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雙教寺前幡影動 玄武湖中法相分
    定場詩：“封神遺事越千年，佛道魔爭又起煙。玄武湖光搖法相，金陵王氣繞經筵。幡殘猶記三教陣，劫後重開萬鬼筵。莫道人間稱帝易，天心原在眾生邊。”
    卻說自燕王朱棣靖難登基，改元永樂，然龍椅未暖，朝野暗湧。昔建文帝朱允炆於金川門一役後不知所蹤，民間流言紛起，或言其葬身火海，或言其遁入沙門，更有妖邪之說稱其得截教餘孽相助，勾結幽冥鬼族、修羅惡煞，欲圖複辟。時國庫屢現異狀，銀錢無故黴蝕，賬冊夜現血字，直教戶部尚書夜夜驚夢，急報禦前。
    這日辰時三刻，成祖輕車簡從，著青衫儒服，帶心腹內官鄭和並數名錦衣衛，徑往城南雙教寺而來。此寺相傳為梁武帝所建，曆經戰火，卻因 “雙教” 之名 —— 佛道同修，屢毀屢興。寺前幡旗林立，雖值春日，卻有陰風冷意，幡麵所繪諸佛道仙人圖像，竟似隨步移形，隱隱有金光煞氣交纏。
    方至山門，忽見一老僧拄錫而立，身長七尺，頂生肉髻，袈裟上繡千佛萬寶，正是西方極樂境多寶如來應劫化形。多寶合掌笑道：“陛下貴為紫微臨世，怎生著儒生服色？貧僧在此候駕久矣。” 成祖心下一驚，知此僧非凡，遂屏退左右，隨其入大雄寶殿。
    殿中無佛像，唯有青銅香爐青煙嫋嫋，煙中竟現太極圖光影，陰陽魚互剖，隱隱透出闡教先天之氣。多寶伸手一引，案上三寸長殘破幡角騰空而起，正是當年萬仙陣中遺落之萬仙幡殘片，其上 “截教” 二字雖已斑駁，卻仍有煞氣遊走。成祖奇道：“此乃截教寶物，何以在佛門禁地？”
    多寶歎道：“陛下可知，封神一戰，三教共簽封神榜，原望萬仙歸位，天下太平。豈料西方教東渡，截教散落幽冥，闡教退隱山林，人間王朝更迭，終究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今觀陛下眉間隱有血光，可是為建文帝之事憂心？” 成祖肅然道：“朕非憂一姓之失，乃憂天下不穩。聞允炆勾結截教餘孽，更與修羅、鬼族、閻羅族相通，欲借妖邪之力亂我大明。”
    多寶撫掌，殘幡突然大放異彩，萬千光影自幡中湧出，竟在殿中演化出 “三教護世陣”：但見闡教十二金仙各執玉如意，布下先天八卦陣；截教通天教主執青萍劍，領十萬截教仙眾列萬仙陣；西方二聖準提、接引各執七寶妙樹、青蓮寶色旗，立須彌山下。三陣相交，忽又分化，截教一脈竟與血海修羅、幽冥鬼卒、閻羅殿黑幡軍合流，隱隱向闡教與西方教陣營壓去。
    “陛下請看，” 多寶手指光影，“當年三教共護人間，如鼎之三足。今截教與幽冥諸族結盟，猶若一足歪斜，鼎必傾側。然闡教重清修，西方教重渡化，唯人間王朝，需兼收並蓄 —— 正如這玄武湖，容得下佛塔倒影，也納得進道觀飛簷。” 成祖凝視陣中，忽見代表朝廷的金色龍氣在三陣間遊走，時而被鬼氣侵蝕，時而得佛光庇佑，方悟多寶之意：“先生是說，朝堂之上，需平衡文武、儒釋道，乃至…… 仙凡？”
    多寶點頭，殘幡光影一轉，竟現玄武湖實景：湖心島上升起九座法相，中為真武大帝踏龜蛇，左有如來拈花，右有老君騎牛，其餘六相分屬天地人神鬼仙，各持法器，倒映湖麵，波光粼粼處，卻見湖底有黑鱗湧動，似有無數鬼手欲破水麵。“玄武湖下，便是幽冥鬼界入口。” 多寶低聲道，“當年明太祖建都金陵，以真武鎮北方，以玄武湖通幽冥，原是借天地靈氣護國安民。不想建文帝遁入截教，得通天教主弟子金靈聖母相助，正以修羅血祭幽冥鬼門，欲引鬼族閻羅族之兵從湖底破關。”
    成祖手按劍柄，驚問道：“朕該如何破此局？” 多寶指了指殘幡上的 “截教” 二字：“截教雖稱‘有教無類’，卻因當年萬仙陣慘敗，弟子散落三界，如今與幽冥諸族結盟，不過是借人間戰亂重聚元氣。陛下若能穩住朝堂‘三教’—— 文官如闡教重禮法，武將如截教重剛猛，僧道如西方教重教化，使三方各安其位，鬼族縱有邪力，也難破人間正氣。”
    正說間，忽聞寺外喧嘩，有錦衣衛急報：“啟稟陛下，玄武門方向傳來異響，湖麵水怪現形！” 成祖起身欲往，多寶卻道：“陛下且看 ——” 但見殘幡光影驟變，湖底黑鱗化作萬千鬼卒，頭頂黑幡上繡 “建文” 二字，正從湖底衝擊法相倒影。真武大帝法相忽睜雙眼，龜蛇二將齊動，如來佛手、老君丹爐同時發光，三教法相聯手，竟將鬼卒逼退。
    “此乃貧僧以殘幡引動三教留存人間之靈識。” 多寶道，“然靈識有限，若建文帝真借截教之力祭起完整萬仙幡，必成大患。陛下需速尋封神榜餘脈，召回闡教散仙，再請西方教護法，方得長久。” 成祖沉吟道：“聞說姚廣孝姚少師乃闡教弟子出身，曾助朕靖難，或許可著他牽頭……” 多寶合十：“善哉，少師本是金台觀道士，後皈佛門，正應了‘三教合流’之象。”
    此時寺外漸靜，成祖知多寶點化已畢，遂取玉佩相贈：“先生救國安民，朕必有重謝。” 多寶卻推卻道：“貧僧但求人間少些戰火，佛法不墮修羅。陛下當記：天心即民心，民安則神安，神安則鬼族不侵。” 言罷，殘幡忽又殘破幾分，多寶身影已隱入青煙之中。
    成祖出得寺來，見玄武湖碧波如常，唯有湖心島法相倒映，恍若夢中。正欲登輦，鄭和忽然指著湖麵驚呼：“陛下看！” 但見水紋中浮出半幅殘破黃綾，上有血字：“燕賊篡位，吾借截教萬仙、幽冥鬼卒，必取爾狗頭！—— 允炆”。字跡未幹，湖水突然翻湧，露出數具青麵獠牙的鬼卒屍體，皆被真武法相的龜蛇纏繞絞殺。
    是夜，成祖回宮，即召姚廣孝入宮，密談三教護世之策。而雙教寺中，多寶如來手捧殘幡，望著東方天際喃喃：“通天教主，你我封神一戰各為其主，如今你弟子助建文帝攪亂人間，可還記得當年‘順天應人’之誓？” 話音未落，殘幡突然劇烈震動，幡角 “截教” 二字竟滲出鮮血，隱隱化作 “萬仙重聚” 四字。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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