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天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時分。
    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朦朧之間，隻覺臉上有絲絲涼意。
    此時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細密的雨絲正紛紛揚揚地飄落。
    原來是那冰涼的雨滴，帶著獨屬於清晨的冷冽，將他從渾渾噩噩的睡夢中叫醒。
    昨天老頭走後，他就一直一個人在這喝酒。
    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間，一整桶高度烈酒就被他一個人給喝了個精光。
    最後直接喝的不省人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趴在院子裏的桌子上睡著了。
    空酒桶倒在身旁的地上，地麵上還有一片嘔吐物。
    原本就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嘔吐物，經過雨水的浸泡，更是時不時地散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在這清冷的空氣中肆意彌漫。
    趙天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袋，隻覺太陽穴處一陣劇痛，就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
    他強忍著不適，緩緩走到院子裏的那口老水井旁。
    這口井，看上去估計比老頭的年紀還要大，井口的石頭已經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圓潤，井壁上爬滿了青苔。
    他費力地搖起井繩，打上來一桶水。
    接著雙手捧起一捧水，輕輕潑在臉上。
    冰冷的井水瞬間刺激著他的肌膚，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但在這股寒意的刺激下，他的頭腦也逐漸清醒過來，整個人感覺舒服了不少。
    他直起身子，再次仔細地打量著這個熟悉的小院。
    目光緩緩掃過院內的每一寸土地，那破舊的石桌石凳，那角落裏枯萎的花草，那爬滿藤蔓的牆壁，每一處都承載著他過去的回憶。
    曾經，他和老頭在這裏談天說地，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一陣微風吹過，帶著絲絲涼意和雨的清新，吹亂了他的頭發。
    他深吸一口氣，接著緩緩轉身，朝著院外走去。
    他邁出院門，站在門外，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多年的小院。
    接著緩緩的關上院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的車還停在村口的空地上。
    可此時，趙天遠遠的就看到到一個瘦長的人影。
    那人正鬼鬼祟祟地站在他的車旁，腦袋不停地左右轉動，一雙眼睛透過車窗玻璃，朝著車裏麵急切地張望著，那模樣，活像一隻伺機而動的老鼠。
    “小偷！”
    趙天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車被賊給盯上了。
    “媽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我的主意！”
    趙天冷笑了一聲，隨後徑直的朝著那人走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趙天的聲音如洪鍾般響起。
    “那誰！幹什麽呢？”
    這一聲大喝，仿佛一道驚雷，在寂靜的村口炸開。
    那人如同驚弓之鳥，身子猛地一顫，一個激靈後，緩緩轉過頭來，看向趙天。
    趙天也在仔細地打量著他。
    隻見這個人年紀看上去和自己相仿，留著一頭幾乎不到兩毫米的圓寸頭，那頭發短得就像是剛長出來的毛囊。
    他的眼睛小小的，細細的，看上去就像是在臉上用刀輕輕劃開了兩個小口子，透著一股狡黠的氣息。
    趙天隻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認識的，但由於時間太久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愣了一會兒，趙天突然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竹子？”
    “對，我是竹子。”
    這人點了點頭，臉上原本的慌張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驚喜。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興奮地說道：“我去，天哥，真的是你啊！”
    那語氣中滿是意外和欣喜。
    “還真是你小子！”
    趙天也有些高興，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竹子也是這個村子裏土生土長的人，比趙天大一歲。
    他從小無父無母，隻能跟著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
    小時候的竹子，就像趙天的小尾巴，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後麵，趙天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狗皮膏藥一樣，攆都攆不走。
    竹子十四歲那年，他的奶奶也去世了，家裏也就剩下他一個人了。
    失去了親人的庇護，竹子開始自暴自棄，跟著一群小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整天在外麵瞎晃悠，打架鬥毆、惹是生非成了他生活的常態。
    後來，趙天漸漸長大，開始外出上班，兩人的生活軌跡也漸行漸遠，接觸自然也就少了很多。
    竹子是人如其名。
    身高估計至少得有一米八五以上，整個人又高又瘦，兩條腿像兩根竹竿一樣細長，身體單薄得估計一陣風吹過來就能把他吹倒。
    用瘦骨嶙峋來形容都不為過。
    竹子的臉上洋溢著滿滿的驚喜，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嘴巴咧得大大的，露出了一口不太整齊的牙齒。
    “我剛才還滿心疑惑呢，心裏直犯嘀咕，這是誰開著這麽好的車來到咱這小村子啊。”
    “沒想到竟然是天哥你！”
    “這就說得通了，你打小你就聰明機靈，鬼點子一個接一個的。”
    “後來又出去闖蕩，這麽長的時間過去，看來肯定是功成名就了啊。”
    趙天淡淡的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煙，遞給了竹子一根。
    竹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臉上滿是欣喜之色。
    他連忙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香煙，就好像接過的是一件稀世珍寶。
    接著，他把香煙放到鼻子底下，輕輕嗅了嗅，眼睛微微閉上，一臉的陶醉。
    “今天可真是沾了天哥你的光了，就這一根煙，都夠我平時買一盒普通煙的錢咯。”
    竹子一邊說著，一邊美滋滋地將香煙叼在嘴上，然後熟練地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了香煙。
    趙天看著竹子那副模樣，忍不住笑罵道：“你小子啊，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就喜歡耍嘴皮子，貧得很。”
    說著，他抬手指了指車，“走，上車去聊會兒，這天還下著雨呢，別站在這兒淋雨了。”
    說著，他便伸手拉開了車門。
    竹子笑嘻嘻的，像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地上了副駕駛座。
    趙天也抽出一根煙叼在了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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