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像的紅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釉光。胡八一盯著那抹凝固的笑容，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他分明看見銅像的眼珠隨著他的移動而轉動，可當他想確認時，那雙眼睛又恢複了死物的呆滯。
    "老胡..."王胖子壓低聲音，手指顫抖地指向銅像基座，"這玩意兒...是不是挪過位置？"
    胡八一瞳孔驟縮。銅像原本朝向正北，現在卻微微偏向了他們所在的東南方。更駭人的是，銅像手中那半張羊皮地圖上，祖父留下的梅花烙標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出暗紅色液體，在月色下泛著黑光。
    大金牙突然捂住嘴，指縫間滲出更多黑血："胡爺...我的牙..."他吐出一口血沫，裏麵混著半顆碎裂的金牙，"這銅像在吸我的陽氣！"
    胡八一迅速從懷中掏出三枚銅錢，按天地人三才擺在地上。銅錢剛接觸雪麵就立刻變黑，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他咬破舌尖，一口真陽涎噴在銅錢上：
    "上應三清，下鎮九幽！何方妖孽，速速現形！"
    銅像突然發出"哢哢"的響聲，脖頸處裂開細縫，整個頭顱緩緩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後腦勺上赫然是另一張臉——一張腐爛的、長滿黃毛的鼠臉！那張嘴咧到耳根，露出細密的尖牙：
    "胡家小子...你爺爺的血債...該還了..."
    聲音不是從銅像傳來，而是直接在三人腦中炸響。胡八一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閃過破碎的畫麵：一個穿長衫的背影跪在雪地裏，手中匕首閃著寒光...黃皮子群瘋狂撕咬著什麽...血，到處都是血...
    "跑！"胡八一拽起兩人就往碑後衝。銅像沒有追來，但整片白樺林突然沸騰起來，無數黃影在樹梢間跳躍。更可怕的是，那些黃皮子發出的"吱吱"聲正逐漸統一，最後匯成一句人話：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王胖子邊跑邊回頭，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栽進雪窩。胡八一剛要去拉，雪層下突然伸出十幾隻黃毛爪子，瞬間把王胖子拖得隻剩個腦袋還露在外麵！
    "老胡！救我！"王胖子驚恐地掙紮，那些爪子卻越纏越緊，在他軍大衣上勒出深深的凹痕。
    胡八一抄起工兵鏟猛砸，鏟刃與爪子相撞竟迸出火星。大金牙從包裏掏出黑驢蹄子塞過去，黃毛爪子碰到黑驢蹄子立刻"嗤"地冒起青煙，發出烤肉般的"滋滋"聲。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胡八一趁機咬破手指，在王胖子額頭畫了道血符，"廣修億劫，證吾神通！破！"
    雪層下傳來淒厲的慘叫，爪子如潮水般退去。王胖子剛被拉出來，他剛才陷進去的雪窩突然塌陷，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帶著腥臊味的暖風從洞中湧出，裏麵夾雜著某種香料的氣息——與銅像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是盜洞！"大金牙趴在地上嗅了嗅，"有土腥味...還有...檀香？"
    胡八一摸出手電往洞裏照。光束盡頭隱約可見人工開鑿的階梯，石階上布滿爪痕。最奇怪的是，洞壁上每隔一段就嵌著盞青銅燈，燈油尚未幹涸，像是最近還有人使用。
    "老胡，你看這個。"王胖子從雪地裏摳出個東西——半截鏽蝕的懷表，表鏈上掛著個小小的梅花烙銅牌，"是不是你爺爺的？"
    胡八一接過懷表，表蓋內側刻著兩行小字：
    "子時三刻，黃泉倒流。
    以血為引，方見真容。"
    字跡已經氧化發黑，但胡八一一眼認出這是祖父的筆跡。更詭異的是，當他觸碰懷表時，銅像方向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重物落地。
    "銅像...銅像不見了！"大金牙聲音發顫。
    原本立著銅像的地方現在隻剩個淺坑，坑底積著一灘黃濁的液體，正"咕嘟咕嘟"冒著泡。液體中浮沉著幾縷白發，發絲間纏繞著半片金箔——正是大金牙剛才崩碎的金牙碎片！
    "它在收集我們的東西..."胡八一突然明白過來，"銅像是餌，要釣的是..."
    話音未落，洞中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那聲音忽遠忽近，像是有人搖著鈴在階梯上行走。隨著鈴聲接近，三人手腕上的表針開始瘋狂旋轉，最後齊齊停在子時位置。
    "乾坤顛倒，陰陽錯亂..."胡八一臉色煞白，"這是"陰鈴"，活人搖不響的！"
    王胖子突然指著洞口："老胡...階梯上...有東西下來了..."
