罷，它竟主動放棄了防禦，張開雙臂，試圖去擁抱二號分身。
    而二號分身，則對著三號分身，發出了充滿了刻骨仇恨的，怨毒的咆哮：“是你，就是你，搶走了我的摯愛。今日，我與你，不死不休。”
    說罷，它竟不顧一切地，將手中的霧氣長刀，狠狠地，捅向了三號分身的胸膛。
    三號分身，則一臉茫然地看著四號分身，口中喃喃自語：“父親，為何……為何您要拋棄我們母子？”
    ……
    一瞬間，整個戰場，畫風突變。
    那八道由千葉霧隱，燃燒了本源之力，才凝聚出的，最強分身。
    竟如同上演一出狗血的家庭倫理劇一般，陷入了一場充滿了“愛恨情仇”的，莫名其妙的，自相殘殺之中。
    它們，有的在深情告白，有的在反目成仇，有的在哭訴家史……
    場麵，混亂，荒誕，卻又充滿了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異。
    “這……這……這又是什麽？”
    龍舟之上，所有人都看傻了。
    他們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徹底無法處理，眼前這過於離奇的，信息量巨大的畫麵了。
    他們看不懂。
    他們完全看不懂，蘇燦，到底，做了什麽。
    隻有蘇燦自己知道。
    就在剛才，他彈指的瞬間。
    他動用了【紅塵萬丈】的神通，以一種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強行地，在那八道同源而生的分身之間，締結了八段，充滿了矛盾與衝突的，混亂的“姻緣”關係。
    他，讓它們，自己，演了起來。
    “不……我的分身……我的意誌……”
    千葉霧隱的真身，隱藏在那四名【深淵影衛】的身後，他抱著頭，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能感覺到，自己分裂出去的神魂，正在那些混亂的“情感”衝擊之下，相互攻擊，相互磨滅，飛速地走向崩潰。
    這種源於靈魂本源的痛苦，比任何物理上的傷害，都要來得更加折磨。
    “該結束了。”
    蘇燦的聲音，如同最終的，審判。
    他再次，抬起了手。
    這一次，他並指如劍。
    指尖之上，一抹純粹到極致的，仿佛由初升大日凝聚而成的，金色光芒，驟然亮起。
    那是，融合了【功德法光】與【荒古聖體】之力的，至強一擊。
    “斬。”
    他對著那四名依舊忠心耿耿地，守護在千葉霧隱身前的【深淵影衛】，遙遙一斬。
    一道看似纖細，卻仿佛能斬斷因果，磨滅神魂的，璀璨的金色劍氣，一閃而逝。
    噗嗤。
    那四名實力堪比八階巔峰，身軀經過深淵之力改造，堅不可摧的【深淵影衛】，其身體，竟在同一時間，從中間，被整齊地，一分為二。
    沒有鮮血，沒有掙紮。
    它們那被深淵汙染的靈魂，在那股至陽至剛的功德神光之下，被瞬間淨化，蒸發。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至此，千葉霧隱所有的，屏障，都已被清除。
    他，赤裸裸地，暴露在了蘇燦的麵前。
    “不……不要殺我……”
    千葉霧隱徹底崩潰了，他跪倒在虛空之中，對著蘇燦，瘋狂地磕頭求饒，“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饒我一命，我願意做你的狗，做你最忠誠的狗。”
    他，被嚇破了膽。
    然而，蘇燦的眼中，卻隻有冰冷的漠然，功德法劍徑直穿透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