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一道石門緩緩打開，隨著一條新的大道擺在眼前，天空掛著一輪漆黑太陽，那是黑日，不受天地影響。
    “諸位前輩，再見。”
    洛天羽雙手恭敬一禮，隨後踏入石門離開。
    “主，為何要告知他混沌帝女的存在？”那道身影緩緩開口，帶有一絲不解。
    可四周一片寂靜，再無聲音傳出。
    “唉。”
    他歎了口氣，緩緩躺入石棺中，而下一時間，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他……有身上有一絲故友的氣息，而那位故友，卻早已消失在天地初開之後，第一個紀元之中了。”
    ————————————
    出了這道石門，洛天羽才算得上離開了那屍骸血海之地。
    他微微歎了口氣，不知為何，若是剛才那尊存在想出手抹除他，或許他已經成為了裏麵一盞指引血燈了。
    “不過能在此處得知葬帝的消息，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洛天羽看了眼這條大道。
    以碎骨為基、血泥填縫的石磚上，爬滿蛛網狀的黑色紋路，每一步踩下都有暗紅漿液從磚縫滲出，如同活物般順著靴底往上攀爬。
    道旁立著的石柱布滿蜂窩狀孔洞，孔洞裏嵌著泛青的頭骨，空洞眼眶始終斜斜盯著他的方向，仿佛隻要稍有停頓，就會有陰魂順著視線鑽入耳中。
    更詭異的是遠處彌漫的灰霧中，隱約浮動著無數懸空的青銅鈴鐺，卻不聞半點聲響，唯有霧靄掠過鈴鐺時，能看見鈴舌上凝固的血珠輕輕顫動。
    大道兩側每隔數百裏便有一座小型青銅古塔出現，或許是充當觀賞建築一類，青銅古塔下竟無入口。
    洛天羽踏在血紋石磚上疾行千裏時，灰霧突然如潮水般退去。
    一尊白衣琴女自霧中走出，三千墨發垂落如瀑，懷中血琴弦絲泛著冷光。
    她足尖輕點懸浮的青銅鈴鐺，鈴鐺卻在接觸的瞬間崩裂成齏粉，血珠濺在雪白衣擺上，暈開一朵朵妖冶的花。
    洛天羽在遠處時看了一眼她就覺得心裏慌慌的，這大白天的鬼樣也太滲人了。
    可經過她旁邊時，洛天羽卻察覺到一股殺氣籠罩他的身軀，從屍山血海之中，血染無數生靈的殺氣。
    怔——洛天羽指尖快速扣住三枚帝火符篆，眼角微微瞄向她，卻見琴女抬手撥弄血琴，第七根弦突然發出破鑼般的銳響。
    她腕間銀鐲驟然崩裂，露出纏繞手臂的深淵咒印——那些扭曲紋路竟與石磚下的咒文同出一源。
    血琴共鳴間，道旁石柱裏的頭骨同時張開嘴，噴出黑色煙霧在琴女身後聚成百丈高的魔影，魔影額心嵌著枚青銅古鏡，鏡麵映出洛天羽的倒影，卻在眼瞳位置爬滿蛛網狀裂紋。
    “你是淵魔一脈……”
    洛天羽劍指凝聚火光，卻見琴女嘴角扯出滲人笑意，指尖血箭突然轉向刺入自己心口。
    黑血順著琴弦滲入血琴，七十二根弦同時震顫，掀起的聲浪將石磚震成齏粉，露出地底深處盤根錯節的血管狀脈絡。
    琴女黑發瞬間轉為赤紅，額角生出猙獰骨刺，懷中血琴化作吞噬光芒的黑洞，而她空洞的眼窩裏，正緩緩滲出與石棺內相同的血線。
    “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琴女撫摸著一塊塊頭骨，眉眼看向洛天羽，“成為它們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洛天羽瞳孔驟縮，混沌神道虛影在背後浮現，掌心托起輪轉陰陽圖砸向血琴黑洞。
    太陰圖騰自袖口飛出，化作九輪彎月絞碎半空血線，卻見琴女心口血洞突然爆開，萬千骨蝶振翅間將月光啃噬殆盡。
    "道心…可碎？"
    她歪頭時骨刺斷裂，黑血中翻湧的深淵氣息凝結成三首六臂的魔影，每隻掌心都托著正在融化的魂火。
    魔影踏碎血管脈絡，地底噴湧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密密麻麻的人麵蜈蚣，它們啃咬著洛天羽的衣擺，竟在混沌神力下化作滋養魔影的養料。
    血琴再次嗡鳴時，洛天羽看見那些頭骨突然睜開眼睛，每雙瞳孔裏都倒映著自己持劍的模樣。
    魔影的指尖已觸到他喉間，而琴女的指尖正纏繞著他散落的發絲，宛如最親昵的情人："看，它們都在歡迎你呢…"
    洛天羽起手打散骨蝶風暴，混沌神道虛影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三百六十道符文自虛影眉心飛出，在周身結成周天星鬥陣。