    手電光束裏，一個矮小的身影正緩緩爬上來。那東西穿著紅襖，身形佝僂，動作卻快得詭異。在它即將爬出洞口的刹那，胡八一猛地將懷表砸過去——
    "啪！"
    懷表精準命中那東西的頭部，發出金屬碰撞聲。紅襖身影"吱"地尖叫，露出真容：正是那尊銅像！隻是現在它的表麵布滿裂紋，鼠臉上沾著懷表碎片，嘴角卻還保持著那個詭異的微笑。
    "胡...家..."銅像的嘴一開一合，聲音像是從很深的井底傳來，"一甲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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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像突然炸裂，碎片如雨般四濺。每一塊碎片落地後都迅速變黑，化作小黃皮子鑽入雪中。胡八一剛想追擊，地麵突然劇烈震動，盜洞周圍的雪層塌陷，露出個直徑三米的圓形地宮入口！
    地宮門前立著九根石柱，每根柱頂都蹲著隻黃銅鑄造的黃皮子雕像，形態各異卻都麵朝中央。而中央位置擺著口黑漆棺材，棺蓋上刻著個巨大的黃仙姑像——正是銅像放大後的模樣。
    "這是...黃仙姑的廟？"大金牙牙齒打顫。
    胡八一走近觀察，發現棺材並未釘死。棺蓋與棺身之間有道兩指寬的縫隙，裏麵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雪地上畫出詭異的符咒。他忽然想起祖父筆記中的記載：
    "黃仙葬處，必以活人守棺。棺開見血，大凶之兆。"
    王胖子突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老胡...我難受..."他扯開衣領，胸口赫然浮現出個梅花狀紅斑，正中央是個黃鼠狼頭的圖案！
    "是"討封咒"！"胡八一扒開自己衣領，同樣位置也有個稍淡的印記，"那黃皮子碰到我們時就下了咒！"
    大金牙慌忙檢查自己，卻在鎖骨位置發現更可怕的東西——半截金牙不知何時嵌進了皮肉裏，周圍皮膚已經變成詭異的青黃色！
    地宮深處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人在棺材裏重重踢了一腳。緊接著，九根石柱上的銅像齊刷刷轉過頭，十八隻眼睛同時盯向三人。最中央的棺材蓋緩緩移開一道縫，一隻長滿黃毛的手伸了出來...
    "胡...國...華..."棺材裏傳出沙啞的女聲，"你...違約了..."
    胡八一摸出祖父留下的半張地圖，發現背麵的血跡正在重組，漸漸形成個完整的符咒。他猛然醒悟，咬破手指在地圖背麵補全最後幾筆：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
    符咒完成的刹那，棺材裏的手突然縮回，九根石柱同時裂開，露出裏麵封存的東西——每根柱子裏都蜷縮著具幹屍，穿著不同朝代的服飾，但每具屍體的胸口都有個梅花烙的灼痕！
    "這些是..."大金牙聲音發抖，"曆代鎮守者？"
    胡八一走近最靠近的一根石柱。那具幹屍穿著民國長衫，腰間別著把熟悉的匕首——正是他夢中見過的！幹屍的右手死死攥著張泛黃的紙，胡八一小心取出，上麵是祖父的筆跡：
    "阿保山墓實為黃泉驛站，葬的不是人，是"門"。黃仙姑守門六百載，需活人續契。吾輩誤啟封印，當以血..."
    後麵的字被血跡模糊，但紙背麵畫著個複雜的地宮結構圖，在某個耳室位置標著紅圈，旁邊寫著"黃泉眼"三字。
    "我明白了！"胡八一猛地抬頭，"祖父不是來盜墓的，他是來..."
    棺材蓋突然完全掀開，一股黃煙噴湧而出。煙霧中緩緩坐起個穿紅嫁衣的女人，蓋頭下露出尖細的下巴和鮮紅的嘴唇。她的指甲足有半尺長，輕輕一劃就割開了自己的嫁衣——
    嫁衣下不是人體，而是密密麻麻的黃毛！那些毛發蠕動著，漸漸組成張人臉...正是銅像上的黃仙姑麵容！
    "胡家血脈..."黃仙姑的聲音忽男忽女，"既來了...就留下吧..."
    她突然掀開蓋頭，露出張絕世容顏——如果忽略那雙完全漆黑沒有眼白的眼睛。紅唇輕啟，吐出的卻是數十隻小黃皮子，如箭般射向三人！
    胡八一迅速結印，口中暴喝：
    "五帝五龍，降光行風！廣布潤澤，驅邪縛凶！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從指間迸發，最前麵的幾隻黃皮子瞬間化為血霧。但更多的繞過金光，撲到三人身上撕咬。王胖子慘叫一聲，脖子被咬出四個血洞，流出的血竟是詭異的黃綠色！
    "有毒！"大金牙想幫忙，自己卻被兩隻黃皮子纏住胳膊。他驚恐地發現，那些畜生的牙齒竟在吸收他的血，毛色由黃轉紅！
    黃仙姑緩緩飄出棺材，嫁衣下擺空蕩蕩的——她沒有腿，取而代之的是條粗大的黃鼠狼尾巴！她飄到胡八一麵前，冰涼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
    "多像你爺爺啊..."她突然掐住胡八一脖子，"可惜...他騙了我..."
    胡八一眼前發黑，恍惚中看見祖父站在黃仙姑身後，手中匕首閃著寒光。這個幻象一閃而過，卻讓他福至心靈，用盡最後力氣從腰間摸出枚銅印——祖父臨終前塞給他的"鎮魂印"！
    銅印接觸到黃仙姑皮膚的刹那，她發出一聲不似人間的尖叫，猛地鬆開手。胡八一趁機將銅印按在她眉心，念出《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最霸道的咒語：
    "乾坤無極，風雷受命！龍虎交兵，日月照明！破！"
    黃仙姑的身體如瓷器般龜裂，最終"砰"地炸成漫天黃毛。但地宮深處傳來她怨毒的聲音：
    "子時...黃泉眼開...我們...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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