    琴女卻在此時仰天長嘯，赤紅長發如毒蛇般鑽入地底，萬千血管脈絡竟在地表凸起，將整片廢墟撐成血肉祭壇。
    “淵魔降世——”
    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壓來，洛天羽腳下的地麵轟然裂開，一隻覆蓋著腐肉的巨手破土而出。
    緊接著，天際浮現九道漆黑咒文，每道咒文都裹挾著山嶽般的威壓砸向星鬥陣。
    太陰圖騰化作的彎月被碾成齏粉，混沌神力竟在咒文侵蝕下泛起絲絲裂痕。
    下一刻，琴女的身形在血霧中膨脹，化作萬丈高的淵魔。
    她背後六對骨翼拍碎雲層，每根指節都纏繞著吞噬修士元神的黑霧，口中噴出的不是火焰，而是濃稠如墨的詛咒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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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天羽悶哼一聲，被咒水濺中的左臂瞬間爬滿紫斑，他雙手快速結印，一抹黑白雙色交融火焰出現——混沌帝火！
    “焚天世，滅神魔！”
    帝火自掌心迸發的刹那，整片天地的法則都在震顫。
    洛天羽揮袖甩出三道火龍，首條火龍咬碎空中咒文，第二條火龍焚化淵魔骨翼，第三條火龍則直取那血琴核心。
    琴女發出刺耳尖叫，淵魔之軀表麵開始皸裂，露出底下層層疊疊的人臉，每張人臉都在帝火中化作飛灰，卻又在詛咒之力下不斷重生。
    “你的道…能燒盡多少因果？”淵魔的巨掌壓向星鬥陣，洛天羽卻露出狠厲笑意。
    他雙掌合十，混沌帝火在頭頂凝聚成太極熔爐，爐中浮現出盤古開天的虛影。
    當淵魔指尖觸到他眉心的瞬間，熔爐轟然炸開，九色火焰如天河倒灌，將萬丈魔軀連同整片血肉祭壇卷入焚世火海。
    琴女指尖摳入血肉祭壇，周身血霧突然逆向凝聚，將潰散的淵魔殘軀熔煉成液態血河。
    她赤足踏入血河時，七十二具白骨自河底浮起，每具白骨都捧著半塊染血的古鏡——正是此界破碎的天地殘片。
    “以我為爐，以血為引——”
    血河掀起百丈巨浪，鏡麵上的咒文如活物般鑽進琴女眉心。
    她背後驟然撐開十二對血晶骨翼，手中血河竟凝固成丈二長的斬道血兵，刃身流轉的不是刀光，而是此界億萬生靈的泣血殘魂。
    洛天羽瞳孔驟縮，混沌帝火在血兵劈來時化作盾牌，卻聽見“哢嚓”脆響——天地殘片竟在血兵揮砍中崩碎，整片天地的法則如蛛網般龜裂。
    血兵第二擊撕裂星鬥陣，第三擊斬碎太陰圖騰，第四擊時，洛天羽胸前道袍已被血芒割開數十道傷口。
    他咬牙召回混沌帝火，卻發現火焰在破碎法則中竟無法凝聚成形。
    琴女的血晶骨翼掃過他麵頰，帶出的不是血珠，而是一縷飄散的神魂碎片。
    “你的道…還敢不敢與我同碎？”
    她的嘶吼中帶著癲狂，血兵第九擊落下時，天地法則徹底崩解。
    洛天羽看見遠處的山脈化作齏粉，日月星辰在虛空中扭曲成詭異的符號。
    “古天混沌，屠天世神。”
    他突然默念幾句，拋卻所有神通，赤手空拳攥住血兵刃口，混沌神力與詛咒之力在掌心炸開，炸出漫天血雨與金色神輝。
    血兵斷成兩截的刹那，琴女的骨翼同時崩裂。
    轟————
    兩人如隕石般砸入地底，在法則碎片的暴雨中拳腳相向。
    洛天羽每一拳都帶著帝火餘溫，琴女每一指都纏著詛咒死線，直到他們周圍的空間碎成齏粉，直到彼此都能看見對方眼中的裂痕——那是道基崩毀的前兆。
    噗嗤一聲響起，琴女力竭跪倒，血兵殘片刺入她心口。
    洛天羽單膝撐地，帝火即將熄滅的眉心映著她染血的臉。
    此處法則正在極速崩塌，她忽然笑了，笑容中竟有解脫之意：“原來…碎道的感覺…這麽痛啊……”
    “嗬嗬——”
    洛天羽扯下腰間道袍，裹住她即將潰散的神魂，冷冷說道：“帶我去青銅祭壇，你……沒得選。”
    話音未落，天地徹底陷入黑暗，唯有他掌心最後一點帝火，如不滅的燈芯，在碎道的深淵裏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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